《毒舌宿敌上司怎是恋爱脑》
霓国,东都。
十二月的天气仍然温吞,第一场雪尚未降临。公寓阳台外晴空塔沉默地伫立,偶有乌鸦的黑影划破日暮时分的蓝调,留下刺耳的嘶鸣。
这是贺洛留学的第七年,最后一个冬天。
他常说此地的特产是地震和乌鸦,直到今天他发现,或许还有说话比乌鸦难听的男人。
“隔壁的,别哭了。”
贺洛猛地吸了下鼻子,泪眼婆娑望向声音的源头。
隔开自家与邻家阳台的是一张薄如纸的防灾挡板,上下都有空隙,从缝里幽幽传来的……是中文。
“你再哭下去玉田川都要泛滥了。”
……什么?
贺洛又下意识望向阳台外,那条穿城而过静静流淌的河,赶忙把眼泪憋回去,却越发止不住抽噎,咳了个天昏地暗。
邻居闻声沉默片刻后,竟问:“你多大了?”
嗓音低哑磁性,应是个比贺洛年长的男人,居高临下问年纪,更让贺洛委屈至极。
“21。怎么,成年人哭犯法吗?!”
可紧接着,一个易拉罐从防灾板下的空隙骨碌碌滚了过来。
一罐冰啤酒。
罐上还挂着泛白的霜,贴在贺洛赤裸的脚背上,透心凉。
邻居又开口:“说说吧,怎么了?”
原来是想请他喝一杯,还谨慎确认他有没有满合法饮酒年龄。好像是个好人。
贺洛心头一暖,弯腰拾起啤酒罐,拉开拉环。下一秒泡沫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洒了他一身。
……这肯定是意外吧。
贺洛用擦眼泪的手帕随手掸了掸衣裤,举杯豪饮。
半罐啤酒下肚,烦恼浮到嘴边,贺洛坦言:“我快毕业了,找不到工作。”
谁知隔壁嗤笑一声:“那你是要哭出个Offer来?”
贺洛一愣:毕业倒计时三个月,还有论文死线压着,他不哭还能怎样,投简历吗?
他高中加本科在这里一共耗了七年,七年啊!最后只能卷铺盖回国,还不兴哭了?
更何况,还有更惨的。
“我男朋友听说我要回国,也不要我了。”
贺洛当面闹过,最后也只能独自消化残酷的事实:林慎一没有勇气步入异国恋,而他自己……好像也没有。
隔壁听后竟然又笑了:“分得好。”
贺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你有病吧?!”
他气疯了,将那啤酒罐顺着防灾板甩了回去,三步并作两步下阳台,一路穿过房间和玄关,出门直奔隔壁。门铃也不按,直接上手咣咣乱敲。
不过片刻,那扇门就在他面前骤然打开。他向里一看——
……哦豁。
那是个贺洛要仰脸看的高大男人,抱臂倚在门框里,黑色衬衫裹着饱满的胸肌和手臂,笔挺西裤勾勒出长腿笔直健美的线条。
男人麦色肌肤,鲜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薄唇勾起一抹笑,一双漆黑的眼睛像点了灯一样亮得出奇。
贺洛揉揉哭肿的双眼,低头看看自己,长发胡乱地披散,毛绒睡衣睡裤被啤酒沫打湿一大片,顿时气势就矮了一大截。一路杀过来酝酿出的满肚子国骂,愣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而那男的还在火力全开:“你看着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惨。”
贺洛一连后撤三大步,后背撞上走廊另一侧的墙壁,才惊觉已经无路可退。他支支吾吾,你你我我了半天,最后憋红着脸,掉头回家。
“可别再上阳台了啊。”房门合上的前一秒,那人的声音又从缝隙里传来。
……
从那天起,恶邻就开始阴魂不散。贺洛与他偶然撞见了一次,后来又撞见一万次。
贺洛开门取个外卖,也能碰见隔壁的下班回家。
那男人西装革履,一手提着公文包,另一手是塞得满满当当的超市购物袋,一见贺洛,恶语张口就来:“一天到晚点Uber,自己做点饭吃会死啊?”
“我有钱烧的顿顿Uber,要你管?!”贺洛抱起外卖躲进屋,砰的一声甩上门。
贺洛趁着晴好天气去玉田川边跑个步,也能碰上隔壁跟他跑在同一段。
那男人笔挺西装换成运动服,从他身边超车时还刻意放缓脚步,鄙夷地打量他汗湿的额头:
“跑这么慢,路都挡死了。平时不锻炼啊?”
坏男人说完就跑,贺洛气得撒腿追上去骂:“我就慢,怎么了?玉田川你家开的啊?!”
可他还没等骂爽,节奏就乱了个彻底,五脏六腑开始抽搐,呼吸道像咽了刀子般火辣辣地疼。
那男人仍一身轻松,还在阴阳怪气:“岔气了?”
贺洛那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那人好像还要说什么,他赶忙调转方向离开步道,找家便利店钻了进去,权当今天是下楼来吃饭的。跑什么步啊?晦气。
……
再后来又有一次,东都终于飘雪的那个夜晚,贺洛后半夜回家,发现忘了带钥匙,连公寓大厅的门禁都进不去。
他蹲在门前左等右等,都没有邻居进出,才绝望地意识到,那男人就是他在这幢公寓里唯一的熟人。
——如果仇人也算熟人的话。
他只好捏着鼻子按响隔壁的呼叫铃。
那男人竟还没睡,几秒就接了起来:“哟,小邻居。下雪天这么晚还跑外面去,多危险啊?”
贺洛侧身躲开通讯器的摄像头,吹胡子瞪眼发泄一通,才回头挤出谄媚的笑:“就跟朋友小聚一下,忘带钥匙了。好邻居帮我开下门吧。”
“说,你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就给你开。”男人戏谑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贺洛瞠目结舌,切断通话掉头就走。不出几步,身后就传来门禁解锁的清脆响声,可他已经打死都不想进那男人给他开的门。
那晚他跑到网咖睡了一宿,睡醒后订了答辩次日的回国机票,连毕业典礼都不参加了,证书也选择邮寄。
再见了这操蛋的国家和城市,再见慎一,再见他的七年青春……还有隔壁那个坏男人。
贺洛回国是在二月的某个星期六早晨。
天刚亮,笼罩在静谧的住宅区的是大片雾蒙蒙的黏稠的深蓝。
贺洛拖着两只23公斤大行李箱,臂弯夹着宜家大鲨鱼,离开公寓最后回望一眼,却见恶邻正在阳台上,倚着栏杆探出半个身体,手里抓着一罐啤酒,默默俯视着他。
许是天色昏暗,那双黑眼睛也黯淡无光。
贺洛做好了最后再被嘲讽一次的心理准备,紧咬双唇执拗地与男人对视。可直到去机场的第一班电车远远驶过,车轮碾过铁轨的细微震颤沿街传来,男人仍然沉默不语。
贺洛急了,跳起来朝楼上大喊:“你怎么哑火了?继续啊!”
反正今天他就要跟这个国家永别,迷惑行为什么的,他不在乎了。
可直到最后他离开,那个男人始终一言不发。
……心里肯定骂了很多吧。
-
一年后的初夏,国内,滨京。
贺洛23岁,已从就职失败的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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