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一到家就躲进自个的房间，客厅里摔牌，喧哗的声音此起彼落，她从抽屉里取出两簇棉花塞住耳朵，聊胜于无。

正复习物理公式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宁若拿起一看，是母亲童丹玲的来电，她拿掉耳朵一侧的棉花，接起电话。

“喂妈妈......”

回应她的却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某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啜泣声，惊慌地喊着，“姐......姐......”

“姚琦？”听到她这样不寻常的哭声，宁若顿时慌了神，“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爸和妈呢？“

“姐姐——他，他们吵架了，还......还摔东西，把家里的东西都摔了地上全是碎玻璃......呜呜呜，我，我好害怕啊......”

“姚琦？姚琦别怕，别怕，”宁若连忙安慰她，自己的声音却止不住在发抖，她问，“妈妈呢？妈妈在你身边吗?”

“妈，你妈在房间里面，门，门被她自个反锁住了.....呜呜，我害怕呀姐姐。”

“姚琦，我马上过来！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说完，宁若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和随身的小挎包，慌慌张张冲出房门，“外婆，我回我妈那里一趟。”

客厅里乌烟瘴气，好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凑一块打牌，有人问今天的寿星，“你妹这么晚出门你不要去送送？”

她表哥不耐烦地说，“我哪管得了那么多，腿长她身上爱去哪去哪，来！一对小王带一对J，谁跟！”

宁若打开铁门跑出去，后面外婆粗哑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还回去？要不要给你留门？”

没有回应，宁若已经跑出去好远......

翌日，月考第二天，大雾已经散了，视线清朗万物明晰，走在去往学校的人行道上，宁若发现自己反而更看不清方向了。

浑浑噩噩地迎来第一堂的英语考试，大脑像灌了铅似的无法运转，听力是听不懂的，题目是看不清的，状态完全不在线。

紧赶慢赶抢在第一道铃响前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宁若刚放下笔，卷子就被老师收走，连同她的心好像也被收走了一部分。

考砸了，这是她走出考场的第一个想法。

顾不上伤心失意，宁若使用校园卡给童丹玲拨去一个电话。

电话里边，童丹玲情绪稳定，十分冷静地告诉她，这是大人之间的问题，生活里难免会有点小摩擦，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她和姚重羲今天都照常到五金厂上班，让宁若不用担心，专心好好读书。

听童丹玲这么一说，宁若心头那股压得她喘不上气的重量这才终于缓缓卸下。

眼前依稀晃过触目惊心的一幕，昨儿晚上回去，屋子里碎片四溅，一地狼藉，姚重羲不见人影，童丹玲和姚琦都待在自个的房间里，大门紧闭。

听到外边声音，童丹玲推开房门查看，发现宁若半蹲着，在拾掇地上的玻璃碎片，马上怒气冲冲地吼一声，“不许捡！”

给宁若惊得手一颤，手上碎片落回地面。

后来是姚重羲从外边回来，把屋子给收拾拾掇好了，他让宁若回外婆家，说是和童丹玲沟通出了一点小问题，让宁若专心考试不必想太多。

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回去外婆家，宁若一夜翻转无眠，导致今儿早上考试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一边是心疼母亲童丹玲受委屈，一边还在忧心昨儿晚上她回来之后翡翠湖苑那边的状况，夫妻间会不会还有后续的争吵。

直到这会童丹玲这通电话里给她喂了颗定心丸，宁若才恢复几分生气，紧接而来，下午的物理化学考试大体发挥得还算正常。

两天后，月考成绩被公布出来。

语文依旧是宁若的优势学科拿下全班第一，数学则如愿地考上了103分，小科分数也都正常，唯独英语，遭遇最强滑铁卢，83分不及格。

因为这一科的拖累，宁若的年级排名从第68名滑落到年级第278名，属于严重退步的范畴。

成绩出来后的那堂英语课上，因为课程进度关系，英语吴老师对于这次月考的成绩只是几句话带过，表扬了前三名的同学，跟着就开始讲考卷，这让宁若感觉如释重负，原本她以为会被老师抓出来在全班同学面前重点批评，居然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

没想到的是，下午第四节数学课下课，英语课代表过来同宁若说，吴老师让她放学过去办公室一趟。

宁若才刚平静下来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惶惶又不安地走进位于二楼拐角第一间的高一年段办公室。

夕阳斜照进宽敞的办公室里，微尘在光束中上下漂浮，外边是不绝于耳的的嘈杂人声，屋里面却安静到落针可闻，办公区域只有吴老师一人坐那里。

吴老师是一名年轻的男教师，刚毕业不久血气方刚，没顾及小女生脸皮薄，劈头就是一顿训——

“怎么学的？上课都在听些什么？”

“看看，入学成绩148分，这次月考才考83？回去是一点没复习？”

他摔桌上的本子，“不想读书了是吗？”

...............

原本这几天内心刚刚经历一场狂风暴雨，宁若的情绪已经在濒临失控边缘，而吴老师的这番训话无疑就是引爆情绪的那根导火索。

浓烈的酸涩感涌向鼻尖，视线在一瞬间模糊，眼泪随之落下，滚烫地砸在她小白鞋的鞋面上，晕成淡淡的灰白色。

仿佛开了闸的水库，一旦开了个头就刹不住了。

这下，反倒是何老师这边没了方寸，他停下责怪的言语，抬手扶了扶眼镜框，“怎么心理这么脆弱的，我这不是才刚说了两句......”

就要哭得跟世界末日来了似的？

这时，外边有兴高采烈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欸，这不是宁若吗？你怎么躲这里来啦，到处找不着你，我们过来帮你庆祝月考大......捷咯！”

走到办公室门口，高度近视的严肆才发现不对劲。

“咦？”

“你怎么哭啦？怎么回事啊？”

然后，他愣头愣脑探了个脑袋进来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吴老师劈头盖脸地呵斥了他一声。

冷不防被吓一跳，严肆连忙把头缩回去，看着宁若抽泣的模样，他站门外想了下，突然转身拔腿就往楼下跑。

办公室里边的谈话还在继续着，“你的入学成绩不错的，不应该考这样的分，老师把你喊过来，是出于责任，你也不要多想......”

吴老师的语气温和了下来，好声好气地教导。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回去以后你......”

正要做结语的时候，有人一阵风闯进来，随风飘来一阵淡淡的薄荷清香，像酷暑里冒着冷气掠过嗓子眼的冰镇气泡水，有抚慰人心的奇效。

吴老师坐位置上一抬头，看到来人正要发作，“许斯筵你！”

“老师好！”

男生朝他中气十足地问了声好的同时，动作利落地抬手朝他敬一个军礼，让吴老师倏然一愣。

回过神，吴老师站起身来要教训人，发现自己要仰头才能跟这个学生说上话，又是无端端地愣了下。

“许斯筵，你一高三年的跑来这瞎胡闹什么，快出去......”

许斯筵手贴裤缝站得笔直，张口就来，“报告老师，副校长在楼下等你有事相告，我是上来帮忙传话的。”

“你说副校长要找我？”吴老师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两眼，“欺瞒老师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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