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镜花》
暑假已过去大半,华京大学开学的日子渐渐近了。李青特意腾出时间,约了姮音一起去置办开学要用的文具书本。
两人走在熙攘的街市上。
姮音手里拎着书袋,步履轻快地跟在李青身边。李青今天穿着一身颜色素雅的旗袍,臂弯里挎着一个小巧的皮包。
“姮音,他没再找你的麻烦吧。”李青问。
姮音说:“老师放心,他没做这种下作的事,就是初七那天,还得再见一个客人。”
“客人?”
“还是媒婆牵的线,说是位大少爷,家里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翰林的。”她说着,自己先笑了,“听着倒是挺唬人。不过我想好了,就当是位寻常客人,客客气气地招待一番便是。等客人走了,我再找媒婆婉拒掉。反正我年纪还小,想专心读书,妈妈也不能真逼我。应付过去,也不难。”
李青听着她主意笃定的安排,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姮音的长发,“不管做什么,你能坚定自己的心意,就很好。”
姮音感受到从她手中传来的温暖触感,她仰起脸,感激道:“老师,您帮了我这么多,开导我,还去跟我妈妈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还要劳烦您特意抽空陪我出来买东西”
李青摇头,“傻孩子,我不是什么慈善家,也做不了普度众生的菩萨,但我是个老师。”
言外之意,教书育人,扶助学生,本就是她的本分,是她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事业,无需额外的感激和回报。
姮音听着,眼眶发热。
两人走到文宝斋门口,姮音摸了摸自己书袋,里面装着几块银元,是家里箱底取出的积蓄,妈妈让她用来购置文具书本。
她认真道:“老师,您陪我来选已经很好了,买文具的钱,家里都给我备好了,您千万别再破费。”
李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一起进店。
姮音刚在文宝斋挑选了几支新毛笔和一叠宣纸,李青走到店门口,抱臂望向店外。
她对姮音说道:“今天出门,可不止我们两个,还有两个爱凑热闹的,也说要来。”
姮音闻言有些惊讶,正要开口问是谁,就见两个年轻人正相携走来,身影熟悉,正是天在萧牧河宅子里回廊上遇见的两位。
穿着灰绿长衫,是萧牧河的表兄,穿着雪青色的收腰旗袍,便是阮月眉了。不难看出两人关系亲近,夫妻关系很好。
姮音见阮月眉,算上报纸那次,已经是第四次。第一次,想必这位不大记得,那是在学校里。
爸爸刚去世不久的日子里,妈妈心情很差,她放心不下,向学校续了假。
女校里有几个和姮音关系很好的老师,平时就对姮音很关怀,听说了她家里的事,大家都是老师,多少清楚里面的内幕,更是对她怜爱,课下总会问她几句,看她还和以前一样,才放下心。
姮音上着李青老师的读书会,这是在课后预留的一个小时,专门跟着李老师一起读古文的,愿意的自己就来,不来了也不用打招呼。但姮音是只要没有别的重要的事,就一定会去的,所以她得和李老师说不去的原因。
读书会还没开始,姮音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李青拿着卷书,坐在讲台后翘着腿,仔细看着,有个穿黛紫色丝绸倒大袖旗袍的年轻女子坐在她身边,好奇地左右瞧着,和女学生们热情搭话。
李青正好放下书,看到姮音,问她怎么了。姮音走过去,说自己又要请假。听到姮音说是因为妈妈伤心过度,李青说:“你的课业没问题,先紧着你家里的事吧。”
姮音问李青:“等我毕业了,还能来参加老师你的读书会吗?”
李青笑着说当然可以,一旁学生们七嘴八舌地问起阮月眉各种新鲜事,姮音虽然好奇,但没有多留,就和李青告别,回了家。
她以为这位穿旗袍的女子是毕业生,后来,姮音发现她并不是。
姮音喜欢背着书袋站在街边报摊前观望,因为来的次数多,卖报的老头儿已经认得她这个女学生。他本来揣着手,看道姮音就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把《北平日报》翻到印着头版的那页给她看。
上面是一则重要的政治新闻。有关各地要员齐聚北平开会的文章洋洋洒洒占了大半张报纸,报纸正中间是一张照片,记录了这些大人物们在会堂外的台阶上依次排开留影合念。
姮音本想随便看看,因为这些什么要员,什么代表,自己都不认识。
但她很快在照片里发现了一张,不那么陌生的面孔。这位站在人群边缘的女士,身着长袖旗袍和毛领大衣,刊印在报纸上,照片变得模糊,也不难分辨出这位杏眼桃腮的年轻女人就是李青那位朋友,阮月眉。
她是照片里唯二的年轻人。
另一个是位穿长衫的年轻男子,五官俊逸,架着细边眼镜,但是他站在靠里的位置,与几位年长的政要并肩,神情从容自若。
姮音蹲下来,仔细看照片下面用来解释这些人物的小字。男人的名字叫傅灵毓,他是浙江省代表,旁边还注明了他是携夫人阮月眉女士与会。没想到阮月眉同她丈夫居是在政坛上活跃的人物,还真是年轻有为。
这么说的话,她的李青老师也是认识他们的,姮音很难把在教室里,坐在李青身边,衣着华贵,却没有半点架子,笑盈盈地和学生们答疑解惑的女士联系起来,不禁多了几分敬畏之情。
李青显然与她们相熟,她迎上前两步:“灵毓,月眉,你们倒来得巧。”
“青姐。”傅灵毓与她打招呼。
李青自然地拉过姮音的手,为她介绍:“姮音,这位是傅灵毓,萧牧河的表兄。”她看向位身着雪青色旗袍的女子,“这位是阮月眉。”
傅灵毓道:“才华横溢的阮女士,也是灵毓的妻子。”
阮月眉嗔他:“这时候嘴倒贫了。”
姮音微微欠身,礼貌地问候:“傅先生好,阮女士好。”
李青还特意补了一句:“这两个去年从巴黎留学深造回来,灵毓也是华京大学读书,同样是中文系毕业的大师兄。”
阮月眉接话,语气活泼,“有什么不懂的,你问他就好了呀,我的嘛学的都是些风花雪月,不足为道。”
她带些南方口音,像是上海边的人。姮音虽说老家是苏州的,但只有父母年轻的时候才有往来,等到自己慢慢大了,因为动乱,早就断了联系,自己也没南方人说话的味儿。
李青笑着说:“你钢琴弹的好,诗写得好,怎么能说不足为道。”
阮月眉道:“初次见面,谦虚些,应该的。”她摆了摆手,眨巴眨巴眼睛。
姮音听着,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敬意。
阮月眉灵动优雅,傅灵毓气质沉静,两人有厉害的身家背景,书卷气浓厚,看起来也甚是相配。这样的条件,本该令姮音望而生畏,但是他们没有丝毫的架子,让姮音安心许多。
傅灵毓却先对她道歉:“东方小姐,天在牧河宅子里,实在抱歉,牧河他行事有时过于直接,唐突了你,我这个做兄长的,替他向你赔个不是,今天的费用,便算在我头上。”
姮音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天的事,更没想到他会替萧牧河道歉,一时有些无措,连忙摆手:“傅先生言重了,天没什么的。”
她本就因师兄身份而对傅灵毓心生亲近,此刻见他如此知礼周全,态度温和,好感更是倍增。
阮月眉道:“无妨,我们这位傅先生可不缺钱,你放心花便是。”
李青取笑她,“你啊,惯会插科打诨。”
傅灵毓见姮音有些局促,便不再多提日之事,转而温言道:“既然今天这么巧遇上了,不如我做东,请大家一起去庆德楼用个便饭,也算是正式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姮音下意识地看向李青,李青笑着点了点头:“灵毓请客,我们自然要去,正好也热闹热闹。”
见老师应允,姮音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傅灵毓再次欠身:“就多谢傅先生了。”
文宝斋店内,墨香浓郁。
傅灵毓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他引着姮音在货架间穿行。
他拿起一叠上好的宣纸递给姮音,同时耐心地讲起华京大学新生入学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入学后,会有一张选课单子发下来。选课是关键,中文系里,陈先生的音韵学是根基,虽艰深些,但必选,王先生的明清小说研究旁征博引,极有趣味,还有林先生的西洋文学概论,能开阔眼界。”
他将选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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