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后，江澈迅速收回视线。

他不是小孩子，知道画手画各种各样的图都很正常，美术生对着真人裸体模特画也是平常之事。

只是…

和自己印象中的林知隅反差有点大。

上回发现那张高中时期的照片后，江澈便仔仔细细回忆了与对方的几次见面。

后知后觉，林知隅好像是不怎么与他对视。

在自己视角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第一次打招呼时，林知隅有点结巴，带着紧张、不好意思。

从以前到最近，江澈对他的印象依旧是处在性格好，行为大方的大范围内。

现在——

如同一个雪白干净的汤圆，不小心戳开后，流出来的却是黄黄的馅儿。

次日清晨，电梯间内。

“学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耳朵怎么在冒红？

林知隅看向江澈，耳部的皮肤薄，红了会特别明显。

“今天也有三十多度，小心中暑。”

“嗯，好。”面对邻居那关切的眼神，江澈掩饰般移开视线，落在对方的手上。

指骨清晰分明，手背上有三两交织突起的青筋，就是这样的手，画下了昨天的暧昧情欲。

不可否认——林知隅画的很好，基本功扎实。这种赤裸身体最是考验画功，人对人的审美是很犀利的，没有衣服鞋子装饰。肩膀就是肩膀，腰就是腰，哪处比例不对，短了、胖了，一眼便能看出来。

出了单元门后，彼此各走各的，小区有三个出口，不顺路。

几步路后，林知隅挑眉，眼睛瞪大，表情透露不解。回头看一眼早就没人影的后方，是他想多了？又思想飞跃？

他怎么觉得，江澈那表情像是在不好意思，害羞？脸红？

应该不会吧，大早上的能干嘛？想多了。

节假日后，工作室的老板回来了。一来就说这个月要更五话漫画，大放厥词，这可把林知隅累的，左手笔尖忙得飞起。

个体户大多都这样，更何况还是漫画家这类职业，她自己当老板，进度自个说了算。一般情况，伍翠浅固定每个月有两到三话的更新量就很不错了，其余时间更几张主角图，给读者欣赏。

有时也很懒散，直接请假一两个月，期间工作室专注周边产出，偶然发点营业图，在读者面前刷刷存在感。这一年时间下来，不说学到多少画技知识，商业运营倒是学了不少，也挺有用的。

林知隅这人就这样，没有誓死追求艺术的心高气傲，也不固步自封。管他商业还是良心制作，他都愿意看看，学一学。

有什么学什么，没有就四处搜刮资料，自己消化、摸索、实用。这就是林知隅的绘画历程。

距离下班半小时。

负责周边的Gavin转动椅子，面向林知隅：“林，我看你画了好多啊。老板一定非常开心能有你这样的助手，她多次向我夸赞你呢。”

“我这有一套新周边设计，给你看看呗！你的审美那么好！”

林知隅头都没抬：“你看错了，我还没画完，早得很。”

Gavin是家道中落的中产家庭，大学期间在国外潇洒，回国后发现家里的大平层变成了三室一厅。这样的差距，让他不得不出来自力更生。

但潇洒、不着调的少爷性子已然养成。还崇洋媚外，总想回到过去的生活，膈应人的时候就故意带点外国调子，仿佛这样会更高人一等。

林知隅简称这种行为为，听不懂人话，装货。

刚刚那句话翻译为，林知隅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可以热心肠地帮助同事完成他人工作。

刚来工作室时，林知隅遭过两次他的坑，明明说看一下，结果转眼人就拍屁股走了，第二天装模作样善解人意地说，你完成了吧？发给我吧！太谢谢你啦！

下一次Gavin再说时，林知隅送了他一个字：滚。

伍翠浅的这场上班劲儿持续一周，就消失了，又不见人影。

也到了放假时刻，周五晚上。林知隅在拆快递，缅因猫坐在旁边看他，夜晚光线昏暗，猫咪的瞳孔会放大，变成黑色圆盘，琥珀眼的剔透都被遮了去。

圆眼睛更显可爱、乖巧。

缅因猫最是知道怎么展示魅力，林知隅一夹着嗓子夸它，它就记住了。

记住怎么装可爱。

比如此刻，大长尾巴乖巧地圈住两只山竹似的前爪，时不时伸出爪子去碰碰主人的腿，好似打招呼。

实际上是把林知隅的视线吸引过来，要看看它才行。

“喵！喵喵喵喵喵！”

人！不要忽略咪！

林知隅边拆快递边和它说话：“都是给你买的小衣服，什么款都有，等会我们试试。”

“喵！”

好！

林知隅笑了笑，他家小猫是个话痨，天天都要喵喵叫。叽哩哇啦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个三角形的帽子，套着两个尖耳朵。缅因猫最会臭显摆，每天都要舔毛洗脸，面对主人，更是绞尽脑汁吸引注意力。

它昂首挺胸站着，下巴抬高，任由手机摄像头对着拍。仿佛在说：“人！请你靠在咪的胸膛上！咪的胸膛宽阔无比、海纳百川。”

瞧瞧这傲娇嘚瑟样儿，林知隅乐得嘴角僵，“知道你帅啦，天天都显摆！傲娇咪。”

当即拍下二三十张照片。

-

六月份，是毕业季，也是期末月。

校园里的栀子花香飘千米，穿堂过教学楼与宿舍，清香弥漫整个学校。江澈作为法学系里面最年轻的教授，有不少教学任务。送走一批本科毕业生，又马上来波新的毕业生。

非毕业生的学期末的卷子也刚出好，送去学院领导那过审。

“怎么样？期末月有得忙吧。”同行的是一位思政课老师，天天和几本外表颜色不一样的书打交道。曹四同今年三十五，微胖身材，爱穿棕色凉鞋，眼睛笑起来像条缝。为人和蔼可亲，很多学生都喜欢上他的课，本人性子也好，紧跟时代潮流。

枯燥的课上会时不时蹦出句网络流行语，让同学们笑一笑，提提神。

今年是江澈第一次带毕业生，肯定不如教一、二年级轻松。两人认识是因为江澈的一位老师，那会江澈才二十出头，没想到今时今日两人都一起上班了。

曹四同声音满是惋惜：“唉，其实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去事务所，去公司也行啊！老师是稳定，可少了些野心。”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

“现在就很好。”

江澈打断他的话，神情没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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