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be美学系统在带宋装神弄鬼的我》
圣上如此谦逊,委实令人感动;蔡京立刻上前颂圣,热情歌颂陛下先公后私,念念国事的品德,然后才从怀中摸出一叠奏疏——理论上讲,这次召见的主旨应该是策问新晋的翰林院学士王棣,但蔡京心怀愤恨,当然要趁机给小王学士来点颜色看看。所以他特意调换顺序,开始汇报起地方进贡宝石的“宝石纲”。
半个月以前,道君皇帝修仙无聊,突然对道教中“红花白藕青荷叶”的概念起了兴趣;于是宰相们果断安排,随机挑选几个倒了血霉的州府,迅速安排它们进贡雕刻莲花荷叶所需的白玉碧玉、各色宝石;如今汇报数句,官家果然大感兴趣,立刻插话发问,就宝石的颜色材质问题做出若干指示;而蔡相公恭敬聆听,甚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本来,仔细誊写指示的精要。
当然,以道君皇帝的造诣,这些指点确实是相当高屋建瓴、一针见血,如果不是考虑到搜刮十颗宝石平均要搭上两条人命,那这份记录简直可以算是艺术设计中的典范——伟大的典范。
终于,在道君皇帝以“一枝红艳露凝香”教导完红宝石的选择之后(要选正红的、润的、尖端又要带一点粉,明白了吗?),默然许久的苏莫有动静了,他响亮咳嗽一声,极为无礼的打断了高层的重要谈话。
宰相们一齐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而皇帝亦转过头来,一眼瞥见了苏散人——虽然散人的举止近乎犯上,但处于生发易感期的官家情绪却是千变万化,完全不可揣摩;所以他看了苏散人几眼,居然格的一声笑了出来。
“苏卿有何要事?”
苏莫面无表情:
“臣已经为陛下卜算过了,今天是合八字最好的时辰。”
听到“合八字”三个字,王棣打了个哆嗦,心下下意识一阵恶寒。而道君皇帝喔了一声,在脑海中翻了一翻,记起来苏散人曾经为他举荐过一个八字据说和他很适合的新人;而拔出萝卜带出泥,他顺便着也记了起来,今天这次会议好像并不是讨论宝石选样的,而大概——应该——仿佛是挑选翰林学士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小王学士:“这就是你举荐的人?”
“是。”苏莫漠然道:“小王学士名门出身,八字与陛下相和,一定能够催旺运势。”
道君皇帝喔了一声,眸中立刻闪动了盈盈的光芒。人的名,树的影,一个人说话的力度总与他的前科相呼应。一年前这“文明散人”从天而降,言语粗鄙,举止轻狂,皇帝虽然下令招揽,心中却颇为不屑;但在亲自体会了散人的大法力之后,他的观点却是骤然一变,对散人的信任,更在一切方术之上!
一般的方术能让道君皇帝面色红润、体带奇香吗?一般的方术能让道君皇帝长出头发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都做不到,只有苏散人才有如斯强悍神通!太伟大了苏散人!
苏散人能让皇帝长出头发,说不定也能让皇帝立地飞升;所以道君诚心诚意,从此将散人的话视为金玉良言,哪怕大大违背了自己的本性,都尽力遵守不渝——比如说,道君皇帝生性好色,一个月总要临幸三五个童女;而苏散人为他宣扬大道,劝他说童女于修仙不吉,道君竟狠下心肠,硬生生断了这门爱好——仅此一端,就可以看出散人信用之深了!
当然啦,道君皇帝在服食仙药体生奇香之后,渐渐已经领悟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什么嫔妃宫女,基本都不再留恋;所谓女色,现在还没有他的秀发要紧。但无论如何,当初为遵守散人教诲耗费的心力,还是不容抹杀。而如今听到散人亲自开口,还担保的是什么“催旺运势”,那份惊喜之情,就实在难以明状。
于是瞬息之间,就连秀发以及宝石颜色都被忘在了脑后,赵官家眼眸闪动,连连打量王棣,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一颗行走的招财树:
“你就是新任的官?”
大概是见识太少,从刚刚进门之后,王棣就处于目瞪口呆,原地神游的状态;如今被这盈盈眼神上下一扫,这才全身一抖,赶紧叉手作答:
“臣金陵王棣,蒙陛下之恩命,擢入凤池玉堂;诚惶诚恐,不受受恩感激之至。”
出身来历都不要紧,发财树又不需要有出身来历。反正官家非常高兴,觉得运势催旺,自己又离成仙近了一步。
“原来是你。”道君的声音柔和动人:“你担任的是什么职分来着?喔,翰林学士——不错嘛!你祖父王荆公也在翰林院任职过;祖孙一脉相承,也是我大宋的佳话。现在翰林院人手短缺得很,只有曾肇和王能甫两个老臣苦撑,实在担子也很重;你到任后要多多体恤前辈,勇于担当才是。”
大概是心情极佳,官家这番话居然很通人性,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王棣拱手躬身,唯唯听命,四面的大臣也屏息凝神,仔细记诵天子的“德音”。只有站在前排,刚刚汇报了半截“宝石纲”,就被官家瞬间抛在脑后的蔡相公,此时无声无息的转过头来,冷冷盯住了王棣……以及苏莫。
毫无疑问,不管先前有多少的算计、暗害、狠毒;在官家金口玉言的当众承认了王棣之后,蔡相公的谋算都不能不告一段落了。而这个至关重要的翰林学士的差遣,从此也是板上钉钉,再也——至少暂时动摇不得了!
万万意料不到,那个放诞无耻的未名方士,居然还真的绕开了满朝文武的耳目,硬生生在高层的人事钉下了这么一颗要命的钉子!
人事任命散乱荒唐到如此地步,天下大事,恐怕真要不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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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早在苏某人装神弄鬼,假借八字旺人的名义向皇帝胡乱举荐高层时(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相信用八字选官吧?),蔡相公就已经敏感闻出了不对。
当然,不对归不对,却绝不代表蔡相公要犯颜直谏,阻止君上的过失——他的出厂设置显然就没有那个功能;事实上,除了收买几个宦官照常在赵官家耳边说坏话之外,蔡相公在本次人事安排上堪称安分守己,绝没有乱说乱动。因为他相信——不,他坚信,就算自己袖手旁观,也多得是人能够阻止这个胡作非为的苏姓妄人!
作为从底层一步步擢升,浸淫官场数十年的高官,现在已经没有人比蔡相公更懂大宋了;他深深的明白,在经历了上百年的磨砺摔打,继承了五代乃至隋唐数个朝代的一切糟粕之后,如今的带宋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堪称是官僚主义的道成肉身、汉弗莱念兹在兹的异乡白月光、形式主义的地上天国、叠床架屋的伟大乌托邦——在如此惯性下,要推动一项决策可能非常麻烦,要想阻止一项决策可就太简单了。
皇帝要想根据八字任命翰林学士?依照带宋制度,就算皇帝百般情愿,这样重大的人事决策也要征求翰林院的许可。否则翰林院可以直接罢工,“封还词头”,拒绝草拟任命文书——当然,皇帝可以强行绕过翰林院办事,但这样下发的文件被视为野鸡文件,合法性正统性大受诟病,稍有脸皮的士大夫都不会接受,否则颜面扫地,一家子都没法在士林混了。
显然,翰林院只要稍有廉耻(也就是说,只要不沦落到蔡相公的段位),那就绝不可能附和一个狂言妄语的方士,任命他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狐朋狗友——而恰巧,现在控制翰林院的曾肇、王能甫两人都还算是有那么一点驴脾气。所以蔡相公也才深有把握,认为这个苏散人绝对走不完流程,只能在大宋庞大的官僚系统面前碰一鼻子的灰。
……可万万没有料到,这姓苏的居然举荐的是王安石的孙子,不知已经被遗忘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王棣。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王棣这么要命呢?啊这里我们需要稍稍回顾一下翰林院曾肇王能甫的简历——王能甫,合肥人,妻子姓吴,恰巧是王安石疼爱的外孙女;曾肇,南丰人,本人倒是和王荆公无甚姻亲;但他有个好哥哥叫做曾巩,而这个好哥哥与王荆公是生死相托、如鱼得水、年轻时可以寝则共榻的关系。有这样两个人来审核王棣的人事任命,你猜他们会给个什么意见呢?
——我的宰相爷爷,晓不晓得?
这就是顶级士大夫的深厚根基;盘根错节、彼此掩护,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被蓄意打压冷待十年之久,一遇风云仍能龙飞九天。单纯的一个前宰相孙子不可怕,单纯的一个根基不牢的方士也不可怕;但如果两个人彼此援引,那么就意味着近臣与顶级士大夫的紧密结合,基础牢靠动力强劲,真正可以借由人脉调动官僚系统。而这种紧密结合的威力……
蔡相公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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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道君皇帝的注意力总是没法在正事上维持太久。他和王棣聊了几句,大概“奖掖”了一下这位新提拔的锦鲤,随后就理所应当的感到了无聊,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看御苑修建的进度,再次发挥灵感修改一下设计图纸,而非留在此处浪费时间。于是他随随便便敷衍完最后部分,长袖飘飘地踱到地毯乾卦的九五位上,调转拂尘,以白玉麈柄敲击纯金法铃;于是声鸣铿锵,所有大臣再次肃立,束手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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