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柳树下，顾丰年跟牛长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俩小孩跟前放着一个大背篓，里头装着顾丰年的货物蛐蛐，一个个小笼子叠放在一起。

牛长栋伸长脖子嘀咕：“那家伙会不会故意耍我们，再等下去天都黑了。”

顾丰年也不是很信得过牛学文，但他也没别的办法。

除了牛学文，谁都不肯带他去县城。

“再等一会儿，不来我们去找他。”顾丰年不肯放弃，他还想着挣钱养家。

偶尔有村人路过，瞧见一高一矮两个小孩儿排排站好玩。

“呦，这不是长栋丰年吗，你俩在这儿当木桩子呢？”路过的人打趣。

顾丰年就紧张的挡住背篓，生怕被发现。

牛长栋脸皮厚，仰着头说：“我们玩儿呢。”

“那你们玩，别去河边啊。”路人也不在意，叮嘱了一声就走远了。

人一走，顾丰年大大松了口气，小脸放松下来。

“别跟做贼似得，你这样人家会发现的，被人发现咱们就去不了了。”牛长栋捏了捏小孩儿脸颊，觉得胖嘟嘟手感极好，忍不住捏了好几下。

顾丰年捂住自己的脸不让他碰：“我也不想紧张，但还是很紧张。”

“真是个小孩儿。”牛长栋立刻有了优越感，“你就跟我学。”

顾丰年偷偷看了他一眼，学着他的样子挺直腰杆儿，乍一看，宛如挺着肚皮更好玩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牛学文踪影，牛长栋愤愤道：“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咱走吧，别等了。”

顾丰年小脑袋都耷拉下来，瞧了瞧自己的背篓，这么多好玩的蛐蛐居然没机会卖出去。

正要走，一辆牛车过来。

牛学文坐在牛车上，昂头挺胸，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上车。”

驾车的是个黑脸老头，村里喊他老牛头，平时给牛地主家放牛赶车。

“学文哥哥，你真的弄来牛车，你可真厉害。”顾丰年好话不要钱似得往外撒，嘴甜的不像话。

牛长栋都嫉妒了。

一声学文哥哥可把牛学文得意坏了，早知道小孩儿这么好哄，他早就把自家牛车搬出来了。

牛学文故意瞥了眼牛长栋，得意洋洋：“我说到做到，不像有的人只会说大话，还不快上车。”

顾丰年抱着大背篓就要上车，可惜人矮腿也短，愣是爬不上去。

他傻眼了，求救的看向牛长栋。

牛长栋叹了口气，伸手把小孩儿抱到牛车上，口中闷闷道：“最后还不得靠我帮忙。”

顾丰年稳稳当当坐好，转头道谢：“谢谢长栋哥，你力气好大，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大力气。”

“那你还得再吃几年饭。”

牛长栋帮他将大背篓放好，自己坐到了他另一边，牛车上三个小孩儿挨挨挤挤。

老牛头喊了一声：“坐好喽，走。”

牛车慢慢往前行，朝着县城的方向走。

顾丰年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背篓，确保里头的蛐蛐完好无损，眼睛一直是笑眯眯的。

牛学文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他也不介意，还冲着人嘿嘿笑。

“咳咳。”

牛长栋轻咳一声，压着声音问：“你把家里牛车带出来，你爷爷知道不？”

牛学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练字的纸没了，我上城里买一些。”

那就是不知道了。

牛长栋心底闪过一丝不安，但看了眼顾丰年还是没反对。

丰年满心满眼的期待，反正有老牛头在，他们去一趟县城就回来，不知不觉，谁都不会发现。

顾丰年可不知道他们的担心，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快活的不得了。

他眼睛笑眯眯的，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进入县城，大卖特卖，拿着一大串铜板回家交给爹娘的场景了。

长溪村距离吴山县不远不近，得走半个时辰。

三个小孩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间过得也快，很快就能看见城墙。

顾丰年惊讶的张大嘴：“哇，好高啊。”

他还是头一次来县城，只觉得城墙又高又大，比村口的大柳树还要高，特别威风。

牛学文故意说：“这才哪到哪儿，菰城府的围墙比吴山县高一百倍。”

顾丰年眼睛都瞪圆了，一百倍，那得多高，岂不是要钻进云朵里。

他抱着背篓，心想以后一定要去看看那么高的城墙。

牛长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听他瞎说，怎么可能有一百倍，顶多十倍。”

“就是一百倍。”牛学文不高兴了。

牛长栋戳穿他：“你又没去过菰城府，怎么知道有一百倍。”

顾丰年圆溜溜的眼睛看过去，牛学文涨红了脸。

他色厉内荏的强调：“虽然我没去过，但我爷爷去过，他说有一百倍。”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顾丰年大声问：“长栋哥，学文哥，你们说我的蛐蛐卖几文钱合适？”

这话可把两人难住了。

牛学文撇嘴：“谁会买你的蛐蛐，你还不如给我当书童呢，一个月一百文，简直白拿。”

牛长栋听见书童两字就皱眉：“别瞎说，书童是下人，要签卖身契的，不是良籍。”

“我不让他签不就成了。”牛学文念念不忘说服，“小丰年，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牛长栋还不知道有这一茬事情，眉头都打结了，暗道就算牛学文同意，牛地主能同意？

这家伙太幼稚，想一出是一出的。

“城门到喽。”牛车已经到了城门口，打断了这个话题。

顾丰年还是头一次来县城，很是兴奋，两只眼睛到处打量，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城门口站着守卫，扫了牛车上三孩子就说：“入城费一人一文钱。”

牛老头还没说话，牛学文已经掏出钱来：“我们四个人。”

“我也要交钱吗？”顾丰年惊呆了，他还没开始赚钱，就得先交钱？

守卫见他长得玉雪可爱，倒是好脾气，笑着解释：“还没车轮高的小孩儿不收钱。”

顾丰年长长松了口气。

牛车慢慢悠悠进了城，他扯了扯牛学文衣袖：“等我卖了蛐蛐给你钱。”

“你给我当书童，我给你花钱，天经地义。”牛学文说。

顾丰年纠结的皱起小眉头，可他不想给文学哥当书童，他不想住在牛家，只想住在自己家。

抱着背篓，顾丰年下定决心，待会儿就把钱还给牛学文。

牛长栋这会儿才想起有入城费这码事，心底有些懊恼，原以为是哄孩子，结果进城就花了钱。

顾丰年的蛐蛐显然是卖不出去的，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哭鼻子。

县城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到处都是食物的香味。

顾丰年两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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