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小姐！”绣儿难得顾不上礼仪，匆匆进入于若烟的房间。

“怎么了？”

此时的于若烟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芙蓉为自己打扮，她眼睛余光看到满身狼狈的绣儿，眉头微蹙，将自己的手帕拿出，为绣儿擦了擦脸，“慢慢说。”

绣儿眼中含着泪，脸也不知为何通红，她声音抽噎地说道：“府里都在传，说您入门半月有余，世子却从未踏足新房，怕是……”

绣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于若烟也并未责怪，她明白省略掉的那些该是什么污言秽语。

于若烟闭了闭眼，长叹口气，她早就猜到了，世子连续半个月睡在书房，这事儿迟早会被捅出去，但却没想到会这么早。“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绣儿咬着下唇，一双眼睛渗着泪花，泪水一滴一滴落下，“他们说您只是个好看的花瓶，有着这般容貌，却留不住世子的心。”

“还有说您婚前失贞，新婚夜被世子发现，只是碍于皇帝赐婚，无法明说。”

“国公夫人那边的人还传您身上有瑕。”

……

这世道本就如此，对女子极为苛责。明明是世子不来，传到外面却全是说她怎么怎么不好的。

于若烟自小便是嫡长，她的一举一动皆是宫内嬷嬷进行教导，而在一年前，嬷嬷便说她已经没有可教的了。

她一直恪尽职守，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得了个恶名。

绣儿在于若烟面前絮絮叨叨，边说，还边流着泪，就像是被诋毁的人是她自己那般。

于若烟失笑，她拿出手帕，轻拭了绣儿眼角的泪。

绣儿比她小了两岁，是她从乞丐堆里救出来的，从那时到现在，整整十年，一直陪伴她左右，是主仆，也是朋友。

想起往事，于若烟又多了些惆怅，她起身走到窗前。院中的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沾在了窗棂上。她望着那些花瓣，思绪飘远。

她还是想念在丞相府中的生活——至少在自己院落中，她可以肆意一下。

在安国公府，在这个陌生的囚笼里，唯有绣儿与芙蓉这两名贴身丫鬟才值得她信任。至于其他的人，她一个也信任不了。

也不知道，如今府上传的流言里，有多少是安国公、国公夫人以及世子推波助澜的。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于若烟的手握成拳，四根手指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留下一道道弯月似的印子。

于若烟迅速在脑海中翻看着曾学习过的那些女德女戒，心下有了打算。

“绣儿，打听一下世子今日何时回来。”

“是，小姐。”绣儿福身一礼，迅速退了出去，只余芙蓉侍候一旁。

“小姐，需要将此事禀告世子吗？”

这不是芙蓉第一次建议了，作为世子暗地里安插在于若烟身边的眼线，她心里自是明了裴长风对于若烟的关注，但于若烟不知晓，包括整个安国公府也都以为世子妃不受世子待见。

不出芙蓉所料，于若烟拒绝了这个提议，她微垂着眸，走出房门看着被碾碎至泥土里，不再艳丽的花瓣，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我还未曾见到这里真正的主人——安国公。”

安国公夫人推波助澜，安国公冷眼旁观，那么世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知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困境？

“我需要尽快在这里站稳脚跟，所以，得让安国公见识到我的价值。”

夜幕时分，安国公府内点燃一盏盏灯火，昏黄的光芒没能完全驱散黑暗，但却能照亮前方的路。

于若烟端着一刻有云纹的托盘，托盘上盛放着一碗还冒着香甜热气的银耳粥，她面带微笑，来到书房外。

白天，她从绣儿口中得知，今夜世子依旧会宿于书房。

“和世子说一声，妾身为世子准备了银耳粥。”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杏色衣裳被风吹得微微漾起。

守在书房外的小厮眼珠转动，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世子妃，神色轻佻，“世子妃，世子此刻正忙于公务，恐没有时间见您。”

“大胆，你还敢如此敷衍世子妃。”芙蓉上前一步，将于若烟罩在身后。

一时间，没人再度开口，周围的气氛有些凝滞。

打破安静的是勺子与碗碰撞的叮当声，芙蓉与小厮都看向了手执着汤碗的世子妃。

于若烟依旧保持着温婉恬静的模样，就好似被轻视敷衍的是旁人一般，“看来你在世子那里颇为受宠，还能以一个奴仆之身替世子做决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小厮的腿抖了几下，“我……不，小的这就去通报世子。”

眨眼的功夫，书房门便再度被推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于若烟视线中。

“娘子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裴长风只穿着一身中衣，他椅在门上，看着于若烟。

于若烟顺势将托盘递给旁边候着的芙蓉，用纤长的双手捧起托盘中的碗，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裴长风。

“此时已至子时，妾身见世子久不回房，便来这里看看。”

说话间，被于若烟拿在手里的勺子已经递到了裴长风唇前，裴长风面目扭曲了一下，退了半步，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于若烟的手僵在了原地，即使从她表情上看不出分毫异样，但她的就是有一种自己的瞳孔在抖动的感觉——世子竟不喜她至此！

在尴尬的沉默中，裴长风咳嗽一声，“晚膳过于丰盛，目前有些吃不下了，待我将它拿至书房，一会儿便吃。”

“是，那夫君何时忙完？”于若烟福身一礼，表情恭敬且顺从，谁也没想到她会在心里蛐蛐某位便宜夫君。

不吃就不吃，还找什么借口，他俩貌不和神不和的关系早已传遍全府。

迎着于若烟疑惑的神情，裴长风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若与他面对面说话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僚。但此刻，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为了这表面的平淡，他硬是将自己置于袖中的手臂掐出了青黑的印子。

“今夜有要事商议，娘子你不必等我。”

真的吗？但哪有人只着中衣与人商讨的？

于若烟不信，可是作为一名优秀的贵族妇人，不应该戳破丈夫的谎言。

所以……

“好的，夫君，还请您保重身子，早些休息。”于若烟垂眸浅笑，装作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个谎言。

“嗯，你也早些休息吧，芙蓉，关照好世子妃。”

芙蓉随即行礼，应了下来。

走了几步，于若烟似想起了什么，她转头，却意外与还站在书房门口的裴长风对上了视线。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里。

直到小厮拿来一件外衣，想要给世子披上时，于若烟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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