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卿》
沈瑶卿回到探冬苑,她以往总爱推窗望着梅树,或者看梅树的嶙峋枯枝在窗上映出影儿,如今少了梅树,一眼能望见疏阔庭院,却觉心中空荡荡的。
沈瑶卿弯腰整理药材,一一分类放入探冬苑药房的药柜中,洒了在瓷缸中撒入药粉,倒入花蛇,花蛇摆脱狭小逼仄的竹篓,进入更大的空间,兴奋不已,在瓷缸中扭动蜿蜒沈瑶卿拿盖子将它盖住,明日有空可萃取蛇中毒素。
随后,她提步走出药房,重新走回屋内,意外发现书案底下堆着许多名贵药材,她蹲下身子,捡起药材仔细一看,分别是冬虫夏草、灵芝、鹿茸、何首乌等物,皆价值不菲。
沈瑶卿微微蹙眉,是谁放在她房中的?
一股暖风从门外吹来。
沈瑶卿走到门口正要关门,却见冬荷恰好途经此处。
她快步上前询问:“冬荷,我房中的药材是谁送来的?”
“沈大夫,你回来了!”冬荷折返回来,笑容可掬,面对沈瑶卿的提问,她低头思索了一会,“是前几日我路过回春堂时,李妙春李大夫让我带给你的。”
李妙春?
沈瑶卿眸色一寒:“他送的?”
冬荷点头。
当年之事李妙春心有苦衷,于理,沈瑶卿不能怪他,于情,沈瑶卿无法原谅他,他送上这些药材,无非是心有愧疚意图弥补,可她不愿承他的好意。
“知道了。”她道,“冬荷,往后李妙春还来送东西,你莫要收下。”
冬荷不解,那日李大夫称呼起沈瑶卿时十分亲热,像极了家中长辈关怀晚辈,况且,沈大夫能进沈府,也是通过李大夫搭线的,但沈大夫对李妙春却没有那股亲热。
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沈瑶卿解释:“屡受他人贵重之物,恐失分寸,亦欠人情。”
冬荷深感有理,抬头见沈瑶卿回了房间将这些药材都提了出来:“姑娘,你这是要?”
沈瑶卿掩上门扉,道:“还给李妙春。”
冬荷没来得及叫住她,沈瑶卿半只脚已踏出探冬苑。
回春堂倒也不算冷清,李妙春在迎来送往,不亦乐乎。
他将散碎的银子一一细数,而后收拢在布帛之中,红光满面。
“李大夫今日生意不错。”沈瑶卿将拎在手中的药材放下,向李妙春问了声好。
李妙春将碎银包裹后收入囊中,眼神瞥了瞥沈瑶卿送回的药材,笑容僵硬:“沈姑娘,你这是……”
沈瑶卿没有收下他的药材,这是不是代表着不原谅,此心结郁在李妙春心中整整十多年,好不容易,他以为自己寻得机会弥补,但对方并不领情。
沈瑶卿眼神平静无波,脸上含着极淡极淡的笑意:“无功不受禄,李大夫送的礼太过贵重。”
李妙春强撑着笑容看向她,沈瑶卿脸上挂着十分得体的笑意,不浓不冷,但李妙春知道这抹笑意含着冷疏,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李妙春喊了伙计到前屋照顾生意,并邀沈瑶卿进屋一叙,沈瑶卿应下。
二人移步屋舍,李妙春提壶倒水:“屋舍简陋,还请沈姑娘不要嫌弃。”
屋内挂着一幅书法字幅,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所提内容为《陋室铭》,沈瑶卿观察着那幅字:“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此话意有所指,戳中了李妙春的痛处,他握壶的手抖了三抖,壶中之水飞溅在案面,他手忙脚乱地抓了一块布帛,擦拭桌上水渍,通过忙碌掩饰心中不安。
沈瑶卿转过身,看出了他地仓促不安:“李大夫不必太过紧张,我没有在说你。”
李妙春哪里会信,含糊地笑了笑。
沈瑶卿见李妙春不安地擦着桌面水渍,水渍早已干了,但他手中动作并未停下,拿着布帛在桌面上胡乱抹着:“当年的事李大夫有自己的难处。”
李妙春手中动作一停,空气安静少许时间,沈瑶卿听到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李妙春所住的屋子的确简陋,屋子朝向不好,平日里连阳光都很少照进来,屋内潮湿闷热,亦无多余摆设,只放着些必要家具,这些年过得艰难,还要受尽自责煎熬。
若非有良心之人,不会如此。
世上冷心冷肺之人,不会谴责自己的过处,他们不会反思是自己造就了对方的苦难,更不会为此受尽良心谴责,因为他们只在乎自己,沈却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亲情,什么道义,什么他人人生,只要有碍于自己,皆通通除尽,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谭疏月就是其中之一。
李妙春与这些人不同,他有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正义,敢作敢为,敢对抗不平之事,只是现实的残酷会打磨他的棱角,敲碎他的铁骨,站着的人被迫跪下。
他没错,他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他有何错?
若换做自己,处于李妙春的境况,自己就一定能做得比他更高尚吗?
沈瑶卿并不高估,她非圣人,晏回溪曾经点拨她,学医之人,当心怀仁义,普渡众生,可沈瑶卿只想自保,过去种种,皆以事实向她证明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她空有一身医术,连济世救人的心思也没有,只为复仇,只为杀人。
她甚至不如李妙春,她又怎么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高高在上地指责一个受害者。
上天待母亲不公,待自己不公,待李妙春又何曾公平过?
她又怎可以在一个有良心之人身上再加诸苦痛。
她不可以如此。
“李大夫。”沈瑶卿的目光软和下来,真心实意对李妙春一笑,若冰雪消融,“当年之事,我不怪你。”
当年之事,错不在他,沈仲明和谭疏月这些人才是元凶,才该死。
李妙春苦涩一笑,柳知夏过世十几年,他再也不能听到她亲口对他说原谅,终于从她女儿口中听到了此话,但他并未如自己想象中那般轻松:“沈姑娘,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沈大夫。”沈瑶卿连忙唤了他一声,“我虽不能替任何人原谅你,但是作为母亲的女儿,我不怪你,希望沈大夫也当年之事,不要再自责了。”
李妙春心头一颤,泪水涟涟,看向沈瑶卿,又通过沈瑶卿,在看过去的柳知夏。
“我相信母亲应很感谢李大夫的救命之恩,只是,世事变化,谁也不能料定,李大夫没能救回母亲,不是因为李大夫心中有私,而是母亲被奸人所害。”
沈瑶卿说时不自觉攥紧双手。
少许,她目光沉寂下来:“沈大夫,当年之事,你确定是谭疏月所为吗?”
李妙春一怔,感觉大脑热血汹涌沸腾,他对沈瑶卿的言论感到不可思议,但这荒谬的猜想却让他脊背发寒。
她继续追问:“谭疏月对你的所作所为你可是亲眼见到?”
李妙春半晌吐不出话,沈瑶卿的提点让他幡然大悟,他确实未曾见到谭疏月本人,只是害他之人都言自己是谭疏月之人,他便信了,未曾有过丝毫怀疑。
在沈瑶卿的层层追问下,他犹豫了,他怀疑了。
当年祸事一件上赶着一件,他理所应当地认为都是谭疏月在背后操纵,可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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