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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宿敌年少时》

5.第 5 章

“师姐……我觉得你说得对。”

“对什么?”

“闻少主确实挺好的!”

姜榆坐在院中,双手捧着下颌,看闻家弟子抬了一箱箱礼进出画墨阁,尚带了婴儿肥的脸也因激动染了些绯意。

“你瞧瞧你昨晚刚到闻家,这些玩意儿一早便加急赶到了,闻少主昨夜定是没睡亲自去采办的……不过他哪来这么多钱?”

黄花梨拨步床,金丝鲛绡纱幔,白玉妆奁……

大到床榻书案,小到女子梳妆用的妆奁和铜镜,一应俱全,用材皆是十三州内能寻的至品,闻惊遥一早便差人送来的。

慕夕阙正靠在尚未搬进屋内的贵妃榻上,一手把玩水镜,闻言头也不抬:“你当闻惊遥缺钱吗?”

姜榆“唔”了声,嘀嘀咕咕说:“不缺吗,闻少主平日穿得素,除了那把剑值钱点,好像没什么贵重玩意儿,全身上下当了,估计还买不起师姐你的一根簪子呢。”

慕夕阙抬眸。

姜榆赶忙摆手:“我没有说师姐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之意!”

不打自招,越说越心虚。

慕夕阙重活一世脾气倒是好了不少,没计较她的话。

“他在清心观长大的,对身外之物没那般看重,但一家少主,又怎会缺钱,财不外露罢了。”

十三州没人不知清心观,每家每派吓唬孩子怕都提过——若你再这般不听话,就将你送去闻家清心观里。

顾名思义,清心养性的地方。

像他们这种生来尊贵的世家子弟,根本过不惯清心观那种忍饥受冻、锻体炼心的日子,但闻家每个嫡传弟子都要进去待上十年,耐霜熬寒只为塑心明道。

而慕二小姐打小便没吃过物质上的苦。

姜榆偷摸看了眼自家师姐:“……越看越觉得你和闻少主哪哪都不般配。”

她顿了顿,补充道:“脸也是,你看起来像会欺负闻少主。”

慕夕阙忍住揍她的冲动,坐起来,瞥了她一眼:“你还有事吗?”

姜榆瘪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大师兄也不知道在帮师娘忙些什么,一整日都不见人,我太无聊了。”

慕夕阙劝道:“那就去修炼,你成日这般懒,我娘早晚教训你。”

姜榆捂住耳朵:“为什么都说我懒,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慕夕阙站起身,歪歪脖子活动筋骨,懒洋洋朝后院走去:“我几日没抽你功课了,今晚抽查,你就在这里练。”

姜榆:“……?”

姜榆大喊:“师姐,你还是人嘛!”

慕夕阙摆摆手:“你还有两个时辰。”

画墨阁的修建确实下了功夫,碧瓦朱甍,楼阁台榭,廊腰缦回,曲曲环绕,修缮风格与整个闻家主宅格格不入,坐落在主宅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依山傍水,后山便是一整条瀑布。

慕夕阙绕过前院来到后院,那是个避暑的凉亭,上下两层,整个二层全部打通,放置了些休憩用的软椅和竹榻。

她寻了个地方躺下,如今尚不到酉时,天还未黑,遥遥望去,还能瞧见挂在天际的晚霞。

闻家在十三州东境,靠海,云也比淞溪的厚实有型,碧蓝如洗的天际上悬几块几乎可以伸手即触的凌云,倒是让她想起来海外仙岛。

前世慕夕阙在海外仙岛生活了数十年,那里的天好像永远都比十三州的蓝,烟岚云岫日日可见,若非她有仇未了,怕也想在那里过完余生。

可惜最后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夕阙。”

有人唤她。

慕夕阙侧首垂眸看去,她躺在凉亭东南角,只有个护栏阻挡,而两层阁楼之下,松径小道上,一人正负手而立仰头看她。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两人修为境界相同,若不细心留察,慕夕阙也很难觉察他的气息。

闻惊遥腰间佩了把剑,见她看来,率先开口:“今日我当值西街,途经画墨阁,便来看看你,东西你可还喜欢?”

他送的东西就是前院搁的那些物什寝具。

慕夕阙翻了个身侧躺,一手撑在侧脸之下,与闻惊遥面对面,没回答,转而问他:“花了不少钱吧?”

闻惊遥似乎笑了下,耐心解释:“我还是有些银钱的,画墨阁去年修建完毕,还未来得及添置太多寝具,是我们疏忽。”

慕夕阙低头凝视他腰间挂的另一半同心玉牌,视线上移,落至闻惊遥面上,问他:“你们就这般确定这桩婚事会成?竟连房舍都提前修好。”

“不确定。”闻惊遥说,顿了顿,又道:“就算成不了婚,你日后若来游玩,也有个住的地方。”

慕夕阙幼时与闻惊遥关系还是不错的,他们两家世交,记事起就在一起玩,但自打知晓婚事后,她便避闻惊遥如蛇蝎,闻家更是没再来过,游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上一辈子她到死都不知道闻家还修了个画墨阁。

不知该说傻,还是说有钱烧的。

“嗯,挺喜欢的。”慕夕阙淡声回答,面上没什么情绪,懒散坐起来倚趴在护栏上。

她在凉亭顶层,闻惊遥站在凉亭下,两人一高一低。

慕夕阙看了眼他的腰间,劲瘦的腰身被青玉腰封束住,更显苍劲,他的伤应当在左腰间,那里残存的刀气分外浓重。

“伤好些了吗?”

“在疗伤,刀气还有些没拔除,不碍事的。”

慕夕阙又问:“能打架吗,我还想和你比试一场呢,在慕家都没人陪我打架。”

闻惊遥回道:“如今伤未好全,打不尽兴,等我几日,修养好了和你过招。”

“好,那你疗伤,有需要唤我。”慕夕阙又躺了回去,半眯起眼似乎困倦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些,“你去当值吧,巡完街记得给我买糖蒸板栗,馋那个了。”

这次她确定他是笑了的,慕夕阙听到一声清冽的笑音,声音不大,但足以听清。

“我记住了,我会在亥正前赶回,夕阙,你好好休息。”

慕夕阙闭上眼,缩了缩身子,从喉咙里挤出声带了困音的回应:“……嗯。”

他走了,凉亭下脚步声渐渐远去,慕夕阙睁开眼,望向高挑挺拔的青影,眼底半分困倦都无。

她翻身坐起,前院还有猎猎风声,是姜榆在修炼,她直接掐了个隐身符篆大摇大摆从姜榆身前走过,这法术还是前世她逃亡那阵子从海外仙岛学来的,对元婴以上的修士没什么用处,但对如今金丹境界的姜榆来说倒是足够了。

姜榆感受到一阵风过,她吸了吸鼻子,从这阵风中嗅到一抹馥郁的香气,再凝神去闻,却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奇怪……师姐最近熏香太浓了吗,怎么前院都能嗅到。”姜榆挠挠脑袋,没多想。

她最怂慕夕阙抽查功课,整个慕家只有慕夕阙真的敢罚她,每次她这位卷王师姐要考她时,姜榆势必要临时抱抱佛脚。

从闻家出来后便是处开阔林地,林中阵法遍布,若非闻家门人,无人带路,稍有踏错便会触动高阶杀阵,闻家兵力布防是整个十三州除鹤阶外最强盛的,集闻家千年来数百位大能毕生心血。

慕夕阙却如过自家一般穿过闻家玉灵,踩过那足以绞杀洞虚修士的阵法,等从闻家防御彻底出来,她停下,回头看了眼,远远只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

腰间镌刻“遥”字的同心玉牌正闪着微微荧光,有闻惊遥的气息相护,玉灵和结界阵法果然没拦她。

-

悬在天际的最后一丝余晖沉入山后,半个时辰前下了一场小雨,地上累积了不少淤泥。

寒风忽起,蔺九尘穿过狭而长的巷道,这里泥路多年未曾修缮,马车进不去,他就只能下车步行,边走边皱眉:“什么鬼地方。”

手中水镜嗡鸣了瞬,蔺九尘接通:“师娘,我到了。”

朝蕴的声音自水镜对面传来:“不必多礼,若对方不说,便打到他说。”

“好。”蔺九尘应下。

“万事小心,若有不对即刻回来。”

“是,您放心。”

蔺九尘切断水镜,按照先前收到的讯息来到一处破败草屋前,这里像是许久无人居住,他没走大门,翻墙而过。

只是从围墙上扫了下,衣袂便染上了一层陈年灰尘,蔺九尘眉头又拧了起来,捞起衣袂就开始拍。

没拍两下,他顿住,抬眸看过去,方才那股嫌弃劲儿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懒散姿态。

“阁下明明到了,却藏在暗处不肯现身,是长得丑无法示人,还是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暗处阴影诡谲,这院里未点一盏灯,雨停之后出了月亮,皎光洒至院中,却照不亮破败草亭之后的犄角旮旯。

冥秽之中,有人安静停立,目光灼灼望着他。

“听闻倦天涯乃十三州第一炼器阁,天级品阶的锻器师却只有三人,一人擅锻剑,一人擅锻暗器,还有一人虽年轻,却极擅锻刀。”蔺九尘踱步走去,踩上早已干掉的枯叶,清脆窸窣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明。

“不知徐公子能否为在下锻一把刀,赠予恩师?”

有人笑了一声,紧接着,清冽如泉水的声音响起:“你能出多少钱?”

蔺九尘眉头一挑有些诧异,这人声音倒是清澈干净,瞧着不像那种抡大锤打铁、常年受烟熏火燎侵袭的人。

“阁下要多少,在下便有多少。”

“可是公子的师父不是死了吗?”那人顿了顿,又道:“我记得先慕家主慕峥主修阵术,死于十三年前,怎么死的来着……想起来了,祟难,一艘载客的灵舟上竟然有只高境祟种。”

蔺九尘面无表情,抽出腰侧的长刀。

阴影处的人“唔”了一声:“抱歉,又想起来了,蔺公子还有个师父呢,任前辈,想必您方才所说的恩师是那位吧……可他好像失踪了?”

话音刚落,蔺九尘拔刀便劈,凛然刀光呼啸冲去,照亮黑暗,映出藏在冥秽里的雪衣青年,一头长发竟是霜白,铁质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眸。

徐无咎抬手,一根小臂长的镀金长棍从袖中飞出竖立在身前,棍身飞快旋转,蔺九尘的刀光与之相撞,轰然炸开,威压掀起满地泥尘。

他抬手握住,单手下挥,棍身凛然,与蔺九尘隔着满园尘埃对视。

“任风煦失踪前见过的最后一人是我,包括当年慕家主死时我也在,关于他们的事情,我知道的远比你多,蔺公子此番前来还有朝家主的意思吧,她追了我这么多年,不累吗?”

徐无咎冷着脸,一手握紧长棍:“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只需要告诉我十二辰是何物,我便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院里静得骇人。

一息,两息,蔺九尘开口:“你要十二辰作甚?非主人无法使用神器,如今十二辰无主,你拿了也是个摆设。”

“我可没说我要用。”徐无咎笑了下,“好奇不行吗,难道蔺公子不好奇可掌四时流转阴阳轮回的宝物,是否真的能借天脉之力敛骨吹魂呢?”

蔺九尘只是冷冷看着他,神容并未有半分波澜。

徐无咎慢慢走近,声量放低:“外人不知道十二辰是什么,连鹤阶都没见过,但你作为内门大弟子,是慕峥和朝蕴倾心培养的慕家栋梁,日后慕夕阙当上家主,你便是她的二把手,你知道十二辰为何物。”

“难道你不想知道,任风煦在哪里,你师父的死因究竟为何?”

他走至蔺九尘三尺之距,而蔺九尘低垂眸子,动也不动,似乎被他的话蛊惑,心下正在犹豫挣扎。

徐无咎面上牵出的笑倏然散去,小臂长的棍子从两端横生半截,变成一根足有八尺高的长棍,他抬手便劈。

而一动不动的蔺九尘忽然抬眸,无形罡风萦绕周围,长刀悬立在空中,刀气凝成金刚圆罩护在身侧,抵挡了朝他劈来的长棍。

“任前辈死了,对吗?”蔺九尘开口,似早就猜到。

刀吟风落,只是眨眼之间,他的身影闪现至徐无咎身前,长刀架在他的脖颈处。

徐无咎面无表情,即使蔺九尘的刀再往前一寸便能划开他的动脉,他动也不动。

蔺九尘问:“十三年前我师父得知,有能祛除秽毒的神药就生在海外仙岛,为救长女,他乘坐灵舟前往海外,舟上却混入了只祟种,满舟三百人,只活了一个七岁的孩童。”

“你在舟上。”蔺九尘用了力道,刀锋割破徐无咎的肌肤,血水顷刻间流出,“那孩童是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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