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高枝》
夜半时分,檐角的残雨仍在石阶上滴答作响。厢房内烛火已熄,唯有一轮冷月破窗而入,在青砖上洒下一片凄清。
韦柔则辗转难眠,帐顶模糊的绣纹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宛如水中将散未散的涟漪。
远处忽有野猫一声啼叫,尖细刺耳,划破雨后的沉寂,随即又被夜色吞没。
她轻轻翻身,锦褥窸窣作响,在这过分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到底应当如何做……才能摆脱这门亲事,顾驰对她到底又有几分真心?
正欲合眼,忽听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夜鸟落在枝头。
韦柔则心头一跳,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锦被边缘,正要披衣起身,窗外的脚步竟像是被她这细微动静惊着般,倏然在窗下停了。
刹那间,连檐角残雨的滴答声都似被这死寂吞了去,耳中只剩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撞着耳膜。她僵在原地,凝望着窗外那抹融在夜影里的轮廓,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世子?”
夜风卷着檐角未干的雨气,从窗缝里渗进来,带着几分浸人的凉。
窗外的黑影未动,唯有衣摆被风拂动时,隐约蹭过廊下青砖,发出极轻的声响。正当她心口揪得发紧,准备再开口时,忽听得一声低笑。
韦柔则声音温软温软,像一汪被月色浸过的水:“世子深夜至此,不怕……引人非议么?”
良久便是一阵沉默,若不是黑影仍在,韦柔则都要以为人离开了。
“非议不好么?”顾驰似是极轻地叹了口气,消散在夜色里,“你求我深夜到承恩伯府时怎不怕非议呢,柔儿。”
韦柔则的指尖在被下轻轻蜷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那世子呢?世子又想要什么?”
“你。”
过了良久,他终于开口,吐出一个字,冷得刺骨,又烫得惊人。
韦柔则撑着榻沿起身,锦褥窸窣响得格外清楚。她伸手推窗,指腹还带着榻上的暖意,刚撩开半幅窗纱,就撞进顾驰的眼里,清得像寒潭,深得却不见底,连她的影子都映得发虚。她手一软,忙撑住窗下的木桌,险些跌倒。
顾驰看着她,很久,久到月光都淡了些,他俯得更近了些,近到她能看清他眼睫上的一抹月光。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执拗:
“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韦柔则轻轻一笑,那笑落在月影里,像一朵开到极盛又立刻要谢的花,美得不真实。
“那……我若是想要名分呢?”
他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那一瞬,他眼底的寒光像被风吹散,露出了底下潜藏的、更为阴暗和危险的东西。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意凉薄而危险。
“想要名分?”他的声音低沉,像夜色里的毒蛇,轻轻吐出信子,“可以。”
月光隐于云层中,天地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但是柔儿,你怎这么不乖,”顾驰的手触上了韦柔则的脸颊,“段君彦居然向承恩伯府打听你。”
“你什么时候又攀上了萧王府这根高枝呢?”
她微微偏头,避开顾驰覆在脸颊上的手。
“世子多虑了。”她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雾,目光落在窗棂外的暗影里,“不过是前一阵子的踏春宴偶然遇到,随口说了两句话。”
顾驰却没收回手,转而捏住她的下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月光恰好从云层后探出来,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黑。
“随口两句话?”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萧王府迟迟不向承恩伯府提亲,你猜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故意顿了顿,指尖稍稍用力,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昏昧月色里,他眼底的沉黑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你说——”顾驰尾音拖得极轻,却裹着沉甸甸的压迫感,“段君彦是不是觉得,只要是承恩伯府的娘子便好?所以如今,他想娶的人,是你?”
韦柔则的指尖在袖中轻轻一紧,很快又松开。她望着顾驰,眼底的光像被风吹皱的水面,泛起一层细碎的涟漪,却始终不散。
她轻轻吸了口气,声音轻软得像要化在夜色里:“阿驰……求你了。”
抬眼望去,韦柔则的眼中泛着泪光,落在顾驰的眼中,不禁心中一颤。
阿驰二字,在平州的日日夜夜,情到浓时,情不自禁时她会攀上他的背,贴在他耳边乱唤。
顾驰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
“韦柔则,你果然擅长玩弄人心。”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可眼底却翻涌着暗潮。
“世子……阿驰……”韦柔则眉尖轻蹙如含露的柳叶,眼底却盛着温软的光,凝在他脸上时,连声音都裹了层薄纱似的软,“我心悦你是真,可我不过是承恩伯府里不起眼的庶女,婚事从来由嫡母捏着,我连说不的余地都没有,你又要我如何呢?”
她垂了垂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语气里添了丝无力:“你今日替我挡了顾乾楚,明日未必没有他人……我总不能次次都靠你冒险,也总不能……一直这样悬着心。”
顾驰目光沉沉落下来,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喉间滚了滚,没说话。
韦柔则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点水光,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声音轻得像叹:“我不奢求正妻之位……”她说着,指尖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角,那点力道微弱得像撒娇,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认真,“我只想有个身份,能安安稳稳站在你身边,不用再怕谁把我指给旁人。”
顾驰看到如此乖顺的韦柔则,眼底的暗潮平了些,盯着她半晌,似在衡量她的诚意,最终冷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
顾驰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韦柔则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倒在雕花床沿。
檐角的风卷着冷月的光晕晃进来,映得她颊边两行清泪愈发分明,顺着方才强撑时未干的泪痕,慢悠悠再淌下来,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李氏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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