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远霆在昏睡中并不安稳，眉头紧蹙，身体止不住颤抖，弄得病床都在轻轻晃动。

柳究已经重新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状态，脸上都是从容与自信，坐在旁边像是看T台走秀般气定神闲。

见到盛远霆这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他伸出手想要握住盛远霆的手进行电视剧里那种爱的鼓励，还没摸到，盛远霆就从床上猛地弹坐起来。

吓了柳究一大跳，差点没忍住给盛远霆脖子劈断。

柳究冷静下来，说出经典废话台词，“你醒了。”

盛远霆摸着自己的脸大口喘气，表情依然很痛苦，愣愣盯着前方，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竟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落入医院纯白的棉被里，洇出一块深色的痕迹。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开始很恐怖中间很欢乐结尾很悲伤的梦。

从前有一个鬼，放了一个屁，把自己臭死了……当然不是这个梦。

盛远霆梦见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怀孕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孩子就生了下来，那是一个相当可爱乖巧的天使宝宝，再冷若冰霜的人看见这个宝宝都会心软下来，更何况是盛远霆梦中潜意识里自己生的宝宝。

他陪伴着宝宝一起长大，只感觉满满的幸福，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宝宝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听话，居然偷偷溜去危险的地方玩。

……

宝宝不见了！

“做噩梦了吗？”柳究尽量温柔地问。

盛远霆神情恍惚地看向发出声音的人，颤抖的身体变得愈发严重了。

“宝宝……”

好像，柳究真的好像他梦里的宝宝。

柳究狐疑地望着他，“你都知道了？你不是昏睡了吗？”

昏睡……

盛远霆忽然清醒过来，刚才只是一个梦。

好真实的梦……

盛远霆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庆幸吗？有一点，可更多的是浓浓的悲伤与怅然若失。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可能会难以接受，但是……”柳究偷偷看了一眼搜索给出的成熟男人案例，轻咳了一声，“但是如果你想生下孩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盛远霆：“……”

盛远霆大惊：“你说什么！”

柳究蹙眉：“我说我会对你负责……”

“不是，上一句！”

“但是如果你想生下孩子？”

盛远霆怀疑自己还没有从梦中醒来，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毫无形象地大叫了声，问：“什么生下孩子？”

“……”

“你快说，说清楚！”盛远霆追问。

柳究装不出温柔的模样了，木着脸道：“你怀孕了，是那一晚。”

“放屁，我他爹是男人，男人怎么会怀孕？我有那功能吗？你为了脱罪居然什么胡话都能扯出来！”盛远霆怒不可遏，气得抬脚就想踹死柳究。

柳究再渣也不会渣到跟一个孕夫动手，迅速躲开了盛远霆的攻击。

“懒得理你，我让医生来跟你说。”

柳究发现自己面对盛远霆很难装起来，可能是盛远霆本身就很容易让人生气，反正柳究现在不想忍，他感到不开心和委屈的时候就会放飞自我。

柳究想，他又不是故意让盛远霆怀孕的，那天晚上还是盛远霆自以为是想要强迫他，他才会反击，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分明都是盛远霆的错，盛远霆凭什么凶他？

他肯负责任完全是因为爸爸从小对他灌输的思想——做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

渣也要渣得明明白白。

柳究越想越生气，直接出门叫医生去了。

*

“你确实怀孕了。”

“你确实怀孕了。”

“你确实怀孕了。”

……

短短六个字，仿佛有人拿了扩音器在盛远霆脑子里循环播放。

医生详细为盛远霆解释了世界上真的有男人怀孕，这不是骗人，医院的仪器刚检修过没有坏，还有怀孕期间及产后的知识。

盛远霆恍恍惚惚，柳究倒是听得很认真。

等医生走后，柳究让盛远霆自己消化了一会儿，才重新坐到病床旁边。

柳究问：“现在信了吗？”

盛远霆沉默。

“你想生下来吗？如果你不想生下来，打掉孩子和术后养护的费用我会全部包揽，如果你想生下来，我也会当一个好爸爸，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对你负责，对孩子负责，不会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不见。”

柳究说这些话的时候，真诚又温柔，也确实是在幻想拥有一个孩子后的未来。

盛远霆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该你负责吗？”

柳究听见这话顿时来气，“老实说我不该对你负责，那天晚上是你先动手的。”

“是你给我下药的！”

“你有证据吗？”柳究质问：“我为什么要给你下药？”

“你既然敢做，就肯定把尾巴藏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要不是看在你妈的份上，我早就报警把你捉起来了。”

盛远霆一想到那晚之后，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就恨不得把柳究非掐死。

他迟早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柳究也体会一把好几天不能下床的痛苦滋味。

柳究气笑了，“你居然还知道报警？”

盛远霆这个在原书中无法无天的霸道总裁居然还知道报警这两个字。

盛远霆瞪他，“我为什么不知道？”

“那就报警，”柳究拿出手机，直接打开报警页面，“让警察来查一下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药。”

“别！”盛远霆抓住柳究的手腕，“不准报警！”

“盛远霆，你不是有病？你非要说是我给你下药，我都愿意让你报警把我抓起来，你为什么不愿意？”

“就是不行！”盛远霆更用力瞪他。

【哎哎哎，你们好像聊偏了，难道我们不应该讨论孩子的事情吗？】711跳出来打圆场。

只有柳究一个人能看见它。

“随便你，”柳究甩开盛远霆的手，“你直接说，到底生不生。”

盛远霆忽然就泄了气，摸着肚子惆怅，“你那么急干什么？”

柳究盯着盛远霆看了一会儿，像是没招了，“行吧，你慢慢想，我先送你回去，还是说你想留在医院？”

盛远霆闷头不语。

半小时后，二人出现在医院的停车场里。

柳究开车，盛远霆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

又半小时后，他们下了高架桥，碰上了查酒驾的长队。

盛远霆渐渐缓过神，但感觉不对劲。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出灵魂拷问：“你这两个月考驾照了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柳究才刚成年，而根据吴故的汇报，这整个暑假柳究都在外面旅游，哪有时间去考驾照。

大抵是刚才报警一事打通了盛远霆的任督二脉，现在他都开始思考如此现实的问题了。

柳究：“……”

柳究：“没有。”

盛远霆：“……”

*

盛远霆觉得自己二十五年来，遇到的最倒霉的事情都集中在这两个月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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