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女冻死后,窝囊老爹重生了》
车轮,是这个时代最忠实的笔。
它在广袤的中国大地上,以最笨拙、最执拗的方式,一寸一寸地,书写着名为“迁徙”与“希望”的史诗。
赵兴邦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与这样一支奇特的车队,发生如此深刻的交集。
他坐在“解放”牌卡车那颠簸得能把骨头都抖散的副驾驶座上,窗外,是飞速**的、越来越荒凉的景致。
他怀里的那台海鸥牌相机,和那本准备用来记录“乡愁”的笔记本,此刻显得如此沉重。
这是一场苦行。
他们喝的是硬水,吃的是冷馒头,睡的是车厢里那透着柴油味的冰冷卧铺。
孟山和他的那帮兄弟,这些在外人眼中如同凶神的汉子,一路上却表现出了惊人的纪律与耐力。
他们不抱怨,不叫苦,只是沉默地,轮换着,驾驶着这五台承载着一个工厂命运的“铁家伙”,向着那遥远的、未知的西部,碾压而去。
赵兴邦开始还不理解,为什么江建国不直接把钱汇过去,非要用这种近乎于原始的、自虐般的方式。
直到第三天,当车队驶入那片黄沙漫天、连鸟都罕见的戈壁滩时,他看着车斗里那些被颠簸得东倒西歪的缝纫机和白面口袋,他突然懂了。
这支车队,它运送的,从来就不是货物。
它是在运送一个承诺。
一个沉甸甸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承诺。
它要让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素未谋面的穷苦人,亲眼看到,亲手摸到,他们种出的那些辣椒,最后,到底变成了什么。
第七天,当沙河镇那低矮的土坯房,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赵兴邦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场精神洗礼的信徒,疲惫,却又充满了某种即将见证奇迹的神圣感。
车队,没有直接开进村子。
孟山按照江建国的吩咐,将车停在了镇子外那片空旷的戈壁滩上。
然后,他只派了阿虎,开着一辆空车,去镇上,请“黄总经理”和“张社员代表”前来“验货”。
半个小时后,当黄国强带着张老三和几十个胆子大的、满脸狐疑的椒农代表,赶到车队前时。
他们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五辆巨大的解放卡车,像五座沉默的山,静静地矗立在荒野之上。
车身上,那行用最鲜红的油漆刷成的标语【建国食品厂·甘肃临泽沙河镇精准扶贫直供车队】,在戈壁滩那苍凉的背景下,像一团燃烧的、永不熄灭的火焰,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黄……黄老板,这……”
张老三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那些车,声音,在微微发颤。
黄国强此刻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复杂。
他看着那些车,心里那份**建国用黑账和利益强行捆绑的不甘,第一次,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名为“震撼”的情绪所取代。
他知道,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农,他玩的,从来就不是一锤子买卖。
他是在……诛心。
“开箱!”
孟山没有多余的废话,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大手一挥。
卡车后厢的挡板被打开。
没有金银,没有珠宝。
只有一袋袋码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的富强粉;一桶桶清亮的、能照出人影的菜籽油;一匹匹崭新的、足够给全家做一身新衣裳的蓝布棉花;还有那几十台在阳光下闪着光的、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人群,瞬间就骚动了!
这些东西,对他们这些穷了一辈子、连白面馒头都只有过年才敢奢望的戈壁滩农民来说,比城里人眼中的任何奢侈品,都更具有冲击力!
“乡亲们!”
孟山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和一本厚厚的、写满了名字的花名册,“我孟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我今天,是奉我们江老板的命,来给大家,办三件事。”
“第一件,兑现承诺!”
他打开花名册,对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地高声喊道,“红星村,张老三家!上缴特级板椒三百二十斤,按合同,应结货款一百九十二元!”
阿虎从一个铁皮箱里,数出崭新的一百九十二块钱,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地,交到了张老三那双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里。
“联合村,李寡妇家!上缴板椒一百八十斤,应结货款一百零八元!”
“沙河村,王麻子家……”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高声喊出。
一笔又一笔的现款,被发到每一个椒农的手中。
没有折扣,没有拖欠,只有最原始、最滚烫的、人民币的温度。
人群,从最初的怀疑,到震惊,最后,彻底陷入了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狂喜之中!
他们捏着手里那沓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属于自己的血汗钱,很多人,都忍不住,当场就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赵兴邦站在人群外,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
他的眼圈,也红了。
他拍下的,不再是照片。
那是一张张被贫穷压抑了太久之后,瞬间释放的、最真实、最不加掩饰的人间悲欢。
“第二件,送上心意!”
孟山等众人的情绪稍稍平复,再次举起了喇叭,“我们江老板说了,人,不能忘本。我们厂的第一批利润,不多,但都是干净钱。他让我用这笔钱,给沙河镇的每一个乡亲,都备了一份年货!”
“按人头算!每家每户,一袋白面,一桶油,十尺布!家里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再加一床新棉被!有正在上学的小娃的,再加一个新书包,一套文具盒!”
“轰!”
如果说,发钱,点燃了他们的希望。
那么,送年货,则彻底征服了他们的人心!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只来过一次的、外地的“江老板”,竟然连他们家里有几口人,有几个老人,有几个娃,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份心意,已经远远超出了生意的范畴。
那是一种被尊重的、被惦记的、如同亲人般的温暖!
当张老三从一个年轻工人的手里,接过那台崭新的缝纫机时,这个倔强了一辈子的西北汉子,再也忍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朝着东方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江老板……是活菩萨啊!”
他泣不成声,对着那片空旷的土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这一跪,身后那黑压压的人群,全都自发地跪了下去。
他们跪的,不是金钱,不是权力。
他们跪的,是那份跨越了千山万水,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厚重的……
一饭之恩。
孟山看着眼前这悲壮而又神圣的一幕,虎目含泪。
他对着赵兴邦,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兴邦会意,他收起相机,拿出了笔记本和钢笔。
他知道,真正有价值的采访,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没有去采访那些感恩戴德的场面话。
他只是跟着那个叫李寡妇的女人,走进了她那间四面漏风的土坯房。
他亲眼看着,这个女人,是如何用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那袋雪白的、她舍不得吃的白面,泪流满面。
她告诉他,有了这袋面,她那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儿子,今年过年,终于能吃上一顿,白面皮的饺子了。
他跟着张老三,看着这个老汉,是如何将那床崭新的棉被,小心翼翼地,铺在他老伴那冰冷的土炕上。
他听着这个老汉,用最朴素的语言,讲述着,他的婆娘,是如何因为舍不得钱买被子,在每一个冬天,都被冻得整夜整夜地咳嗽。
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被记录下来。
一个又一个的细节,被定格在胶片之上。
赵兴邦感觉,自己写的,不再是一篇新闻稿。
他是在为一段即将被历史铭记的、关于“扶持”与“感恩”的传奇,立传。
……
也就在这支“扶贫车队”,在千里之外的戈壁滩上,收获着最滚烫的人心时。
县供销社里,那场关于“价格”的战争,正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家家喜】凭借着低一毛钱的优势和铺天盖地的宣传,销量节节攀升。
而角落里的【淑芬酱】,则无人问津,货架上,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马国良每天看着销售报表,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不止一次地,对着自己的下属,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嘲讽道:“看见没?什么狗屁的乡愁,什么文化!在老百姓眼里,便宜一毛钱,才是硬道理!那个江建国,他已经输了!”
苏秀云每天都守在那个冰冷的角落,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那同情的、嘲笑的目光。
她心急如焚,却又牢记着公公临走前的嘱托,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第七天,当那份充满了羞辱意味的“一周销售总结”被送到她面前,看着上面那个刺眼的、鲜红的“零”蛋时。
她知道,按照合同,明天,她们就该卷铺盖走人了。
也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江建国,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回来。
他只是,从甘肃的邮局,给县日报社的赵兴邦,发了一封电报。
电报上,没有一个字。
只有一个,由数字组成的、长途电话的号码。
第八天早上,当马国良春风得意地,准备派人去清理那个“碍眼的角落”时。
他发现,今天的供销社,气氛有些不对。
所有的人,都在看报纸。
今天的《县城日报》,破天荒地,用了整整两个版面,刊登了一篇特稿。
特稿的标题,巨大,醒目,像一声炸雷,响彻在所有人的头顶【一瓶辣酱的千里之行:我们吃的,到底是什么?】
那张薄薄的、散发着廉价油墨气息的《县城日报》,在1983年的这个冬日清晨,变成了一颗无声的、却又威力无穷的精神**。
它在供销社那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引爆了。
马国良夹着他那个标志性的黑色公文包,嘴里哼着《*******》,正准备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去执行对【淑芬酱】的“最后通牒”。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要带着几分惋惜和“爱莫能助”的官腔,看着苏秀云那个小媳妇,是怎样哭着,将她那堆卖不出去的破烂,搬离他这块宝贵的商业版图。
然而,他刚踏进一楼大厅,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今天的供销社,格外安静。
不,不是没人,而是所有的人,无论是售货员还是顾客,都诡异地围聚在几个地方,手里拿着同一份报纸,低声地,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那一张张或朴实或市侩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相似的、被某种东西狠狠击中了的、混杂着震惊、愤怒与感动的复杂神情。
“造孽啊!那个姓黄的,真不是个东西!把人家椒农往死里逼!”
“你再看这张照片,我的天,这老婆婆……就为了给孙子省口吃的,自己一个冬天都舍不得烧炕!”
“还有这个,你看看这娃娃,拿到新书包,笑得……我一个大老爷们,看着都想掉眼泪。”
马国良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他快步走到一个售货员身后,从她肩膀上,看到了那篇占据了整整两个版面的、标题如同战鼓般的特稿。
【一瓶辣酱的千里之行:我们吃的,到底是什么?】
赵兴邦的笔,仿佛被某种神圣的力量附了体。
他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任何空洞的理论。
他只是,用最平实、最白描的文字,和那十几**击力巨大、仿佛能说话的黑白照片,将那支“扶贫车队”的千里之行,原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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