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误》
翌日清晨,东方既白,晴光正好。
汴河两岸的树梢头凝着宿露,被晓风一吹落了下来。西城方向传来钟鸣,惊起护城河畔一群白鹭。
安国公府门前,两辆马车已备好。沈绛雪披了件银狐裘,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步摇,清丽素静中透着几分英气。她站在阶前,看着庶妹沈秋月被柳姨娘搀扶着走来。
沈秋月今日着了件淡粉绣梅袄裙,外裹月白披风,发间珠翠轻晃,整个人弱柳扶风,粉雕玉琢。妆容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显得乖巧可爱。
她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帕子,脚步虚浮,像是随时要跌倒。
“大姐姐……”见沈绛雪目光投来,沈秋月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声音细如蚊蚋。
沈绛雪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柳姨娘:“姨娘放心,我会照顾好秋月。”
柳姨娘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细纹挤成一团,连连应着:“哎,那就麻烦大小姐了。”
柳姨娘推着沈秋月上了马车:“时候不早了,快些启程吧。天清寺路远,去晚了可不好。”
一路寂静,车轮碾过积雪,走的很是平稳。沈绛雪与沈秋月同乘一车,紫娟和青桃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车厢内熏了淡淡的梅花香,可沈秋月始终颤着身体,神情紧张。
沈绛雪打量着妹妹,眉心微蹙。
“秋月,你明白告诉我,今日相看的到底是哪家的郎君。”
她终是开了口。
沈秋月身子一僵,头垂的更低了。
沈绛雪倒了一杯热茶塞到她手里:“喝口热茶,慢慢说。”
沈秋月举起茶杯,手腕还抖着,抿了一小口。
半晌才嗫嚅道:“就是,就是,是翰林学士杨峪大人的公子,杨......杨胜。”
“杨胜?!”沈绛雪声音陡然拔高,前边车夫都勒了勒缰绳。
她强压怒火,压低声音,“你没说错罢?可是那个荒唐透顶,京城人称杨衙内,打死婢女,狎妓成性的杨胜?”
沈秋月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却不敢落下,只轻轻点了点头。
沈绛雪气的胸口剧烈欺负,只觉得胸腔内翻江倒海。
亲生母亲,怎么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做母亲的。
“姐姐,姐姐,你别生气,是我的错。”沈秋月看着姐姐这副样子,小心的过去拉着她的手。
她不知道姐姐怎么这般样子,但她还是和往日一样,先认错总是对的。
沈绛雪深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性子温吞的妹妹。
柳姨娘心眼极多,性子刻薄,但生下的女儿反而和她处处不像。
不敢说话,温温柔柔,见了人连个眼皮都不敢抬。
她生气什么,生气的是柳姨娘竟敢瞒着她和父亲,自作主张,将秋月往火坑里推!那杨胜的恶名,汴京城谁人不知。仗着父亲是翰林学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去年还闹出过打死婢女的事情,只因杨峪深得圣心,杨胜不过是丢了官职,轻松便压了下去。
秋月这般温和性子要是嫁到那个虎狼窝,不得被吃干抹净,磋磨至死,连个骨头都不剩。
她把指甲狠狠刺进自己掌心,许久才平复好心情。
转头看向神色黯然的妹妹,握住她冰凉的手,“听着秋月,今日去了,应付一二便罢。回家后若姨娘逼你应下这门亲事,你只管推脱,千万不能应承。一切有我周旋。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说。”
“我知你性子乖顺,平日里有些事情答应便罢了。婚姻大事,可是你一辈子的事情。虽说女子行走世间,要靠自己,但是也要嫁个品行端正,对你好,能护你的男子。杨胜此人,是万万不可。”
沈秋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大姐姐,你......"她从未想过,这个素来冷淡,不甚亲厚的嫡姐会为她出头。
“你是我妹妹,”沈绛雪轻叹一声,用指腹替她拭去眼角的泪,“一家人,无论何时血浓于水。”
沈秋月再也忍不住,扑进沈绛雪怀中,抓着沈绛雪的狐裘披风,无声啜泣。沈绛雪轻拍她的背,心中已有了计较。
天清寺在京郊十里处的半山腰,因有一眼清泉而得名。冬日游人稀少,寺中更显幽静。马车行至山脚便不能再上,只得换乘软轿。山上树木葱郁,景色宜人。
沈绛雪下轿时,只见寺前空地上已停了几辆华贵马车,那正是杨家的车驾。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立在车旁,眼神阴鸷,不似善类。
“大姐姐,我怕。”沈秋月紧紧攥住沈绛雪的衣袖,声音发颤。
“别怕,”沈绛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跟紧我。”
寺内古柏参天,积雪压枝。小和尚引着她们穿过长廊,走过几重殿宇,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禅院。院中梅树盛开,暗香浮动,有时一阵风吹过落下点点梅花,与雪景相得益彰。
石桌旁,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正自斟自饮,见她们进来,立刻含笑起身相迎。
“这位便是沈小娘子吧?果然貌若天仙!”杨胜约莫二十出头,面容白净,却獐头鼠目,五官猥琐。一双三角眼里闪着淫邪的光,他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沈秋月,目光黏腻恶心,吓得沈秋月直往沈绛雪身后躲。
沈绛雪上前半步,挡在妹妹身前,冷冷道:“杨衙内,家父尚不知今日相看的是你。若早知是你,断不会让秋月前来。”
杨胜脸色一沉,随即又堆起假笑:“您这是何意?我杨家虽非王侯,却也是清流门第。家父深得圣心,难道还配不上一个庶女?”他故意在庶女二字上加重语气,眼中满是轻蔑。
沈绛雪不欲与他多言,拉起沈秋月就要离开。
杨胜却一个箭步拦住去路:“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我已备下素斋,既然是来相看的,流程总要走完不是。”
沈秋月十分害怕,怕姐姐和杨胜起了争执,会对姐姐不利。
她小声开口:“姐姐,我就进去吧,就和他随便说两句话。不然,驳了他的面子不太好吧。”
沈绛雪垂首皱眉看着她。
她凑到沈绛雪耳边:“姐姐,你就在门口等我好不好,他如果敢对我不利,我就喊你。不然,我怕他记恨你,会伺机报复。”
沈绛雪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欣慰妹妹的懂事。
思考许久,她答应道:“一柱香就必须出来。”
杨胜听到喜笑颜开:“这才对嘛,本衙内在这谢过长姐了。”
沈绛雪冷冷道:“别乱攀姐姐。”
杨胜眼睛一眯,很是不悦,唇角笑意却未减:“长姐生分了,日后都是一家人嘛。长姐不嫌弃,也来吃点,我早已经备下饭菜。”
沈绛雪冷笑一声:“多谢,不必了,不饿。”
沈秋月跟着杨胜进了禅房。
沈绛雪就站在庭院中,手还紧紧握着剑柄,眼神锐利。耳朵也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如果杨胜敢碰秋月一根指头,她都跟他没完!
她站在殿前古柏下,身姿挺拔,警惕地环顾四周。香客寥寥,几个僧人正在远处扫雪,一切平静。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脑后突然袭来一阵劲风!
习武之人的本能让她侧身避过,一根粗大的木棍擦着她的鬓角砸在柏树上,震落簌簌积雪。沈绛雪定睛一看,五个蒙面大汉已将她团团围住,手中皆持刀棍。
“何人如此大胆?”她厉声喝道,同时暗暗拔剑出鞘。
为首的蒙面人阴笑一声:“小娘子,有人请你去叙叙旧。”说罢,一挥手,五人同时扑上!
沈绛雪虽自幼习武,但双拳难敌四手,那为首的领头武艺高强。她一个旋身踢翻最先冲来的两人,刺穿他们胸膛。又侧肘击中另一人咽喉,却被背后袭来的一棍重重打在膝弯,踉跄跪地。还未等她起身,领头在背后把一块浸了迷药的帕子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唔......”她奋力挣扎,指甲深深抠入那人的手臂,身体使劲摇晃,却终究抵不过药力。视野渐渐模糊,最后的意识里,她听到蒙面人得意的低语:“快,抬上马车!主子等着呢。这事办好了,可是重重有赏。”
禅房内,沈秋月盯着面前的素斋,迟迟不动筷。
杨胜眼尾斜挑,不加掩饰的贪婪的盯着她。
“沈小娘子,吃点,饿着肚子,那不是本衙内的罪过了。没照顾好你,如何和长姐交代呢。”
杨胜阴险一笑。
正说着,一个黑衣人快速走过来,站到杨胜身边,弯腰恭敬道:“郎君,事情都办妥了。”
杨胜嗤笑出声,拍了拍黑衣人的肩,将一袋碎银塞到他手里:“做的不错,一点好处先给你。事情了了之后,主子还有重赏。”
黑衣人点头哈腰奉承了几句离开。
沈秋月迷茫的瞧着他。
杨胜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不疾不徐走到沈秋月身边温和道:“告辞了沈小娘子,我们的亲事相信很快就能成了。”
杨胜走后,沈秋月呆呆坐在原处。
连忙跑出禅房,却看不到一个人。
哪里还有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