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赵苧睡得格外沉。

睁眼时，窗外的雨仍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

“我居然睡这么沉……”

他习惯性往身旁一揽，却扑了个空。床单凉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周珖珉？！周——”

客厅里，正捧着玻璃杯的人被这声嘶吼惊得手腕一颤。

“大早上发什么疯？”

“……”

赵苧光着脚冲出来，赤裸的胸口剧烈起伏。指节扣紧门框，直到看清那个站在晨光里的身影。

是将自己的卫衣充当睡衣的周珖珉，领口歪斜露出半个肩膀，发梢还带着浴室潮湿的水汽。

好可爱……好性感……好想……

像做梦一样。

像从前做过无数次的梦。

“我以为……呵。”

赵苧扶着额头低笑，整个人松懈下来，斜倚在门框上。

比劫后余生还更松了口气。

周珖珉横他一眼，放下杯子，径直越过他钻回被窝。

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活像只突然赏脸光临猫奴被窝的傲娇小野猫，直把赵苧逗得心痒痒的。

“你好可爱啊。”

“别盯着我变态。”

被窝里的人调整好姿势，很快安静下来。

赵苧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感动到内心尖叫，一个猛子扎进被窝。

小心翼翼地贴上去，掌心覆上周珖珉的腰际，指尖触到睡衣下温热的肌肤。

“我今天休假。”

“哦。”

“昨天的套子还有几个。”

“……你想看我残废吗？”

“那白天休息，晚上再做。”

赵苧得寸进尺地将人搂进怀里，鼻尖埋进对方后颈，贪婪地汲取着沐浴露混着体温的气息。

“我好喜欢你啊周珖珉。”

“……闭嘴。睡觉。”

周珖珉往被窝里缩了缩，却悄悄往后靠了半寸。

还是被窝和人的体温温暖舒服。

相依相偎的体温渐渐同步了呼吸节奏。

直到确认抱着自己的人再次沉沉睡去，周珖珉才敢转过身，用目光细细描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当真做到次次都能抓住自己呢。

周珖珉极轻地叹了口气，指尖悬在空中迟疑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勾住了赵苧散开的领口，在锁骨处落下一个不易察觉的吻。

“我也喜欢你。这不是实验，是实践……”

密语，只敢说给听不见的人。

*

午餐时间，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

“现在徐冲的人正在全城搜捕你，就老实待在我这儿，这里最安全。”

赵苧边说着，将外卖盒推近周珖珉。周珖珉听见他的话，筷子停在半空。

“徐冲？你居然直呼长官的名字？”

“很快他就不是了。”

赵苧向来对他毫无保留，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如此坦然。

只要周珖珉想知道，赵苧甚至可以把ALEX所有的机密一一告知。

为了他背叛组织，背叛全世界，背叛伦理道德，不会有一瞬犹豫。

“等他死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去了。”

周珖珉的筷子顿了顿。即便早已习惯赵苧的直白，这种话还是让他不知该如何接。

“你要取代他掌管ALEX吗？”

赵苧就着周珖珉的杯子喝了口水，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异常清晰。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杯沿上还留着两人重叠的唇印。

“他不死，你不就没有自由了？”

周珖珉越过桌子夺回杯子，唇瓣贴在相同的位置，仰头在将剩余的水一饮而尽，水珠顺着下巴滑落。

“那不是正合你意？把我关起来，囚禁在你这儿。”

“有道理。”

赵苧眯起眼睛，盯着周珖珉的嘴角还沾着的水光。

“那我让他的狗命再多活几天。”

午餐在沉默中结束。

周珖珉放下筷子：“你把我衣服扔哪去了？”

“扔了。”赵苧收拾起餐桌，头也不抬，“穿我的。”

“太大，穿不下。”

周珖珉扯了扯身上大几号的卫衣领口，锁骨处的咬痕若隐若现。

“哥哥带你去买？”赵苧终于抬眼，一手撑着脑袋，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周珖珉皱眉：“你刚说全城在……”

话音未落，餐桌突然被撞得移位。

赵苧已经越过餐桌，欺身上前，单手撑在周珖珉耳侧，将人困在餐桌与自己的胸膛之间。

另一只手抚上周珖珉的后颈，拇指按在突起的颈椎骨节上，以及那个时隔多年依旧明显的标记。

学着ABO世界的标记，八年了，清晰可见。

周珖珉从不刻意遮掩，只需较长的发尾笼罩着，没人会注意。

更不会有人猜疑，是被人还是被什么大型犬科动物给咬的。

“不是正好？他敢对你出手，我就顺手解决了他。等我掌权ALEX后，第一件事就是吞并BIX，让你做我的私人秘书。不对，你是个程序员，那就……私人打字专员，怎么样？待遇从优，薪资你自己定。只需要每晚侍寝，24小时不离开我的视线就行，不错吧？”

他压低声音，指腹轻抚过周珖珉的喉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手指滑入衣领。

周珖珉拍开他的手。

“不错个鬼，做你的白日梦吧。”

起身时，他将餐巾揉成一团扔在赵苧身上。

窗外雨声渐密，周珖珉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手机屏幕亮起BIX的加密消息，他快速扫过内容后删除记录。

赵苧像只大型犬般蹭过来，不由分说地把脑袋枕在他腿上。

发丝蹭过掌心的触感让周珖珉手指微蜷，却仍强作镇定地刷着手机。

“喂，周珖珉。”

赵苧突然仰头，后脑勺在他腿上不安分地蹭动。

“你没有忘记跟我第一次表白吧？”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周珖珉脸上，将他的面无表情照得格外清晰。

见对方毫无反应，赵苧突然支起身子，报复性地在人大腿内侧咬了一口。

“赵苧！”

始作俑者依旧恼怒，对着某处秘境发泄自己的怨气，留给周珖珉一个赌气的后脑勺。

“你……你能不能稍微……把你的兽性藏一藏！”

“悟恁。”

难耐的呼吸让胸口的起伏越发明显，周珖珉双臂交叉挡在面前，后仰靠上沙发。

雨水顺着管道流淌的声音沉闷，屋内的湿气越来越重，初夏燥热难耐的季节折磨着每一根神经。

好像第一次告白，也是在这样的天气……

“哇啊——”

周珖珉猛地惊醒，湿滑的浴缸边缘让他整个人往下滑了半截，温热的水瞬间漫过下巴。

他慌乱地抓住浴缸边缘，激起一片水花。

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赵苧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

“啊！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手臂却已经本能地环住周珖珉的腰，把人往上托了托。

周珖珉皱着眉推开赵苧的手，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落。

“自己洗自己的。”

他撑着浴缸边缘想要起身。

“回来！”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把他重新拉回水中。

周珖珉的后背撞上赵苧的胸膛，激起一圈涟漪。

头顶传来一个夸张的哈欠声，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湿漉漉的发梢。

“好困……”赵苧的下巴抵在他肩窝，“再睡会儿。”

“浴缸睡觉是想——”

“嗯。”

赵苧打断他，手臂收紧了些。

“和你一起就无所谓。”

和你一起，死也无所谓。

周珖珉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水汽氤氲中，他看见自己泛红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抠着浴缸边缘的瓷砖缝。

“……我不想和你一起。”

沉默在狭小的浴室里蔓延，只有水滴从龙头坠落的声响。

赵苧沉闷地笑了声。

“那我们说说话吧。分开这么多年，我都快不了解你了。”

周珖珉盯着水面晃动的倒影，没有说话。雾气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那些本该清晰的情绪。

“你说。”

“我说？”

“你先说自己，我再……说自己。”

赵苧愣了一瞬，笑道：“好。我说……唉，想说的太多，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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