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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昨夜不归郎》

5. 人心事

腊日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宫里伺候的宫人也是要过的,在早上皇室的祭祀和宴会过后,宫人便能轻省一些,这一天宫里的规矩不会那么严苛,他们自己也能去热闹热闹,徐青弦也得了空,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出去找相识的玩乐,只是去了花苑讨了一盆杜蘅便回了自己的住所。

杜蘅不是名贵花木,多用来入药或作香料,花苑的人很爽快便给了,徐青弦给它浇了些水,将它安置在靠近窗户的桌前,阳光半遮挡着着,不会晒到,他特意问过习性,喜暖湿厌干燥的植物,安置在这里正好。

他的住所不算宽敞,与另一个内侍同住,东西收拾得齐整,一盆绿意葱茏的草植添了进来,倒多了抹亮色。

此时只他一人,在自己的屋里放松下来了,徐青弦才感觉到手心疼,他摊开手掌,上面指甲掐出来的伤痕,深深的几个血印子,血渍污在旁边,隐隐作痛。

他看了片刻,静默地坐在平日整理仪容的桌子前,从一个抽屉里取出药膏。

半指长的药罐子里面还剩下一半的膏药,他用木片取出一点,轻轻抹在掌心的伤痕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瓶药膏了。

徐青弦看着手上的伤口,眼里一片阴沉,抬眼时瞥到一旁那盆杜蘅,那些阴戾的情绪才褪去些许,他伸出手去触摸杜蘅的叶子,看到自己指甲残留的血渍时又收了回来。

他便这么怔忡地盯着那盆杜蘅,想起来三年前那个冬天,也是这样冷的天,也是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

彼时梁美人正得宠,她性情娇纵,却很得宠,有一日她一只颇为喜爱的簪子不见了,那时他正得罪了那个老阉狗,因此被诬陷偷盗,梁美人听信,没人敢替他说话,他百口莫辩,受了廷杖。

行完刑后,他被带走,却是在半路血淋淋地被丢在花丛里,奄奄一息几乎死去,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那天的时候,恰逢广陵王经过那里,恍惚之间,他听见他吩咐人将他送去太医署。

他养了三个多月,当时救下他一命的广陵王早已离开长安。因为不能走动,又要敷药,更怕被这么挪出宫去,少不了上下打点,伤口勉强算好全的时候,几年积蓄都耗了个干净。

在他受刑后半个月,那个老阉狗带着人到他的住所,看着他去了半条命的样子,语气轻蔑的对他说,“美人的簪子找到了,美人心善,念在不小心冤了你的份上,将簪子赏你了,你这贱命倒是硬,这簪子可比你的命值钱多了,接赏吧。”

那簪子是掷到他身上的,尾端锋利,一下子刺破衣裳划到了皮肉上,霎时血流如注。手臂上那道长疤,就是这么来的。

徐青弦目光沉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比起三年前他长开了许多,容色也更甚。

后来....

后来啊,他想尽办法入了中常侍曹桉的眼,被提拔到未央宫伺候,终于摆脱了那只阉狗的磋磨,而圣宠优渥的梁美人却在花苑里不小心伤了脸,又不小心触怒了皇帝,被废入永巷,她身边那条阉狗因为窥探帝踪,乱棍打死了。

这三年来他在未央宫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事事周全让中常侍曹桉更加看重他,才算熬到成了御前近侍,他努力地让自己摆脱人尽可辱的境地,可是到头来遇到欺辱时还是这样无能为力。

面对权力稍大一点的人,他还是只能示弱,只能周旋,只能求饶,只能……再一次靠他救。

为人奴婢,就是这样卑贱如蝼蚁,轻易就能被碾死。

徐青弦死死咬着嘴唇内壁的软肉,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这疼却比不过他心里不甘心的万一,他不甘心,不甘心人为刀狙他却只能为鱼肉,不甘心命运全由旁人支配,不甘心只能一辈子只能任人摆弄。

他松开牙齿,嘴里那块软肉已经疼得麻木,唇瓣却愈显殷红,雪肤红唇,衬得容色不减反增。

想起那些垂涎的眼神,那些轻蔑的污言秽语,徐青弦眼里闪过痛恨,满心作呕,恰如楚暄所料,这张脸于他来说是祸害,可他不能毁了它,相貌有损的宫人只能发落到偏僻的宫殿做些洒扫的活计。

在那只老阉狗死后他就试过用脂粉掩盖,却在敷上粉之后没多久脸上就开始起红点,疼痒难耐,养了许多天才好,最后只能作罢,他总是规矩地垂着头,低眉顺眼不敢招摇,纵这百般谨慎却还是会招上祸患。

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过清丽的眉眼,俊秀的鼻梁,状如花瓣的嘴唇,这是一张和后宫宠妃媲美也毫不见绌的脸,又因为年纪轻,更是惹人怜爱。

生有一副好相貌不是他的错,更不是他被欺辱的理由。

他的手缓缓往下落,搭放在有些松散的襟领上,指尖摩挲了一下,仿佛上面还留着什么东西。

徐青弦眉眼弥漫起一团阴郁,一片阴影打落在他半边脸上,衬得这个年岁不大相貌出色的少年气质有些阴翳,仿佛是某种披着人皮的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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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日后没几天就是万寿节,楚暄从几个月前就已经备下生辰礼,广陵盛产奇木和丝绸,他让人送来的是一座书屏,上好的梨花木做的架子,屏面用的最是精细费工的缂丝,又请了广陵最好的绣娘绣上千里江山图,外面再封上一层通透清澈的琉璃,耗时颇长,极其华美,一路让人从广陵送到京城,在万寿节那日送到皇宫。

皇帝万寿,藩国王侯,各郡臣工,都不远千里赶赴京师,京城本就繁华,这几日尤甚,常有服饰各异的外族人出现,

真正到万寿节这一日,阳光温煦,天朗气清,光景极佳,京城各处都仿若焕扫一新,一大早权贵居处的东西坊间一辆辆宝马香车从巷子里驶出来,往宫城的方向汇去。

楚暄一早进宫,跟随在年长的齐王身边,他在皇帝的儿子里面行九,前头四皇子病逝,五皇子、八皇子夭亡,其他几个兄长年纪都长他许多,一比起来,他就显得太过年轻了些,轮不到他来抗事。

遇上西海王时被他不阴不阳刺了几句,楚暄心中厌烦,面上客客气气地挡了回去。

将近正午的时候,众人才赶往寿宴所在的万象宫等着皇帝到来。

没等多久圣驾便到,今日还有不少外邦之臣在,为显威仪,这场万寿办得很隆重,皇帝着冕服,身旁内侍和侍卫环绕,从大殿门口徐徐登上首位。

楚暄朝皇帝身边看了一眼,抬眼就撞见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规行矩步跟在后头,须臾他收回目光,随众人行礼。

适逢生辰,大概皇帝也有几分开怀,神色之间看着精爽不少。一旁的乐师缓缓弹奏,乐声悠扬而轻盈,待皇帝落座后,诸王便率先出席给皇帝祝寿,各臣子随后而贺。

他们給皇帝祝完寿,有侍者在一旁唱着外邦使臣带来的献礼。

楚暄静默听着,无声饮着酒。

前几年皇帝寿辰,没有下诏让他们回京,便只能遣使者进京,今年不同了,皇子亲身祝寿,大约一个个都绞尽脑汁,力求拿出来的寿礼又贵重又能讨皇帝欢心。

由此他不禁感叹,想来凡是皇帝都是忌讳有人窥伺他的权力的,尤其最忌讳他长成的儿子,所以除了太子,其他儿子一到束发的年纪就被赶去藩地,既不许生母随同,又不许与京城联络,手里又还没有可以直接调动的兵权,哪怕想争皇位,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这的确很有效,年少去国,连带着皇子想要在京城培植自己的势力都很难。譬如李夫人和楚暄的人手,便只能在后宫照应,于朝廷之事,却完全插不上手。

以至于他们如今被皇帝引着同台相争,所有的风波诡谲,皇帝几乎看的一清二楚。所有算计,得失,勾联,平衡,都握在皇帝手里,他是一匹老去的狼王,但是只要权力还牢牢在他手里,就没有人敢僭越,高居帝王之位,冷眼观察着他的儿子们明里暗里的争斗,准备选出一头又听话又凶猛的狼。

楚暄抬头,遥遥朝皇帝敬酒,透过冕旒看见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眸,他垂下头,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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