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现了，那只小虫？”黛丝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看漏。”

她果然知道！

在生命教会的教义里，破坏死者安宁乃是重罪，盗墓是绝不被允许的，但在索兰德城，尸体买卖似乎很是猖獗。

本该严厉打击一切违法犯罪的女巫，却显得兴趣缺缺。

黛丝的关注点在另一方面：“你拿到了他的钱袋？”

那是一个破旧的牛皮钱袋，沾染了一些陈旧洗不干净的血迹，除此之外，看得出主人的爱惜。

钱袋里有几枚金币并几十枚铜子，不算多也不算少，罗琳正要上交赃款，黛丝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留下。

“拿着吧，我可不缺这么点钱。”黛丝说道，“重要的是，你正好可以实践一下仪式女巫的另一项看家本领了。”

她微笑地注视着罗琳，令那部分知识几乎是立刻便在罗琳脑海中浮现。

“就作为你的第一项作业吧？”

罗琳立即意识到，这项作业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能否正确布置仪式，仪式能否成功，又或者成功后的效果几何。

而是你学到了什么、你选择使用什么。

因为这项仪式女巫的看家本领是——

诅咒。

……

托里·莫里森觉得自己最近跟红头发犯冲。

他盯了那具年轻女尸好几天，都快买到手了却在红胡子萨斯的眼皮子底下弄丢；

老师催尸体催得紧，好不容易听说东南区的公共墓园又新下葬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还是个老人，他半夜偷偷去挖，却又倒霉碰上了两个来安魂的女巫……

教会的女巫！

一想到这意味着什么，托里便一阵头皮发麻。他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他知道的可比索兰德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多……

最糟糕的是，其中红头发的女巫发现了他，还当着他的面拿走了他的钱袋！

啊啊啊他的钱袋！

明明已经过了两天，但只要一想到这事，托里依旧心痛得无法呼吸，给人刮胡子时都心神不宁。

手上一不注意，就给客人脸上剌了一道口子。

客人破口大骂，托里连连道歉。

该死，一定是那个女巫，那个女巫诅咒了他！

他可是被老师夸赞过手最稳的托里！这一次是剌了客人的脸，下一次会是什么？会不会直接剌到客人的脖子？

托里感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在赔礼道歉并免收费用后，托里终于送走了客人。他收拾好理发工具，并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位客人最好不要破伤风，店门外冷风又刮了进来，叮铃一声，新客上门。

托里抬头一看，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又是红色头发！

索兰德城里最近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红头发？不是都说红头发蠢笨、野蛮又上不得台面吗？红胡子萨斯能做到警长就算了，怎么连教会女巫都开始录用红头发了？

进门的新客人是个年轻男人，或者说是少年，穿一身西南贫民区最常见的粗布工作服，里面肉眼可见塞满了不保暖的稻草，头发乱蓬蓬的。

“我想要修一修头发。”少年礼貌地道，手上比划，“剪这么短，可以吗？”

托里点头，心中不耐。

怎么贫民区的人也跑来学院区理发了？

他拿起方才那一套理发工具，首先挑剔地拿手指捻了捻客人的头发。对男人来说过长的长度，贫民区的人少有蓄这么长头发的。神奇的是发质居然不错，干干净净，没有跳蚤……

“你是第一次来？你叫什么名字？”他随口寒暄。

“洛林。”客人答道，并热情地反问，“你呢？”

很少有人会问理发师的姓名，但有人问起，他也就顺口回答了。

“托里，托里·莫里森。如果你觉得我的手艺不错，欢迎下次再来找我，我一周只有一三五在，别找错人。”

这位新来的客人就是罗琳·芬格尔。

面前没有镜子，罗琳也看不见自己的造型，只能把脑袋全权交给理发师修剪。她的手插在怀里，捻了捻口袋里一枚干燥的五指叶，暗暗许愿这位托里和贾斯敏嬷嬷比起来，能拥有更为高超的理发手艺。

这是一个微小的祝福，一枚幸运符咒，算是加持自己选择的正确性。

墓园之行后，罗琳算是正式成为了一名女巫，就差在每月月圆时分的泉水盛宴——即女巫聚会上，被介绍给所有人了。

罗琳理所当然地留在了泉水大教堂，艾达则独自依依不舍地回到了修道院。

这对艾达而言是个沉重的打击。不过进了趟城，就得到了同铺好友的死讯，只留下了一本日记和一个未完成的玩偶，就连陪伴自己进城的罗琳，也因为在案件中的表现，被教堂留下来了！

诚然，这其中有罗琳年纪的缘故，左右再不过一年，罗琳也是要离开修道院的。

但艾达独自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拥着玩偶，内心也升起了对于前途的茫然。

玛丽安渴望家庭，一得到家庭女仆的机会就下山离开。罗琳擅长各种仪式，贾斯敏嬷嬷很喜欢她，将来或许会成为泉水大教堂的修女。

那自己呢？艾达擅长什么、喜欢什么，有什么想做的事呢？

……

虽然已成功挂职教会，但法医事业，才是罗琳前世今生最大的追求。

只是此世，法医实在是个超高危职业。

在解剖完玛丽安的遗体，并成功度过胸针的副作用后，白板上的任务同时刷新。

【1、解剖一百具普通尸体。（0/100）

任务奖励：尸语者Lv.2。

眼前所见，未必真实。你可以共享死者死亡前的视野。】

【2、解剖十具特殊尸体。（0/10）

任务奖励：法医室升级。

多谱段光源、电子显微镜、常备药品……这是一间你熟悉的法医中心。】

【3、解剖一枚“树神之触”雕像。（0/1）

任务奖励：命运联合会徽章（铜）。

一条全新的路径，探索世界真相的入场券。】

任务从两项变成了三项，丰厚的任务奖励令罗琳差点儿移不开眼睛。

但第三项任务又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第三项任务中的“树神之触”雕像，若是罗琳记得没错，正是她在查尔斯家邪神仪式现场上看到的那一枚，如今案件等级已经提升，雕像交由教会保管封存。

要她在教会眼皮子底下解剖雕像？

这条任务怎么看怎么与邪神有关。

凡有所获，必有代价，这令罗琳始终对系统保留着几分警惕，成为女巫后，她甚至更加无法确定，这个系统是不是也是某些邪神的把戏。

但前两项奖励同时又实在诱人，没有刑侦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如果这就是与魔鬼做交易的话，她也实在算不上心志坚定之人。

一百一十次尸体解剖，若在前世，不用一年就可以轻松完成。

但在这里难如登天。

罗琳立即想到了托里·莫里森，以及他背后的加特林理发店。

她在风中举起一根白蜡树枝，询问三次。

“再次使用胸针，对我有没有危险？”

“再次使用胸针，对我有没有危险？”

“再次使用胸针，对我有没有危险？”

心口微微发热，罗琳感到自己的灵性随风丝丝缕缕消逝。

风的答案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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