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名梳双髻着紫衣的小侍女来报，“小姐带来了。”

十二岁的玄玑迷迷糊糊从家丁怀中睁开眼。

室中灯火亮如白昼，玄玑的瞳孔中倒映着孟夫人焦急的面庞。

死气沉沉的氛围在眼前蔓延，玄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自己。

“娘。”她喑哑出声。

家丁将她放下，玄玑有些慌张地躲进了孟玄的怀里。

孟玄环视众人，沉声道：“都下去吧。”

侍从们还未出门，玄玑着急地问：“爹呢？”

孟玄沉默地拉起她的手，缄默着，带她走进了烛火幽暗的内室。

母女二人坐在软榻上依偎着。

整间内室，墙壁之上是冷硬的冒着寒光的刀剑，桌架中是无数的铜镜、符纸、书卷，冰冷非常，哪里都有棱有角，只有此处是柔软的。

“玄玑，”孟玄用一种玄玑鲜少听闻的、只在闯祸时会听到的、用来阴阳怪气地施威的温柔语气道，“你的刀练得怎么样？”

玄玑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在何时闯下了弥天大祸，最终没能得出结果，只得乖乖回答：“我又新学了一招……”

“你不是总想拿娘的刀试试吗？”孟玄伸手，环首刀乍现，她递给玄玑，“让娘看看你的新招数。”

有主的灵刀十分危险，孟玄从不给玄玑用，玄玑看到映照在孟玄侧脸上的暗红色烛火，又望向隐隐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刀刃，没来由地心中生出许多恐惧来。

她的手在腿侧握了握，不敢拿。

远处传来厮杀之声，以及丈夫的痛吼，玄玑修为低，听不见，孟玄却将这些从地狱传来的声响尽收耳中。

“你快动啊！”孟玄突然像一只崩溃的母狮痛苦地嘶吼出来。

玄玑“哇”地哭了。

一边哭一边拿起刀，泪水大颗大颗滚落脸颊，洇湿了衣领，哭得泣不成声，刀柄却被稳稳地握在手中。

提、勾、刺、砍，小小的少女，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早已刻入身体的果决。

孟玄眼角泛起泪花，一抬臂，环首刀自动回到她的手中。

“此刀名为寒烬，是娘的本命刀，现在传给你。”

孟玄淡淡地说。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不太懂。玄玑不解地狠命摇头：“为什么？我不要！”

孟玄好像没有听到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此刻的她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走下软榻，一把抓住玄玑，死命掰着她幼小脆弱的肩胛，将她背朝上地压在地面上。

无视女儿带着无尽恐惧的痛哭，孟玄心如死灰地提刀划开了玄玑稚嫩的背脊。

……

昨日两人念咒逃脱，那元婴修士已长了教训，手中甩出两道电弧袭向萧渚，又听见那灰袍男子目睹玄玑砍人的惊叫，当即出剑刺去。

萧渚躲开电弧，使飞剑挡元婴修士的剑，角度却刁钻，只打得剑尖偏开了一点却扔向玄玑招呼去，玄玑见状疾速抽刀下落躲避，却听又是利刃相接的刺耳声音。

赫然抬头，只见又一把柄上嵌有绿石的刀迎了上去，与萧渚的剑差不多少，虽然未占甜头，但堪堪接住了一瞬，给玄玑一息躲避的机会。

萧渚见到来人，将咒术停下了。

唐霖以一块黑布覆着面，见玄玑已然脱险，将刀收了回来。

虽然都当着脸，但毕竟也共事过一段时间，两人都知道对方是谁。

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你怎么不念了？”玄玑凑到萧渚身边问。

“我改变主意了，”萧渚看向唐霖，“抢下那名金丹修士手里的人。”

“你们两个拖住那名元婴修士即可。”

灰衣男子一直被金丹修士提在手里，虽然像拎鸡仔一样，但那名修士在与玄玑打斗的过程中一直在保护着他。

不在乎他的感受，说明那灰衣人并不完全是他们的同伙；随时保护他的安全，说明灰衣人于他们有用，不能死。

简而言之，那灰衣人应该是人质。

金丹修士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他小臂一荡，冲元婴修士大喊：“给你拿着！”

这一帮人全是金丹期，他可打不过。手里没人质起码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他想错了。为防这人捣乱，在人质脱手的那一刻，萧渚便会将他击落。

望着荡在空中的灰衣人，那元婴修士头疼得很，若是对面只有两人，即便那黑衣人再厉害，有修为压制，他也有胜算，可眼见又来个凑热闹的，那这事就麻烦了。

先别说会不会泄密，若是真把手里的人弄丢了，那也有他们好果子吃。

容不得他多想，只能赶紧将人接过来。

眼见要接住人质，一道青光却已然靠近。

金丹修士暗叫不好，抬腿勾了一脚，又将人拽回手里。

灰衣人：“……”

玄玑晚到一步并不恋战，帷幔与衣袂共同随风卷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利落转身，袭向元婴修士。

与此同时，唐霖也提刀而至。

两个金丹，元婴修士并不放在眼里，可这两人鬼得出奇，并不接他的招，管他什么风驰电掣的，统统躲开了，若是不去管他们，那他们便会马上靠近，像两只清丽脱俗的烦人绿头蝇。

萧渚也从远处飞来，举剑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与金丹修士过了数招，手里的灰衣人又吓得“啊啊啊”乱叫。

金丹修士勉强招架一通，见自己不敌，元婴修士又腾不出手，只好逃跑，但才转身又对上了萧渚的纷至沓来的剑招。

萧渚出招越来越快，金丹修士奋力格挡却突觉肩膀一凉，手中的剑赫然落下，眼前的黑衣人也越来越远了。

“啊啊啊啊啊——”鲜血在空中飞到了灰衣人脸上，他比之前更崩溃地嚎叫。

金丹修士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他这才看见自己右肩处插着一根极细极长的冰刺，看不到背后的情况，但他周身完全使不上力，肩胛之中筋脉尽断，已经被贯穿了。

伤口处冰水混着血水翻飞，他整个人被冰刺强大的冲力带着落向山林。

“完蛋了。”他望着远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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