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客栈》
秋娘奔至屋前,扑倒在老妇身边,哭得撕心裂肺:“夫君,你怎么就这么抛下我了,这叫我和阿家怎么活啊!”
村民在他们家门口围成一圈,或劝告,或叹惋。
寂未和宋朝始终在后面看着,没有上前。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火终于被扑灭,男人被人从屋里抬出来,已然烧成了一具焦炭。
“儿啊!”老妇扑上去,却不敢碰他,手在空中挥舞了半天,重重捶在地上,“你怎么能丢下娘先走了呢!”
她仰天嚎叫着,忽然断了声,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歪栽在地上。
“阿家!”秋娘连忙去扶老妇,朝其他村民喊道,“快找大夫啊!”
天色渐暗,屋前挂上了素绫,原本通红的灯笼也被糊上了白纸,正中写了个奠字。
“老太太伤心气滞,这才导致晕厥。”大夫为其诊完脉,起身收拾,嘱咐道,“按我的方子喝两天,好好养着,切莫再受刺激。”
秋娘抹掉脸上的泪,将人送出了门:“多谢大夫。”
村民怕入了夜会惹上晦气,趁着天还有亮光赶忙说家里有事,都回去了。
寂未看到秋娘给老妇喂了汤药,老妇已经醒了,正双目空洞地盯着上面,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生气。
秋娘一勺一勺将药尽数喂了进去。
“这家里的布局怎么看着不对啊。”宋朝观察四周,发现屋中摆设许多都已换了位置。
看起来像是要封住这里的鬼魂,叫他不得超生。
寂未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你还懂风水?”
宋朝也看着她,温笑着:“家里因为我的事对这些事很是敬畏,所以略通皮毛。”
她只是笑了下,没有接这些话,远远看向走到棺材前,往火盆里丢着纸钱的秋娘。
老妇已经闭了眼,像是睡了。
火舌疯了般地上窜,时不时舔舐过秋娘的衣摆,而她却只是安静看着,面对它不自量力的疯狂,没有任何动作。
灵位棺材,香烛贡品,丧幡白幕应有,此间火焰旺盛,烟雾缭绕,她跪在棺材前,看不见其后被遮挡的,供奉着的神像。
秋娘着了身孝服,单薄身躯向上仰望,直视着那尊灵牌。
“我阿兄十五岁赴京殿试,也不知这一路有何艰辛。”寂未莫名开口,摸不着头尾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大抵是做了件善事。”
身边的男人听到这句话,面露不解。
内室的老妇猛然醒来,耷拉在床边的那只手紧攥着床帷,口大张着,喉咙里隐约发出倒气声。
宋朝听到声响,往前走了两步,只见老妇口中喷涌出大片鲜血,将身上的素衣全部染红,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手却没有力气缓缓滑落,最终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咽气时,老妇侧看向旁边,隔着帷帐盯着那道模糊的身影。
他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侧目去看寂未,终于意识到什么。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再没有响起打更声。
倒计时结束了。
寂未缓步走到秋娘身边,静静站在她身后,垂眼去看她,问出那句:“杀死他们,心里好受些了吗?”
秋娘动了动身子,撑着地站起身来,她没有看寂未,目光仍落在前方。
“为什么一直被困在这里,是因为从没有人救过你们吗?”她再次开口。
那人听到这话,唇边勾起个痛苦冰冷的弧度。
整整一千年,这幻境中来过过无数的魂灵,死的,活的,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救救她们,他们怯懦,自私,对她们的遭遇视若无睹。
和当年的那些村民一样,麻木愚昧,根本没有把她们的性命当回事。
既然如此,那不如做了她的养分,还算有点用处。
“你什么时候猜到的?”秋娘轻笑了下,转过身来,脸上的悲苦神情已然不见,取而代之地是释然。
宋朝悄无声息地走到寂未身边,生怕秋娘失控会做出什么事。
寂未望着她:“看到阿奴的时候开始怀疑的。”
曾经有人向她提及自己的过往,不过寥寥几句,却和这幻境诸多重合。
“你说如果早些遇上我们时的情绪不对。”
她那时捧着耳环的样子,就如迷途之人寻到了一盏灯,只是在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机会再走出去了。
寂未半边脸被火光照亮,深深望着眼前的女子。
声音很轻:“直到说出那句像我一样,我才确定是你。”
在那之前,宋朝才刚刚说过这句话。
不可能会有两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巧产生相同的认知,说出相似的话。
宋朝猜到她心中所想,眼睛始终看着秋娘,低声接话:“只有幻境主人才会监视到幻镜中的一举一动。”
风起云涌,自屋中穿堂而过,丧幡被扬起,盆中的火焰跳跃,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消散。
秋娘垂下眼,将那对耳环从袖中拿出来,仔细看着。
“我生前活到二十八岁,只有一个人曾维护过我,可是最后我却因他背上了与人私通的骂名!”她眼泪有大颗泪水滑落,无法抑制地恸哭。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年初冬,有位郎君去京途中路过翁丘,已至深夜仍无处落脚,她的夫君不在家,本不该留客暂住,可那时天寒,山中尤甚,她一时心软,将他放了进来。
便是自那日起,她的人生发生了转折。
阿家空口污蔑她与人私通,动手教训她,是那位郎君出手相救,用了一堆她听不懂的道理堵住了阿家的嘴,还将自己随身的干粮交给了阿家,作为宿费。
那是她此生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维护的感觉,她当时心中无比感激。
阿家见到粮食,便允了那位郎君借住一事。
谁知隔日夫君归家,见到那位郎君后问都不问便认定她不守妇道,阿家也换了口风说此事她毫不知情,甚至透露了那些干粮精细,与他们平日吃的不同。
夫君听到这些话顿时改了主意,同郎君道歉,要留他吃早饭,预备将他迷晕后劫财卖身。
她因感念恩情告知了真相,让那位郎君离开。
随后而来的,是夫君的一顿毒打,又说她不守贞洁,连阿奴都不一定是他的孩子,要将她献祭给河神,换来儿子。
她心里清楚,那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他从来都不喜欢阿奴。
秋娘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眼中迸射出无尽恨意:“冬天寒月里,他们就将阿奴沉了河!所以我便将他们杀了,为我的阿奴报仇!”
女子这一生,在这些人眼里根本没有意义,就像货物般可随时换取交易。
到最后,她怨恨了无数的人,甚至连那位救过自己的郎君都恨之入骨。
周遭已换了模样,河水浓如墨色,没了无数无辜之人的怨与恨。
尽管早已猜到,可听到秋娘字字泣血地控诉着他们的罪行,竟还是会让人无可控的难过。
“你怎么死的?”宋朝望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被那些村民发现,沉河了。”
她低头笑着,口中却泛起苦涩,泪流满面,哽咽着:“这千年间,娘子和郎君是唯一救过我们的人。”
“我不想伤你们的。”
所以才会想要将他们送出幻境,只当是希望他们的善心能得个好结果。
秋娘抬起头,和寂未对视,她说:“娘子,我的那句话,是真心的。”
她是真的感激他们,也是真的想要和寂未一样,如果能像她,大概就能保护阿奴了吧。
寂未看着她,说:“我知道。”
“我也是。”
秋娘本就很好,无需羡慕任何人,所以,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屋外的灯笼褪了颜色,你在这里已经困了太久。”
不知要经过多少岁月,鲜红的灯笼才会褪尽颜色,成为引路白灯。
她就这样守在这里,一遍遍折磨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杀死那些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的人,已经困了太久太久,该得到解脱了。
“阿奴没有死。”寂未倏地开口,平静望着眼前那个人,“她被那个借宿的人救下,带到京城交由人收养。阿奴平安长大,入朝成为女官,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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