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大殿。

纪黍和康稷低垂着头，像两只被雨水淋透的鹌鹑，瑟瑟发抖地站在骨力面前。

“做得好！”

骨力狂喜万分的赞许声，回荡在石殿。

“本王最想抓到的两位，竟被你们一网打来了！荔娅……还有申由这个叛徒！”

纪黍和康稷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翟蘅大人投来的目光有多么杀意四射。他们只恨不得原地消失。

荔娅紧紧抓着申由的衣袖，全身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绿眸死死盯住高踞王座之上的骨力，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动。

这无意识的依赖比任何言语都更直接地触动了申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申由任由她拉着，微微侧身，将她半个身子护在自己身后。

骨力欣赏着阶下囚们各异的神色，尤其是荔娅眼中的倔强和申由那份不合时宜的镇定。他并不急于处置这两个“主菜”。折磨需要前奏，恐惧需要酝酿。他像一只玩弄猎物的猫，慢条斯理地宣布：

“本王今日心情好，先让你们开开眼界。”他阴鸷的目光扫过被魔力束缚、瘫倒在地的几个瑟瑟发抖的神明，“东陵野，开始你‘灵魂记忆’的‘艺术’吧。让我们的贵客们看看，‘记忆’这东西，是如何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被点名的东陵野嘴唇紧抿，手中凝聚起一团不断变幻的幽暗光晕，走向第一个被骨力随意点中的神明。

那位神明眼中充满绝望，恐惧地往后缩去，声音细若蚊蚋。

“不……不要……”

东陵野一脸不忍，索性闭上眼，强迫自己去想还被骨力禁锢在石牢中的妹妹东陵桑。

再睁开时，他眼中只剩下麻木。

幽暗的光晕没入了那位神明的头颅。

他先是凄厉地惨嚎，又戛然而止，随即发出一串混乱、无意义的呓语。

东陵野搅乱了他的记忆。

脑海中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正在疯狂碰撞，那神明时而惊恐，时而傻笑，完全认不出自己是谁，更认不出身处何地。

东陵野收回手，指尖微微颤抖。

“精彩！”骨力兴奋地抚掌，“看看，多么美妙的混乱！”

这种状态下的灵魂……是不是更“美味”了呢？

他贪婪的目光锁定在那个陷入混乱的神明身上，庞大的魔威骤然压下，无形的吸力试图从那混乱的灵魂中攫取力量。

然而，预想中的“美味”并未出现。骨力的魔力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屏障，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法从那混乱的灵魂中汲取到半分神力。

该死，又是这样。可以重伤神明，可以杀死神明，可就是不能吞噬神明灵魂的力量。这到底是哪个多事的存在设下的无形法则！显得他“灵魂吞噬”的魔力像个笑话，甚至显得他这魔王的身份像个笑话。

“废物！”骨力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猛地收回魔力，凶狠地瞪向东陵野，“你做得还不够！下手太轻了！我要的是彻底的崩溃，是灵魂的瓦解！懂吗？”

东陵野紧咬着下唇，没有辩解，只是默默走向第二个被骨力指明的神明。他抬起手，指尖的光芒不再是变幻的幽暗，而是纯粹的灰白——那是“删除”的力量。

“骨、力。”

一旁的纫兰一脸鄙夷。

“如此下作手段，折磨弱小，就为了满足你那点可悲的食欲？真是令人作呕！堂堂魔王，行事竟不如阴沟里的……”

“纫兰！”

天倪急切地低喝一声，猛地拉住她的手臂。他太了解骨力的暴虐，纫兰的嘲讽只会引火烧身。他朝纫兰前方又挪了半步，尽管他自己也因骨力的威压而脸色发白。

骨力的视线果然立刻落在了纫兰身上，魔气翻涌：“哦？高贵的纫兰大小姐有意见？既然如此，下一个，不如就轮到你来体验东陵野的‘艺术’？”

纫兰被天倪拉着，愤愤地别过脸，不再言语，但眼中的轻蔑丝毫未减。

灰白的光芒没入第二位神明的头颅。这一次，没有惨叫。那神明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中的光芒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变成一片彻底空洞的死寂。

骨力迫不及待地再次尝试吞噬。

然而结果依旧。神明灵魂的本质中，存在着某种法则层面的、不可逾越的禁制。他的“灵魂吞噬”魔力根本无法从中汲取到任何东西。

骨力彻底暴怒，眼中杀机毕露，巨大的魔爪猛然抬起，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就要朝着地上那两个在他眼中已经失去价值的神明拍下。

“住手！”荔娅如离弦之箭，挣脱了申由下意识想阻拦的手，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那两个失去神智的神明面前。她受够了这种对生命肆无忌惮的践踏！

几乎在荔娅冲出的同一刹那，申由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寒刺骨。他强压下了体内尚未痊愈的伤势带来的阵阵刺痛，魔气悄然在掌心凝聚。

不过，一道身影比申由更快。

东陵野。

他像是被荔娅那不顾一切的举动触动了内心某根紧绷的弦，又或是再也无法忍受骨力在他面前肆意虐杀。他猛地跨前一步，一道厚实的暗紫色魔力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展开，硬生生接下了骨力含怒拍下的恐怖一击。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起，魔力冲击波四散激荡。东陵野身体剧震，嘴角渗出一缕刺目的血丝，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布下的屏障剧烈波动，布满裂痕，但终究没有破碎，牢牢护住了身后的荔娅和那两位昏迷的神明。

骨力一击被阻，更是怒不可遏：“东陵野，你想造反？”

东陵野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抬起头，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魔王大人，何必急于求成？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两个失去神智的神明，又意有所指地看向荔娅、纫兰等，最后落回骨力脸上：

“吞噬神明，亘古未有之事，岂能一蹴而就？不如……我们每日‘料理’两个，慢慢尝试，总能找到‘窍门’。更何况……”

东陵野挑衅地望向骨力，那惨淡的笑容带上了明晃晃嘲讽。

“魔王大人，你别忘了我‘记忆丢失’的代价。若你逼我一日内施展太多魔力，万一我……不小心忘了我唯一的妹妹东陵桑还在你手上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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