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杨柳》
除却李苏苏悬棺崖葬,其余遇害新娘都是落棺土葬。决明和十三踩好点,只等阿大他们一到便可掘坟开棺。
为防打草惊蛇,也怕兴师动众,薛大夫不打算将尸骨带回公廨,而是就地解剖。柳眉妩对旁观兴致不高,听东方凌云安排好人手,打个呵欠就要回去补觉,杨无名却忽然叫住她,借一步说话。
“灵儿,最近没回浣花别业吗?”
“是没怎么回。二表哥,有什么事吗?”
杨无名欲言又止,不动声色瞥过宝儿,目光有些闪烁,似乎是在纠结怎么开口。柳眉妩静静等着,竹悠然忽然过来叫他:“师弟,我们也走吧,别误了时辰。”
杨无名恍然回神,点头应了话,口中道:“娘许久没见你了,很是想念。灵儿方便的话,可以多去府里陪娘说说话。”
柳眉妩不明所以,讷讷应声,又见竹悠然朝她挤了挤眼睛,“灵儿,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回去再睡会儿吧。”
柳眉妩便和何清如回房补觉,其余几人各自领了任务,出门去了。不知是累极还是困极,柳眉妩倒头就睡,这一睡,直睡到未时过半才堪堪转醒。
午膳简单吃了半碗饽饦,啃了两口胡饼,食欲缺缺,便作罢了。因念着杨无名的话,又想到许久不见钟夫人,干脆回了趟别业,让小茶收拾几件礼物,径直往将军府去了。
到了从心院,丫鬟婆子们见到她,忙停了手里活计,一连声儿朝她行礼。钟夫人早早儿听了通传,出门迎她,“娇儿,你来啦。”
两人寒暄几句,柳眉妩好奇问道:“姨母,我看院里忙得紧,有什么要紧事吗?”
钟夫人促狭看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脸,“你这孩子,自己的好事都不关心么?”
柳眉妩一口茶呛在喉里,上不得下不得,咽了半晌,最后还是咳了出来,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好事?”
钟夫人忙递来帕子给她擦嘴,好笑道:“还能是什么好事?”
一瞬间,想到杨无名欲言又止的反常,又想到竹悠然似笑非笑的调侃,柳眉妩急忙道:“姨母,这会不会太急了些,我还没准备好。”
“你有什么好准备的,缺什么少什么,吩咐一声,让她们去准备就是。”钟夫人转头看一眼玲珑姑姑,又看向柳眉妩,语气关切,“娇儿,可是有哪里不满意?不喜欢这几匹蜀锦料子?还是不喜欢这几套点翠头面?”
“没有不喜欢。”柳眉妩瞥过内外陈列的珠翠绮罗,华贵迷人眼,语气便缓了些,“但问题也不是喜不喜欢,而是我现在全然不知情。”
钟夫人被她说迷糊了,“娇儿,我更糊涂了。你自己的生辰,怎么会全然不知情呢?”
柳眉妩一噎,差点被唾沫星子呛住,轻咳了两声,又端过茶杯慢悠悠喝了口茶,才缓了气息回道:“是生辰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下月初八可不就是你的十四岁生辰么。”钟夫人神色无奈,语气却带着纵容,“真像,这古灵精怪的淘气劲儿,和檀儿简直一模一样。”
“我娘也淘气吗?”
钟夫人没有回答,摸了摸柳眉妩的脸,忽然问:“娇儿,要听故事吗?”
“要。”
钟夫人欣慰一笑,脸上泛出凄而清的温柔,慢慢收回手,指腹摩挲着青瓷杯壁,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我第一次见到檀儿,她才四岁半,白嫩嫩一只雪团子。那年我十三岁,回外祖家避暑,姐姐没有同行。山居清幽,长日无事,大概是我一见面就把荷花酥送给檀儿的缘故,她十分黏我,外祖家的人都说,我身后长了个小尾巴。
“我在家中行末,从来只有当妹妹的份,不曾被人叫过姐姐。檀儿每每见我,总是软声软气地叫我姐姐,那感觉新奇又难忘,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檀儿身子弱,那时本是跟着隔壁花家姨母来静养的,待身子好些,姨母要回去,檀儿却怎么也不乐意。又哭又闹地缠着我,折腾得脸红脖子粗,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谁劝都不听。没法子,花家姨母只好让她留了下来,拜托我带她玩。
“我在外祖家小住了三月,再回家已入秋,檀儿五岁了。檀儿和我一起回了家,见到姐姐,还是最黏我。姐姐开玩笑说,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就能娶檀儿了。每每这时,檀儿总是没羞没臊地说,等她长大,她来娶我。
“说来也巧,往常回外祖家避暑,都是我和姐姐同去同归。偏偏那时,将军奔亲,姐姐对将军一见钟情,便没有和我回外祖家,我却遇上了檀儿。
“檀儿与我同睡同起,还是最黏我,直到姐姐出嫁,又有了身子。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再相见时,檀儿忽然提出,要和我定下姻亲,便是以后嫁人生子也不分开。她学着坊间话本里的话说,若是两子便结为异姓兄弟,若是两女便结为金兰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刚好结为连理。回娘家的姐姐听到了,指着自己日渐显怀的身子哈哈大笑,秦晋之好,在我腹中。”
“七月底,花家姨父调为桂林郡丞,不日就要赴任,檀儿被接了回去。姐姐产期将近,我本想赴京照顾姐姐,母亲却说没有这样的规矩,让我再等等。我在家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姐姐生下咎儿的消息传来。同时,还有姐姐的噩耗……”
钟夫人呜咽一声,双手掩面,泣不成声,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继续说道:“姐姐是难产死的,也是咎儿这孩子命苦,一生下来就没了娘亲。将军和姐姐感情深厚,他接受不了姐姐难产的事实,就一直在心里怪罪咎儿,觉得是他克死了姐姐,是灾星。
“我本想留在将军府照看咎儿,却被母亲带了回来,她说我毕竟是大姑娘了,要操心自己的事了。我于心不忍,却也知道母亲所说无差,便终日安分守己,待字闺中。
“咎儿满月时,将军府不办筵席,不宴亲朋。我们也是到了才知道,咎儿已经烧了一天一夜,而将军对他不管不顾。
“也是咎儿命苦,出生以来,将军赐了名,便随手扔给乳娘,眼不见为净。乳娘说,咎儿高热不退,水乳不进,原先还能扯着嗓子哇哇大哭,后来没了力气,只是昏睡,满脸通红,浑身滚烫。她没有办法,也去找过将军,却连将军的面都见不到,只听下人传话让她去找大夫。可将军态度摆在这里,哪里会有大夫尽心医治,便是请了大夫来,也没钱拿药。
“咎儿没了娘,爹又不管他死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终于还是选择留在了将军府照顾咎儿。姐姐的事我也难过,但再难过也不该将全数罪责归咎到刚出生的孩子身上。我希望咎儿无所归罪,平安喜乐,就把他的名字从无救改为了无咎。毕竟……他是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钟夫人说到这里,唏嘘不已,“将军为他取名无救,无可救药的无救。”
说罢,垂头又叹起气来。
柳眉妩发现,她仿佛格外喜欢叹气,如同爹爹去后的娘亲一般。而叹气,似乎也成了女子惯用的一种手段。
一声声长吁短叹,一声声抑扬顿挫,她们或沉默着对抗世界,或无声地消解情绪。只是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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