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双周周六放学日。

徐雾上午收到了林祥家里有事，今天不能来接送他了的消息。是一条林祥发来的语音，“小雾啊，我外孙女生病了，我女儿也累得病倒了，实在是缺人，我得去帮着照看一下……”

关于林祥的家况，徐雾了解的并不多，涉及隐私，也仅是知道他老婆跟他离了婚，林祥一个人把唯一的女儿拉扯到大。

早在几天前，徐雾就从林祥那得知了他外孙女生病住院的消息，好像是细菌感染导致的肠胃问题，庆幸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徐雾一向不习惯说什么客套的场面安慰话，只留了条中用的。

【XW：缺钱找我。】

临近放学，徐雾拿笔轻戳了下洛宸羽，见人转过来，整个人靠过去，椅角翘得老高，几乎快倾倒在人身上。

“放学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今晚？”洛宸羽问他。

徐雾思忖片刻，给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嗯，我现在觉得双周放一次学太痛苦了，得有点奖励机制激发我的学习动力。”

约定的地点在临安商圈黄金地带，一家叫“且唯”的餐厅。

洛宸羽打开微信，又点开对方发的地图位置放大看。

宽敞的街道，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街对面，徐雾打开黑色车门，从车上一跃而下，衣角扬起，朝他挥手：“洛宸羽！”

徐雾又沿着对街走了一小段路，才匆匆从人行道过来。

“到很久了？”

“没，刚到。”

这家店的位置优越，刚好在AB区的连接地段，靠近街道，之前某次徐雾坐车上路过恰巧留意到，在网上一搜，发现是家网红法式餐厅，顺手就放进了收藏栏里。

站着的迎客的店员在他们前推开了厚重的木质大门，内门框上吊着的铜铃挂坠响了一声，清音回荡，缓慢停息。

顶上是做的镜面模糊设计，能看见大致的倒映色彩。全屋被刻意调暗的暖光，有段打在凹进去的灰色墙面上，水泥质的楼梯延至二楼，每张餐桌都单独悬挂着几盏复古的铜制长筒吊灯，灯光打到的区域仅在它对应的餐桌，诠释着这家店“有且仅有你是唯一”的理念。

格调，光影，浪漫，寓意。

徐雾心中点头附和，装修风格一眼高级，B格拉满，网红店当之无愧。

接客店员将他们领上二楼，在靠近玻璃围栏的空桌落了坐。

徐雾接过递来的点餐专用平板，在各分类栏目里随意看了眼，索性直接起身坐到洛宸羽旁边。

每张桌子客入座数的标准是4人，洛宸羽往内挪了点，两个人落座也宽敞。

一盏暖黄的直筒吊灯悬在正上方，店内落座率几近满座，一旁带着黑色口罩的服务员单手举着一个深咖色的托盘，在桌上稳当地放下两杯带着冰雾气的玻璃杯，玻璃底搁置，与木桌发出清脆的碰撞，青年音响起：“柠檬水。”

徐雾抬眸道了声谢，将点好餐的平板递给刚才领入座那位店员。

上菜后，徐雾看着桌上的餐，一言难尽。

热门畅销？草，各式各样的草。

第一道，招聘炭烤野猪五花肉289，徐雾觉得可以叫，烤焦的菠菜油菜生菜肥腻五花肉鹅肝酱拼盘。

第二道，且唯全餐168，一大块切片土豆，两片干巴面包，三个油硬烤肠切块，四分之一盘滑蛋，旁边又堆了半盘草，和上一道的草差不多同一品种。

第三道，雪花粗薯128，其实就是在薯条上撒点盐，再在上面摆株装饰用的草，徐雾用叉子送了一根薯条到嘴里，果然，只有最简单的食材才不会翻车。

徐雾蹙着眉头，闷闷不乐地在心中收回上一条对这家餐厅的好评价，食一入口，只觉着它当之有愧。

坐在对面的洛宸羽看着他面前同样的三道菜，拿银叉拣起一块鹅肝送进嘴里细嚼。片刻之余，便捧了杯免费柠檬水在手里，战术性地喝了两口，面上并无波澜。

尝完每种草后的徐雾彻底放弃了，内心决绝道，这饭没法吃了……

两个人硬是坐了半小时，挑挑拣拣把那点能吃的肉和主食吃完。

餐桌上的二维码是同桌共用，徐雾直接把两人的账一并结完，拉起洛宸羽就走。

餐厅出口在另一边，送客的服务员帮他们把门打开：“欢迎下次光临。”

还下次，我就是失忆忘事，也绝对生理性条件反射不会再进来了！

后街蜷缩在商业圈热闹的边缘，离围墙很近，就一条道的距离，两个人站稍微有些狭窄，再远处，杂草丛生，灯柱半截陷在墙影里，钨丝震颤时迸溅出昏黄的火星。

洛宸羽拿出手机要给他转账，方寸屏幕的光晕映在脸上，明暗交错能大致看清他立体的五官。

徐雾突然发力拽着洛宸羽的手腕问他：“你干嘛？”

“给你转晚饭钱。”

本来连读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想好好请人吃顿饭，还带着洛宸羽一起踩雷吃草，对方还要给他转钱买单。

徐雾气自己正气头上，语气很激动：“我没说让你给我转钱！”

“你给了我展票，我想请你吃顿饭，结果踩雷了……这比我在国外吃的都难吃，我还带着你一起……”说到最后，徐雾情绪激动地呼喘着气，连带着声音有些颤抖。

那盏远处路灯看起来用了好些年了，整条路都很暗，洛宸羽连看清徐雾的长相都勉强。

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洛宸羽隐约能感受到他握着的手在发颤。

洛宸羽轻拍他的手背，语气平和地轻语，一字一句道得清晰：“没事，徐雾，你能约我吃饭，我很开心。”

洛宸羽眉峰紧拧，反握住徐雾的手，牵他从后门出来那条路走了段距离。

“我们换个地方。”

靠近主街，街道逐渐变得喧哗明亮。

七八点，属于临安的夜还没到时间。街道旁各式各样的店铺逐渐亮起了各自的发光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是夜晚的刚开始。

紧握的拳慢慢卸了力，垂落下来。一改寂静时的嗡鸣，取而代之的是闹市喧声逐渐清晰，徐雾呼吸逐渐平稳，眼尾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泛红。

徐雾喉结滚动，咽下一丝躁意，像闭眼打了张腹稿。再开口时，尾音带着未散尽的哑向洛宸羽解释：“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是气我自己……”

洛宸羽偏头问他：“街边烧烤能吃吗？”

徐雾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和他的视线对上：“啊？”

“晚饭不好吃，再吃顿夜宵。”

洛宸羽提着用保温袋装好的那袋烧烤，带徐雾去香樟公园的长椅上坐着。

他们的那个长椅正好对着江，在公园的某盏路灯下，吹着晚风吃烧烤，此刻的闲聊无疑是件很放松的事情，徐雾问他：“这么晚不回去，你家里人会说你吗？”

“家里没人。”

“为什么？”徐雾下意识问出口后，又顿住了，好像不该问，“你要是不想说……”

“我爸做生意，一年到头几乎没怎么在家过。”洛宸羽拿着罐冰啤，手捏了一下铝壳外壁，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每次出差，就给我转一笔钱，其他都不管了。家里没人住的痕迹，不像家……”

徐雾和洛宸羽碰了杯，晚风下，正好是微醺的状态，徐雾笑着也多说了很多话：“我们俩都差不多嘛，我家……你也见过，这么大个家，就我一个人住。”

“我姐，我爸妈，都在国外，一年到头都不回来的。去年过年，全家人见了个面，一起吃了顿饭，就又散了。”

徐雾想起了很早前看到过的那个贴吧：“你是高一下半年转学到一中的？”

“嗯。”洛宸羽喝了口冰啤，炎热的夏夜，入口的清凉感尤为明显，“本来是在宁江一中上的，后来我爸赚了钱，在临安买了房，生意也做到了临安，我就跟着来这边了。”

“你是宁江人？”

“也不算吧，我爸是临安本地人，我妈是宁江人，两边都待过。”

徐雾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仰头笑出了声，偏过头看他：“好巧啊，我家也是这个配置。”

“说不定我们以前还认识。”

洛宸羽在风声中无声笑了笑，很轻地点了下头。

又是一声默契的碰杯声，徐雾仰头喝了口，空了。

洛宸羽喝了酒，脸上微微泛着红晕，问他：“明天书画展，还来的吗？”

“既然答应你了，言出必行。”

闲聊了很多话，徐雾记得他是迷迷糊糊醉着打车回了家，然后睡前还不忘检查了好几遍闹钟。

“九点半啊——七点起床来得及吗……”徐雾看着手机时钟界面定的五六个闹钟，掰着手指一下一下地算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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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徐雾从他清一色白色的衣柜里翻出了件应景的衣服，新中式亚麻衬衫，衣领处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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