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肉干粥在铜锅里咕嘟冒泡时，篝火也烧得正旺，木柴噼啪作响，火星子时不时往上蹿，映得周围人脸庞忽明忽暗。

浓郁的肉香混着谷物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勾得人肚子直叫——这几天净啃干粮，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大伙围坐在篝火旁，手里都捧着个碗。

吴邪先端了一碗，脚步轻快地钻进潘子所在的帐篷，里头很快传来他低声的询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掀帘出来，脸上带着点放心的神色。

刚坐下，胖子就从锅里舀了满满一碗粥递过来，“喏，天真，你的。”

“谢了胖子。”吴邪接过碗，吹了吹热气，刚喝一口，就被胖子的话拽回了现实。

“我说天真，你三叔这营地也太怪了。”胖子吸溜着粥，眼睛却在四周扫来扫去，“你看这帐篷、装备，锅碗瓢盆样样齐全，跟刚备好没多久似的，可这人呢？凭空蒸发了？”

吴邪点点头，眉头拧成个疙瘩：“是啊，我也觉得邪门。装备都在，就是不见人。总不能是发现了什么入口，高兴得忘乎所以，连东西都不带就跑了吧？”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牵强。

“要不就是……”吴邪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离开的时候，人比带的包裹还多。”

他没把话说透，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这意味着，这里可能发生过惨烈的变故，**很多人。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连篝火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阿宁用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粥，语气平静：“看现场的痕迹，这些死亡，应该是在扎营之后发生的。”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整齐堆放的物资，“不然不会把营地打理得这么像样。”

汪楚染没掺和他们的讨论，她正埋头对付碗里的肉干粥。

软糯的米粒混着韧劲的肉干，咸香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简直是这几天来最美味的一餐。

她吃得认真，连额角渗出的细汗都顾不上擦，只想把这口热乎劲吃进肚子里。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起灵忽然抬起了头，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头。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指了指那块石头。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头表面有几道蜿蜒的、带着泥土划痕的印记，细细长长，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爬过。

“这石头上……怎么会有蛇爬过的痕迹？”吴邪皱着眉，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那些痕迹上，声音低沉而清晰，只吐出两个字：“蛇潮。”

“蛇潮？！”胖子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

蛇潮的凶险，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那可不是一两条蛇，而是成千上万条，铺天盖地而来，能把活物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众人心里都是一紧，篝火的热度仿佛都驱散不了那瞬间升起的寒意。

阿宁最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道：“今晚咱们轮班值守，一点都不能松懈。明天天一亮，立刻收拾东西走人，这地方不能待了。”

“我跟小哥一人守一半夜！”胖子拍着胸脯，这种时候他向来不含糊。

张起灵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语气异常坚定：“我守全夜。”

他的神情严肃，显然觉得今晚的危险远超想象，丝毫不能大意。

“那我陪你半宿！”胖子也不逞强，知道小哥的判断一向准得可怕，“多个人多个照应。”

吴邪也急忙说：“我也留下。”

“你就算了。”胖子摆摆手，“你守着潘子，他刚醒，身子虚，身边离不得人。”

吴邪想了想，也知道胖子说得对，只好点头应下。

吃完粥，众人不敢耽搁。

胖子和张起灵手脚麻利地在营地四周又点起了好几个火堆，火光连成一片，像一圈保护罩，既能起到警戒作用，也能驱散些潮湿的水汽。

红色的火光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连远处的树影都清晰可见。

可没等他们松口气，四周就渐渐开始朦胧起来。

一丝丝、一缕缕的白雾像调皮的幽灵，从林间、从地面钻出来，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起初还只是淡淡的一层，可不到一个小时，雾气就变得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牛奶，将整个营地彻底吞没。

此时的能见度几乎为零，就算是近在咫尺的火堆，隔了两三米远，也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光晕，连火焰的形状都看不清。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吸进肺里都觉得凉丝丝的。

“快，往身上涂泥！”胖子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带着点急促。

说着，他自己已经从旁边的泥桶里挖了一大把湿泥，往胳膊上、脸上胡乱抹起来。

其他人也赶紧效仿。阿宁一边往脖子上涂泥，一边皱着眉打量着四周的雾气：“这雾不对劲，太浓了，来得也太急了，不像是正常的晨雾或夜雾。”

“我听说雨林里常有瘴气，”吴邪也在往脸上抹泥。

“特别是沼泽附近，到了晚上气温降下来，瘴气就会往上冒。据说那玩意儿里含有毒，闻多了能让人头晕眼花，甚至**。”

阿宁闻言，立刻看向吴邪：“那防毒面具得赶紧戴上。”

“行，我去拿！”吴邪说着，就往帐篷摸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里。

汪楚染低头看了看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

全身上下，从胳膊到腿，连头发丝都仔仔细细地抹上了一层泥，脸上更是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巴周围，全被涂得脏兮兮的，活像刚从泥坑里滚了一圈。

她试着眨了眨眼，只觉得脸颊上凉丝丝的，还有点痒。

“看什么呢？快点给我后背抹。”

阿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正拿着一把泥往自己胳膊上涂，看到汪楚染愣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别嫌弃了，这泥能保命。”

汪楚从泥桶里双手抱起一大坨湿泥，看了看阿宁干净的头发，坏笑着凑过去，二话不说就往她头发上糊：“让你刚才给我抹那么多！”

她一边抹还一边忍不住笑，动作幅度一大，嘴角边沾着的一点泥沫子不小心蹭进了嘴里，又涩又腥，还带着股土味，她赶紧“呸呸呸呸”地吐起来，脸都皱成了一团。

“慢点，没人跟你抢。”阿宁被她糊得头发上全是泥，却也不恼，反而拍了拍她的手，眼底带着笑意。

不远处，张起灵正拿着一把泥往自己脸上涂，听到汪楚染的动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透过朦胧的雾气看过去，只见汪楚染满脸泥巴，眼睛却亮晶晶的，正皱着眉吐嘴里的泥，那副狼狈又有点俏皮的模样，像只不小心沾了泥的小猫。

他原本紧绷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眼底的凝重似乎也被这瞬间的鲜活冲淡了些许。

汪楚染吐了半天，总算把嘴里的泥沫子吐干净了，她又抓起一把泥，心里念叨着：给你多抹点，看你还笑我！说着，又往阿宁的背上糊去。

抹完泥，潮湿冰凉的触感还在皮肤上停留，众人便立刻摸索着戴上了防毒面具。

橡胶质地的面具紧紧扣在脸上，隔绝了雾气里可能存在的毒素，却也让呼吸变得有些滞涩，鼻腔里满是橡胶和过滤层的味道。

胖子却老大不乐意，他扯着面具边缘，一脸嫌弃：“我说这玩意儿能不戴不？你瞅瞅这鬼天气，雨林里又闷又潮，跟个大蒸笼似的，再戴这么个东西，这不诚心憋死胖爷我吗？”他说着，就把面具扔到了旁边的石头上。

可没过几分钟，胖子突然“哎哟”一声，猛地捂住了眼睛，嘴里骂骂咧咧：“**！怎么回事？我眼睛……我看不见了！”

他使劲揉着眼睛，可眼前非但没有清明，反而像是被人用黑布蒙住了似的，一片浓重的黑暗，只剩下些许模糊的光影轮廓。

“别揉！”

吴邪赶紧走过去，声音里带着急意，“这雾有问题！可能有使人致盲的效果！”

他说着，捡起胖子扔在地上的面具，塞到他手里，“快戴上！”

胖子这才慌了神，也顾不上舒服不舒服了，手忙脚乱地把面具往脸上扣。

可就算戴上了，眼前的黑暗也没立刻散去，依旧模糊一片，只能勉强感觉到火光的方向。

“我靠……这**什么鬼雾……”他声音发颤，显然是真怕了。

“胖子你先在这儿别动，我先进去看着潘子。”

吴邪叮嘱道，潘子刚醒，身边不能没人，他说着，便扶着帐篷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潘子所在的帐篷。

帐篷的帘子刚落下，周遭的寂静就被一阵突兀的声音打破。

那声音像是从浓雾深处钻出来的，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像是有人在用对讲机说话，却又夹杂着无数细碎的杂音，听不真切，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听得人头皮发麻。

“什么声音？”胖子竖着耳朵，虽然看不清，听觉却变得异常敏锐，声音里满是紧张。

汪楚染屏住了呼吸，侧耳细听。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仔细分辨之下，赫然和他们昨晚听到的、那种类似对讲机串线的怪声一模一样！

心脏不由得猛地一缩，这声音在这种时候出现，绝非好事。

就在这时，汪楚染借着身边篝火微弱的光芒，低头往脚下看去——这一看，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了。

不知何时，地面上已经爬满了花花绿绿的影子，它们细长、蜿蜒，鳞片在昏暗中闪着幽冷的光，高昂的蛇头吐着分叉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是野鸡脖子！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在浓雾中无声地蔓延，朝着他们所在的篝火区逼近。

汪楚染心头一紧。这么浓的雾，视线受阻，根本看不清周遭的情况，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么多致命的野鸡脖子！

胖子虽然看不见，但那越来越近的“嘶嘶”声和地面上传来的、隐约的窸窣爬行声，也让他意识到了危险，他紧张地朝着声音的方向嚷嚷：“怎么了？出啥事儿了？是不是有东西过来了？”

“别说话！”

阿宁压低声音，迅速走到胖子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往吴邪和潘子所在的帐篷推，

“快进去！外面全是野鸡脖子！进去后千万别出来，无论听到什么都别掀帘子！”

帐篷里的吴邪刚安顿好潘子，听到外面的动静和阿宁的话，赶紧掀开一条缝往外看，刚好瞥见几条野鸡脖子从雾里探出头，吓得他手一抖，赶紧把胖子拉了进来，自己也迅速缩回帐篷，“唰”地一下拉紧了帘子，心脏“砰砰”狂跳，后背都惊出了一层冷汗。

胖子虽然看不见，但被阿宁这么一推，又听到“野鸡脖子”四个字，也吓得魂飞魄散，在帐篷里大气都不敢出。

几乎就在阿宁把胖子推进帐篷的瞬间，外面已经响起了“唰唰”的破风声，紧接着是利刃划破空气、砍断皮肉的闷响——是张起灵！他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背后的黑金古刀，刀身在火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每一次挥出，都能带起一片血花，将扑过来的野鸡脖子劈成两段！

汪楚染手里紧紧攥着火把。火焰在浓雾中跳跃，发出“噼啪”的声响，她挥舞着火把，朝着那些试图靠近的野鸡脖子狠狠砸去、扫去。

蛇类向来畏惧火焰，被火把逼得暂时不敢上前，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地试探着火焰的边缘，发出威胁性的嘶鸣。

汪楚染一边挥舞着火把，一边下意识地往身后的帐篷退去，后背几乎已经贴到了帐篷的帆布上。

阿宁原本想从帐篷里拿些武器出来，刚掀开一条帘子缝，就见几条野鸡脖子像是早就盯上了她似的，猛地从雾里窜了出来，张开的蛇口闪着寒光，直直地朝她扑来！

阿宁吓得心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合上了帐篷门，“砰”的一声，将那几条野鸡脖子挡在了外面。

张起灵拽着汪楚染的胳膊，将她扯进身后的帐篷。

“唰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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