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说过会把这巫女给你带回来。”沈歌微微扬起脑袋，马尾晃动，一脸神气。

乌雅被捆了双手，身后跟着在沈歌的两位女兵，严密看护。

虽被俘，可乌雅依旧仰着头颅，脸上密密麻麻的图腾也让人看不出她的神情。

沈歌见到这巫女，只是冷笑了一声，“会说汉话吗？”

乌雅仰着头，一声不吭。

“据斥候所报，此巫女通晓汉话。”一旁的裴谳适时开口。

“呵，那就行。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沈歌余光瞄到盔甲上的血迹，用手擦了擦，“何况你和这孤涂连夫妻都算不上。”

“看吧，为了他的领地，为了他的大儿子，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就将你献给了我，他何曾真将你放在眼里？。”

“什么巫女！”沈歌提高音量，走近了一些，凑到了那乌雅的面前，“在孤涂眼里，你就是一条野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过是想利用你的毒术，来赢民心。”

沈歌盯着那双冰冷的眸子，此人竟然可以听闻此言后纹丝不动，倒让沈歌心底生出了些疑虑。

空气几乎凝固，乌雅猛地抬起了头，图腾下的嘴唇上下翻动，声音空灵，宛若来自远方：“我王是长生天择定之王，终将踏平四野！”

沈歌脸上的得意僵住，她后退了一步，此女似乎真有些蛊惑人心的能力，就在她说完那句话后与沈歌对视，一股寒气竟是从头蔓延到脚。

中军大帐内，也是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都先出去吧，我和殿下与这位巫女有事要谈，刚才战略就按军师说的办。”沈歌眼见威胁不成，怕只能使些非常手段了，赶紧清退了帐中众人。

直到人都走没了，裴谳坐在素舆之上才语气平静的开了口：“踏平四野？好大的口气！可惜，你的‘长生天’眼下可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你依仗的现下已经是自身难保的日逐王！”

沈歌亦是回过神来，“没错，乌雅，收起你那套蛊惑人心的把戏。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你的生死取决于你接下来是否识相。”

“孤涂把你献出来，或许只为了苟延残喘。但我不同……”沈歌又走近了一步，“我知道你真正的本事不是装神弄鬼，而是你那能解百毒的秘法。”

裴谳在沈歌身后亦是开了口，“我查过你，乌雅，自幼与百毒为伍，吃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百毒之苦，从千百个药人中脱颖而出，才有了如今的本事。”

裴谳示意移山将他的素舆向前推，和沈歌站在一排，距离乌雅只有一步之遥，继续说道：“普天之下，若说还有一人能解我身上之厄，非你莫属。”

沈歌见这裴谳这般温柔审人，看着心急，赶紧打断了裴谳的话，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巫女，“你现下既然落在我的手里，我就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用你的手段解了摄政王殿下的毒，若殿下康复，我念你有功，可免你一死，殿下说不定也会赏给你些荣华。”

“第二，你若不答应，或是使些别的手段，我就命人剐了你！”沈歌发出一声冷笑，手指摩擦了一下那乌雅的脸，看乌雅挣扎，却躲不过，她轻笑了一声。

沈歌感受到了乌雅的犹豫，她更是加重了语气：“至于你那长生天选定的王？就让他踏着你的尸体，与我即将到达的数万精锐战吧，他能赢吗？”

“听懂了没！”沈歌怒吼一声，那巫女竟也是被吓得浑身一颤。

帐内死寂，只余下粗重的呼吸声。沈歌和裴谳的目光都聚焦在乌雅身上，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乌雅被反捆的双手在身后死死攥紧，身体微微颤抖，可沈歌却只觉得脸上神秘的图腾在摇曳的帐内火光下显得更加诡谲莫测，这巫女还真是诡异的很。

“说话！”

就在沈歌以为这巫女要么崩溃屈服，要么歇斯底里的大吼时，萨满乌雅却突然低低地笑了，在寂静的大帐里显得格外瘆人。

“……哈哈哈哈哈！”

乌雅猛地止住笑声，抬起头。

“剐了我？”乌雅语调缓慢，声音却清晰，“将军，你们以为死亡能威胁一个早已将灵魂献给长生天的萨满吗？”

“我如果死在这里，我的血会浸透这片被你们玷污的土地！我的骨，将成为滋养草原的养料！我的头颅，将成为指引我王复仇的烽火！长生天会见证我的忠诚！”乌雅仰头看天，仿佛真的可以看到些什么似的。

沈歌看着站在那几近疯狂的乌雅，她难得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女性俘虏，但想必若真是如裴谳所言，此巫女是个药人，那也许此人还真有这份骨气。

“治病？”乌雅死死盯着裴谳的双眼，“你身染的那分明是长生天的怒火！是万灵对你朝无道征伐、肆意屠戮的诅咒！是草原上无数冤魂汇聚的怨毒瘴气！”

沈歌和素舆上的裴谳同时一震，此女断是会唬人，沈歌厉声喝道：“妖言惑众！休得胡言！”

“胡言？”乌雅的眼神锐利如刀，穿透了裴谳的所有防备：“你身上这毒是天谴！非人力可解，更非巫术可医！长生天要收回你的命，你区区一个恶鬼，也妄想逆天而行？”

“你！”沈歌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跳，手瞬间按在了剑柄之上，一时间有了杀意，此女嘴里头狠毒，想必也定然不会诚心给裴谳解毒。

“将军！”素舆上，沉默了很久的裴谳突然出声，那声音冷静得很，平息了沈歌的怒火，“无妨。”

沈歌停下了动作，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终究没有拔剑。

“把此人带去敕川牢里去！”沈歌看着那巫女的眼神，那眼神尚且锋利如刀，对于牢中生活似乎是丝毫都不担忧。“严加审讯！”

本以为这乌雅是给裴谳的回礼，此刻却因为这乌雅的性子搞砸了！

人都走了，帐子里只剩沈歌、裴谳和移山，沈歌不知怎的，竟有些看不得裴谳眼底那份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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