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见山跟张叔几乎是同时退开了三米远，手里拿着武器。

砰砰！砰！

逃生舱的盖板又被从里头砸了三下，第四下的时候就被砸开了，然后一只手从缝隙里伸出来，揉纸一样撕开了逃生舱的合金盖板。

洛见山很难笃定说他是一个“人”。

除了整体的形状，他实在很难看出人形：他的皮肤被黑色的鳞甲替代，鳞甲叠了不止一层，像是小孩子用胶水胡乱粘上去的一样，也有不少炸起来，露出下头鲜红的血肉，以及干涸的血痂。

他的脑袋是兽形，但也被甲片叠加变了形，几乎看不到眼睛。但从那一丝透出的绿色来看，那应该是他眼睛的颜色。

粗糙地比喻，像一个猫科哥斯拉。

猫斯拉的呼吸非常沉重，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道。应该很痛苦。所以他把手伸出来之后就停住了动作。手臂挂在逃生藏舱外头，姿势像极了死在浴缸里的马拉。

不过这位“马拉”还活着，他绿色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在洛见山的身上停下来。

“##。”

他发出了两个模糊的音节，被甲片裹得像是石墩子一样的手朝洛见山的方向探了一下，接着脑袋一歪，昏了。

“……”

洛见山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张叔也是一样。

张叔的经验比洛见山多，笃定道：“这是个双形态莱斯特人，看他鳞甲的样子，一准共感域在事故里重创了。我看他是活不了多久的。”

洛见山没搭话，他握着刀小心朝逃生舱那边走了两步。

张叔见状，紧跟了上来，脖子伸得老长地朝里看。

逃生舱里的构造非常简洁，大半的空间都被猫斯拉填满了。洛见山只看得到一些衣服的碎片，大概是终端的碎片残骸，以及一个四十来公分长的椭圆物体。

张叔认出来那东西，惊讶道：“哎哟，还有个小孩用的防护舱。”

“……”

洛见山也是没想到，系统居然真的给给他“一步到位”，连孩子都有！而且看那防护舱的尺寸，里头的孩子也还小。

他一边在心里骂系统，一边蹲下去。先确认了猫斯拉确实昏迷，不会暴起后，然后捡起了逃生舱里的防护舱。

张叔指了个地方给洛见山，“这里是开关。”

洛见山打开防护舱，露出了里头的……蛋。

“胎卵。”张叔诧异。

洛见山也很诧异。

胎卵是莱斯特雌体特有的孕育孩子的方式。孩子以卵的形式出生，出生后卵膜硬化成壳。而因为莱斯特雌体的孩子都是以魂力为养料，所以每个个体每个阶段的时长都不一致。

洛见山不确定这个胎卵处于什么阶段，但无疑：这是个婴儿。

张叔对胎卵没什么兴趣，说完后，视线又非常快地扫了一眼逃生舱里头。确认了里边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张叔的兴趣立刻就淡了。

“真是两个倒霉鬼。咱这星球本来就偏，还落到咱边境区来，连个救援电话都难接出去。可惜了，这小的都没破壳就没了。”

洛见山知道他们还活着，眉头轻轻皱着，“不一定就没了。”

张叔闻言咋舌，“咋的，你还想救他们啊？”

像是听了个多大的笑话。

洛见山：“总不能见死不救，万一就能活呢。”

张叔嗤了一声，“‘见死不救’。你朝西北区走，遍地的偷渡跟黑户，见天地饿死好几个，你能救得过来？我看这大抵也是个偷渡的，就是倒霉了些。——命。”

洛见山不为所动，“远的我管不着，眼前看到的，而且还有个没破壳的孩子，要是放任不管，我良心难安。”

张叔都笑了，“你的良心值几个钱？退一万步说，你自己的生活都顾不过来了，还能养活这一大一小？你知道喂养一个婴儿要多大的心力吗？再说了，能掉到这来的，无非就是逃犯星盗黑户偷渡客。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人没救成，把自己搭进去。”

洛见山并不跟他争辩，笑了下，“谢谢张叔提醒。”

张叔看他油盐不进，又是嘲笑地瞥了一下嘴，“好言难劝找死的鬼。”骑上摩托一脚油门走了。

洛见山倒松了一口气。万幸这逃生舱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今天这茬又是个隐患。

－

洛见山用摩托车拖着逃生舱往回走，那个胎卵被他连防护舱一起放进了车斗里。

虽然逃生舱的表面足够光滑，但里头的人加上舱体本身的分量在那摆着，摩托车虽然可以艰难拖动，但也只能龟速往回爬。

等洛见山回到村子里，天早就大亮了。

张叔把他的“故事”传播开来，没活的人早就支棱着眼睛等他回来好看热闹。

等在他家门口的是一对父子，父亲乔罗，儿子乔治，都是虫族，虽然没有复眼，但是有一对收不起来的翅膀。当初就是他们在垃圾场发现洛见山，并把他送到收容所。洛见山现在住的小平房，也是乔罗做主给的。

乔家现在住在隔壁村，但因为要管理机械垃圾场，所以时常到这边来巡场。

大概是今天来巡场听到了张叔的故事，于是赶过来的。

乔治看到他，迫不及待地张开翅膀飞过来，绕着逃生舱转了一圈，又飞到洛见山的旁边。

“我的个乖乖，你还真捡了人，这人真的还活着吗？”

洛见山：“活着。不过情况不太好。”

乔治：“他看着确实也好不了。”

乔罗拉开了院子大门。

洛见山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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