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怪谈》
父子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在钱空令眼中,他的父亲就是他的仇人。
钱老翁本是县衙主簿,官职不高,好歹是官家人,有面儿。
钱空令从小梦想着长大后封官拜爵,要做比父亲更大的官!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想走仕途,唯有科考一条路。
可偏偏,钱空令不是那块料,屡次科举不第,渐渐便萌生了别的心思——
他想借助父亲的力量,走一回捷径。
捷径有两条:
其一,拿钱买。
其二,拿权揽。
可钱父却把他这两条路都堵死了。
“你知道吗,我祖上本是官宦之家,太祖甚至官至府州长史,虽说后来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当年,我钱家在县衙也是说得上话的。
我就求他帮我说说情,哪怕和他一样做个主簿也行啊!可你猜他怎么说?”
钱空令指着老父的坟茔,“他跟我说什么官场凶险,福祸难料,说我进去了要吃亏,都是借口!
他就是爱惜自己的脸面,一辈子顶着刚正不阿的高帽,连亲生儿子的仕途都不管不顾,这算什么父亲!”
钱空令哼笑:“我看他铁了心不帮我,于是我就劝他,我说爹啊,你要是不愿意为了我求人,那你给我点钱,我拿着钱自己去谋事,保证能换个官回来!
可老东西一听更生气了,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是个败家子!我真是呸!
我倒是想败家,他有钱吗?!他就是个穷光蛋啊,主簿的年俸就那么几十两银子,靠着那点钱,我连吃花酒的二两碎银都掏不出,整日被兄弟耻笑!
我就想问问,哪个当官的不贪?不过就是大贪小贪的区别,他倒好,别人送到手上的钱都能往外推!
他是清高了,我们呢?!
我老娘跟了他一辈子,生前没享过一天福,衣服永远带补丁,买块肉都要心疼半天,别说和官太太比,就是村东开明器店的娘子都比她过得好!
就这样,我一没钱,二没势,就只能成了低贱的商贾,风里来雨里去的谋生路,人人都骂商人奸诈无情,就连我的孩子也跟着低人一等!
即便这样,他也一点不觉得愧对家人,我生意上但凡有点事求他,十次有九次都是要拒的!就连我母亲去世那天,他都因为一桩什么破案子没回来!老人家到最后都还念叨着,死都不瞑目!
我问问你,如果这样的人是你的父亲,你当如何?!”
说完最后一个字,空气更安静了,只剩男人的咆哮余音在山谷回荡。
钱空令像头发疯的野猪,双目赤红,胸口大力喘着,仍是喃喃重复:“你说你当如何?说啊!”
“不如何。”
李无忧神色淡淡,视线转向钱周氏,“夫人,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可以吗?”
钱周氏吁出口气,声音疲惫:“大人,您问吧,民妇也正好有话要说。”
“好。”
“第一个问题,你母亲和父亲的感情如何?”
问题一出,众人都是一愣,钱周氏也顿了下才道:“父亲只有母亲一个正妻,一辈子未纳妾,二人感情很好,母亲和我说过,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当年花朝节,在父亲身上塞了一朵海棠。
你刚才说母亲到死都没等来父亲,可你知道吗,母亲临走前是笑着的,她偷偷在我耳边说,他啊,就是这样的人,我就喜欢他这样,他是个好人,哪都好。
母亲从来没怨过父亲一句,她蕙质兰心,知道人世间,诸事不可两全,早在决定跟着父亲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跟的是什么人,你所谓的苦,她老人家甘之如饴!
倒是你,这么多年,你踏入过几次母亲的院子?知道她哪里最疼,最喜欢吃什么菜?!”
钱空令别过头去,冷哼一声:“一个妇人,你知道什么?!”
李无忧没理会他,接着道:“第二个问题,我听你一直唤钱老翁为‘父亲’,而不是‘公公’,是不是因为,你们二人关系亲厚?”
女人眼眶一热,眼泪大滴大滴滚下。
“......我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自小和他定了娃娃亲,可因为生父获罪被流放,家里就败落了,父亲没有因此嫌弃我,还是八抬大轿把我抬进了钱家,他老人家待我......情同亲父。”
女人说着抬起了头,看向一旁的钱空令:“你刚才说了父亲一堆不是,是不是还有一条没说?
是顾忌我的面子吗?大可不用,我知道你嫌弃我的出身,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肯定在想,要是父亲为你娶上一门好亲事,有个能助益你的妻子,也许你就能走上仕途了,对吧?”
钱空令冷着脸不说话。
女人苦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所以你娶了一房又一房,生了一个又一个。你不能直接对着父亲说三道四,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恶心我,恶心父亲。”
“母亲......”
一直扶着钱周氏的儿子眼眶微红,“您别说了。”
“我要说。”女人抚着儿子的头,“我的儿,你自己也当爹了,我想让你学会怎么当爹,怎么当儿子,别像你父亲一样,做了畜生都不自知。”
“你个泼妇!”
钱空令怒吼着上前,却被一把刀挡在了胸口。
“钱老爷,冷静,还没完呢。”
李无忧继续追问,“第三个问题,钱老翁的仕途走得如何?顺还是不顺?”
钱周氏摇头:“父亲为人耿直,即便只是一个小小主簿,也常常和县令叫板,听母亲说,父亲早就厌倦了官场,要不是为了一家老小,只怕他老人家早就致仕了。”
“所以他才会和钱老爷说,官场凶险,福祸难料?”
“是,他老人家聪慧通达,不止一次说......说如今的朝堂乱七八糟,宦官当权,他不想让家里再沾官场的事,一个不小心,只怕全家不保。”
李无忧陡然想起邢解详,不也是因为一份奏折,害得全家落到如此下场?
“第四个问题,钱老爷是如何走上商贾之途的?”
钱周氏看了钱空令一眼,冷哼道:“自然是靠父亲!”
“你胡说!”
钱空令嘶吼,“我靠他什么?我靠的是我自己!”
女人不屑又凄然地摇摇头:“这么多年,你总是扬扬得意地说起自己赚的第一桶金,你可知道,那桶金根本不是因为你眼光独到,而是父亲利用职权之便给你开后门!
我且问你,当年丝绸商贩如此之多,江南的张老板是怎么选中了你做中间人?
那是因为张老爷曾经欠过父亲人情,是父亲亲自上门给你说和,这才让你有了自足之本。
父亲一生清廉,刚正不阿,宣德县谁人不知?可他为了你,还是豁出去自己的脸面!”
“不是!”
男人指着钱周氏,“你撒谎!你骗我!他现在死了,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才不会信!”
“他也没想过让你信,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告诉过你真相。”
钱周氏闭了闭眼,满脸颓丧,“你说你求他办事,十次有九次都被拒,我问你,你求他办的都是什么事?”
钱空令身形摇摇欲坠。
“都是要他脑袋的事!”
女人声调拔高:“你明知道他位卑言轻,却还要他帮你做那些违法丧良心的事,就为了钱!你可知,每一次你去找他,父亲都要关上门落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