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高处，夕阳渐渐落下，暖橙的阳光投射下来，拉长人群的影子。

温初辞站在布置好的神坛前，握着那根青铜打磨雕刻的木棍。

他的肩上真的披上了一件丝绸披风，是法渊给他准备的。

风吹过的时候，披风微微鼓包，形成明显的褶皱。

温初辞让夏启站在台子中间，给了法渊一个眼神。

光线的角度正好，简单的喷水雾装置也经过很多次调配。

身后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片，期待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温初辞站立在人群前，举起手中的棍子，高呼道：

“今日，神明在上，若夏氏统领江山，请神明应答。”

敲鼓声震耳欲聋，在山谷中回响。

回声让鼓点形成空灵的声音，虚声与实声交错，宛若神明低语。

温初辞微微点头，示意法渊向夏启洒水。

人们看不见法渊，自然看不出水箱加压的端倪。

他们只能看见从水管里撒出的水雾均匀地喷洒在夏启的身上，将他身上贵族的华贵衣衫浸透。

阳光的折射在某一个角度形成七彩的虹光，幻彩的光芒穿过夏启的身体。

在朦胧的水雾中，夏启仿佛被神光眷顾，那道只在天际处出现的彩虹，出现在了夏启的身上。

不明缘故的人群发出惊叹，惊叹于虹光贯日的奇观出现在夏启的身上。

他们不知道科学，也不明白自然规律，只能将所有无法解释的现象归功于神明降世。

人们总是会把无法解释的现象归功于神秘的力量。

温初辞想起上个时期“泛神崇拜”的要点。

现在看来，不仅是原始社会，“神明崇拜”会出现在中国古代法制史很长的时间里。

温初辞高举手中的法棍，身后拉长的影子让他显得更加高大。

“长虹贯日，天命既定！夏氏为神明为指，统领山河，千秋万代！”

身后的人们跟着他念着词，一声声掷地有声的呼号中，“天命”与信仰绑定，认定了夏启作为夏朝的王。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系统提示一次，可任意时候使用。】

温初辞松了口气，向夏启领了赏，回到自己的寝宫中。

他不仅获得了一个法渊的重要奖励，房间里还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财宝。

“哥，这些东西我可以带走吗？”

温初辞抚摸着精细雕刻的青铜器，双眼放光。

“就算是带回去一样也好啊，夏朝的古董，带一个回去我就能暴富了……”

“哇塞，都暴富了，谁还学法啊！”

「感受到了小辞对法学的一点怨气」

「快跑！快跑！不要回头！！」

「哪一个大学生能够抵住暴富的诱惑！」

“这里是基于史实的平行时空，史实里总不能写夏启是因为一个名叫‘温初辞’的人呼风唤雨，成功说服大众的吧？”

法渊解释道。

温初辞摸摸这个容器，又捏捏另一个饰品，每一个都爱不释手。

他一个一个和自己获得的宝贝告别，拿起来又放下。

“真的不能带一个走吗？就一个……”

温初辞嘀嘀咕咕说了很久，直到法渊终于松口：

“你可以带一个去接下来的时空，但是不能带到现实社会去。”

“一个也行！”

温初辞挑拣了很久，从里面选出了一块成色很好的玉石。

玉石只是被简单打磨去皮，水路和颜色就爆了出来。

边缘的绿色到了中间已经深得接近墨色，水润的质地还没有抛光就能感受到。

“就这块，感觉是里面最轻便但价值最高的宝物了。”

法渊点头道：“好，收着吧。”

【请宿主和系统前往下一个时空：夏朝的立法概况】

【您的身份是：夏朝大理[1]】

【请在案件中明辨是非，寻找正确的罪犯，并处以正确的刑罚】

【在这个过程中，宿主可以向系统查阅当时法律】

温初辞看完仪表盘的任务提示，兴奋地搓了搓手。

终于到这个环节了，他已经等判案等了很久了！

「所以系统哥的角色实际上是“北大法宝-中国古代版”吗？」

「全自动法条查询啊，原来法学生是不需要背法条【小黄脸失望.jpg】」

「你到底在失望什么啊！当然不用背啊，法考主观题都能查法条的！」

“虽然能查法条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夏有乱政，而作禹刑’【1】，夏朝的法律和刑罚并不是成文法体系，而是你之前学过的习惯法。”

“它只是托名给禹，具体内容并无可考。”

法渊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这话让温初辞的兴奋劲瞬间别浇灭了大半。

“那我查什么啊？”

“和你们非成文法体系拼了！！”

「年少不知成文法好，错把习惯法当成宝」

「有法条翻多好啊，习惯法的学习成本好高」

“好在会有一些后世的典籍里零星出现一些法条，我会帮你检索的。”

法渊拽了一把温初辞的手臂。

“我们先走吧。”

温初辞来到自己的寝宫，将从上一个时空里拿来的玉石放进抽屉里。

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夏朝的官服，没有影视剧里的华贵，也没有上个时空里大祭司的装束奇艺。

但它和桌子上玉牌共同代表公共司法权力，还是让温初辞这个刚刚踏入法学领域的人很激动。

才大一就能混上法官了！

温初辞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的官位，率先来找到他的竟是王派来的将军。

“将军大人请坐。”

温初辞招呼着将军落座，给他倒上了茶水。

“大人，本职此次前来是有要案相说。”

将军将一份刻在有线条和文字的龟壳递给温初辞。

“本次增援的战车凭空损坏，导致大量士兵受伤，队伍也错过良机，未能赶往战场。”

“前方大量战士战死沙场，损失惨重。”

“我们排除了敌方陷害的可能，最终归咎于战车设计本身。”

温初辞拿过龟壳，细细打量着上面颇为潦草的刻痕。

“我们调查所知，本次设计来自一位名叫宰和的资深工匠，他名声赫赫，设计过很多战车、武器，每次都能获得很多奖赏。”

“我很难质疑他对王的忠心，却不知他为何在此次设计中陷害军队。”

将军将一块青铜令牌交给温初辞。

“这是王令，见令如见君王。”

“如果大人有任何需要，便可用此令牌获得帮助。”

温初辞谢过将军，毕恭毕敬地将人送走了。

他下令传工匠宰和进府，将龟壳扔在人面前。

“想必战车失事已经传进了你的耳朵里，陷害军队可是死罪，你可有话辩驳？”

名叫宰和的工匠上了点年纪，脸上已有皱纹，束起的头发也有不均匀的灰白色。

他的目光慌乱，跪在地上时额头磕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大人明鉴……这份设计图，它，不出自于本人之手啊！”

“这是我的学徒设计雕刻的，他名曰归羽。”

“可是，将军说是你提出新的设计图，并以此换取了大量赏赐。”

温初辞紧皱着眉，语气严肃。

“领赏的时候说是自己设计的，出事之后挨罚，就说是自己的学徒？”

他轻轻踢了一下那人的手臂，却让对方应激一般浑身一抖。

“满嘴胡诌，押下去！”

天色已晚，温初辞打算第二天再传那个名叫归羽的学徒。

寝殿里只剩下温初辞和一直站在旁边的系统法渊。

“好像有点复杂啊……”

温初辞喝了口冷水压惊，手指蹭着龟壳上的刻线。

他现在有两个思路。

要么是师父宰和自己的设计，让学徒归羽顶罪；要么是师父宰和早就冒用学徒的设计，前去领赏。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个宰和都难逃其咎。

“古代没有监控，也没有发达的证据法，我要怎么二选一啊？”

温初辞随口问道。

法渊提示道：“你还有一次向我获取提示的机会。”

“我能直接问你案件的答案吗？”

法渊沉默了一下。

“不可以，只能是提示。”

温初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不可以你想这么久……”

他能理解法渊的buff，大概就是悬疑破案小游戏里，那个像灯泡一样的按钮，可以给他一点小思路。

但他没打算用，这个案件只需要二选一，不是一个很复杂的案子。

“看他那个怂怂的样子，应该严刑拷打就可以让他说实话了吧？”

法渊点头：“可以的，严刑拷打在中国古代不违法。”

“不行不行，我良心过不去。”

“万一他真的是因为很疼才顺着我的话说，那不就成冤案了吗？”

“这可是我在中国古代的第一个案子，我要好好对待。”

温初辞还是没能从现代文明中完全转化出来，即使他已经遭受了原始社会的冲击，他还是想当个清官。

至少开个好头。

法渊点头道：“在中国古代，口供就是最重要的证据。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让宰和说出实情。”

他认真地观察着龟壳上凌乱的线条，看道眼睛发酸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我看不懂战车设计图，系统哥你会看吗？”

法渊摇摇头：“不需要你会看设计图，法官是学法的，不是全能的。”

「婚姻家庭的法官可能没有离过婚」

「刑庭的法官没有杀过人」

「民庭的法官没有欠过钱」

“你们也够了……怎么都向着系统哥啊……”

温初辞疲惫地趴在桌子上，出声吐槽道。

第二日，还没等温初辞派人传归羽，那人自己先找上门来。

官府门口的大鼓响起，归羽在门口喊冤。

温初辞走上高位，用力砸了一下桌子上的铜块。

“有何冤屈，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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