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贤妻始乱终弃后》
腊月二十八午后,季卿砚毫无征兆地回了东宫,沐浴更衣后却非进宫拜见云秦王,而是去了大祈寺,说是想要先祭拜母亲。
站在地宫的石门前,门依旧紧闭着,清冷得一如往常,季卿砚接过寒山大师为他递上的线香,冷笑一声扔进一旁的铜盆里。
要他拜谁呢?
这座地宫中,可没他的“祖宗”……
季卿砚嘲笑一声,看向寒山大师,“明日会有个姑娘来找你,替我好生接待。”
“阿弥陀佛,终究殿下还是知道了。”寒山大师作揖后看向季卿砚,“……殿下便没有什么话要问老衲的?”
“问什么呢?”季卿砚握拳转身盯着寒山大师,“温辞筠已借霍舒之手尽数告诉我当年之事,其实去不去彭城找她结果都一样,我早已选好了我将走的那条路,何况即便没有黎朔城之事,我也会这么做……”
他再如何逃避,也解不开困在血脉宿命中的枷锁……
十岁那年,他在云秦明德之殿前,身着那身玄衣??裳,戴上那顶九旒冕,祭告祖宗,受封太子。坐在东宫的主位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叩拜在阶下的百官……
他看到的是恐惧,是他被写定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一生!
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逃到外面去……
可真到了外面,又为何想要再回来?
策马斗酒游江湖,簪花对弈笑美人……
如何不痛快?
可这一切又是脆弱得那般易碎,住在天阙云宫之人只是轻眺身前的关隘,便是生灵涂炭。
“殿下此刻回京,又意欲何为?”
朝着地宫亮着光的大门走去,季卿砚盯着殿外前来传旨的小公公,脚步越发沉重,端在胸前的手越发僵硬,挺立的脊背与厚重的衣袍将他死死压住,想将他留在这昏暗的地宫中……
“……告诉他们,何谓物极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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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天色阴沉沉地还刮起了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却又难掩众人夜游的热情,值年关开了夜市多了不少好玩的玩意儿,更有连续放到正月十五的烟火,一时间将大街上挤得水泄不通。
百般哀求后,魏年也松了口让言以歌带着谢芷出门游玩一番,心底下却是希望谢芷见过这方风土后,愿留在此处,与卫国还有温辞筠摘开来。
“表妹,今夜泰云楼被独孤瑾包了……”
言以歌坐在马车上朝谢芷笑说着,突然想起谢芷应当不晓得独孤瑾是何人,又道:“便是独孤家的二公子,前些日子在家中关禁闭,今日总算放了出来,说今夜要好好饮酒作乐……”
“我知道他。”谢芷放下车帘看向言以歌,“我与郡主去过他的船,依郡主的话,他是个‘俗人’。”
“的确!”言以歌附和道,“他可是生怕就叫旁人看不出自己是个有钱人,手里的扳指都要刻意比旁人多镶一圈金……不过表妹为何去他的船?”
“为了约见季卿砚,郡主要杀了他。”谢芷波澜不惊地说道。
赶忙捂住耳朵,言以歌将发间的步摇摔得叮当作响:“我什么都没听见!”
轻笑两声,谢芷偏过头继续将车帘掀开,观察着路上的行人,仔细寻找着或许是温辞筠的身影,不能再拖了!
温辞筠也拖不起了,她手上的药只有两个月的量,若来不及到大祈寺,一切便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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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车架将街上的人群都清开,季卿砚坐在车上,除却车碾的嘎吱声与马蹄的哒哒,像聋了般什么都听不见。
手里摩挲着温辞筠聘他的白玉镯子,是他自己有私心藏了起来,却逗她说将镯子典当了做这一路的盘缠。
她当是经常盘这镯子,玉质圆润若脂,还留着淡淡的淡竹叶味……
有一点想她了,不过两日未见,却若隔世般惦念着,这便是“如隔三秋”的滋味吗?
在季卿砚进殿前,季羡逸便召了两位镇守边境的武将进殿,一时间肃穆严肃极了,直到季卿砚“闯入”殿中,言峯才短舒了口气,悄悄盯着站在他对面的一位武将挤眼色,示意他等下帮季卿砚说几句好话,免得又惹我王大怒,叫他们继续罚站了。
“臣!拜见王上!”
季卿砚闯入两人中间,在他们的尽头朝着坐在主位上正看着军报的季羡逸大拜。
“你的手笔?”
季羡逸将手中的军报揉作一团,愤然打在季卿砚身上,气得直站起身,叉腰怒意抑下自己的怒意。
不用看,季卿砚便晓得军报上写的什么,若是计划无误,温辞筠在彭城失踪的消息已传到卫君手中,怕不是深疑是云秦的手笔,朝着云秦这边动兵了。
“是。”
季卿砚坦率大方的承认叫堂下的两位大惊,无论如何此刻都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你们所想等的战机,我不会交给你们……”季卿砚抬头盯着季羡逸道,“我想……温将军定是与孤有同样的想法……对吗?”
抬眼看了从进殿就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言峯,温行玉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太子殿下将是要将自己拖下水。
单膝朝着季羡逸跪拜,温行玉朝着他道:“臣,什么都不知道。”
“那孤来告诉温将军!”季卿砚转身看向温行玉,“温辞筠在云秦,是孤将她带入了云秦……卫国有人针对她,要她的性命,而有人也不想再遵守对您的诺言了。”
原来最近传言中季卿砚身边带着的女子,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吗?
温行玉跪在原处想了许多,良久后才道:“请王上给我一个解释,为何对我的女儿下手。”
“问你旁边的。”季羡逸仰望着大殿的穹顶似在叹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老了不得不信这话了……”
“殿下……”
“因为她利用霍舒将我引去了黎朔城……我都知道了……但不是温辞筠告诉我的,是我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温辞筠不过是给了我最关键的那一块……我此番回望京只是想做个交易……”
季卿砚说罢看向季羡逸再次俯首大拜道:“……我要温辞筠……作为回报,我会妥善处理黎朔之事,这场长达十余年的‘骗局’,你们还不肯罢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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