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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到来绿满窗》

31. 离婚

1.程云,我漆黑世界里的万丈霞光

我每天哭着去上班,哭着下班。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我才能忘记我要离婚了!是的,我只要一看书,一写文章,我就会从刚才的痛苦里快速地抽离,我就能忘记所有的痛苦。

我这一年所在的部门是稿二阶段。这一年的考核,我依然是第一。是的,只要给我同样的资源,我就能搞得不比别人差。我不服气,我根本就不服气,我跟谁都不服气。

可是,等我忙完工作,下班的那一刻,我的痛苦又把我包围了。是的,我要离婚了,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我的男人是阳痿,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要离婚了,我要怎么面对,我也没处跟人说。我跟同事说吗?同事?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马上全都知道了。她们来《小坛》的时间比我早,她们有她们的朋友。她们的“聚义厅”里,早就排好了一百零八张交椅。我连第一百零九张都排不到。我的痛苦,除了给她们和她们的朋友增添新的谈资,给她们带来极大的八卦的兴奋和兴趣,于我,还能有什么意义?我的母亲、兄弟姐妹都是农民,他们在三百多公里之外的地方,不能给我任何帮助。

这个城市,像一个鸡蛋壳包裹着我。谁能在这陌生的像个混沌一样的地方,真正地给我一点光亮?

程云,我想到了她。她美丽、开朗,大方。我确信她能拉我一把。至少,我可以把我内心的苦水跟她说说。她是外人,她的生活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即使她说出去,那也没有关系。世界之大,离婚这件事儿在社会上来说,本不算个事儿。只是在居心叵测的同事眼里,那才成了事儿。

有一天,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程姐,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我在广场这边看人跳广场舞!你在哪?”她问我。

“啊,你在广场上?”我说,“那我去找你吧。”

“好!我等你啊!”她说。

我去找她了。我们坐在广场边上的椅子上,我把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我边说边哭。程云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陪着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自己的婚姻也不顺,你一跟我打电话,我就知道,我们可能是同病相怜哦!”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

她说:“我跟我老公也不是原配。我是河南人。我跟我前夫都有一个儿子了,被现在的老公骗了来,又生的朱江。”

我说:“啊?他是怎么骗你的啊!”

“他那时候开大车,经常去我们厂里。喊我出来给我买吃的、买喝的。我那时候年轻,才二十几岁,不懂事,就被他骗来了。我河南还有一个儿子呢。”

“啊?那个孩子没有妈妈,多可怜啊。你不想他吗?”我说。

“想啊。他跟着他爸爸。他爸爸又娶了一个老婆,生了两个女儿。他一回家,他后娘就骂他,把他赶出来。他就跟着他爷爷奶奶。”

“可怜的小孩。那他上好学了没有,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爸爸恨我,也不怎么理他。他自己也不争气,老是觉得自己亲娘不要他了。也不好好上学,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工作。天天在KTV、电影院打工。连个老婆也没有。”她说。

“唉。你不在,小孩子心理确实受影响的。你要是在的话,肯定跟现在不一样。那你后悔吗?”我说。

“后悔啊,后悔也没有用。”她说。

“你为什么要离开你那个前任啊,是他不好吗,还是他家里太穷了?”我问她。

“跟他一起,日子也好过。就是年轻,不懂事,被老朱花言巧语骗了。”她说。

“那老朱自己有孩子吗?”我问她。

“有。一个女儿,嫁人了。”她说。

“跟人家当后妈,你怎么受得了的。我受不了。”我说。

“老朱父母年纪大了,死地早。只有几个大姑姐。没有公公婆婆,我就把她当成婆老太了。”她说。

“唉。真是的,没想到,你也是有故事的人。”我说。

“你就记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程云说。

“可是,程云姐,你跟我不一样,你儿子都快上大学了,你们两口子一心一意地供儿子上学,你白天上班,晚上过来陪读,家里有老公,身边有儿子,眼前有希望,多好啊!我呢,被那个阳痿男人折磨地痛不欲生。我还不敢离婚。我像是被他挂在悬崖上,害怕他一放手,我就堕入万丈悬崖了!”

“你也别害怕。车到山前必有路。”程云安慰我说。

我找对了人。程云是个热心肠,她家租的房子就在我上班必经的路上,我停下自行车就可以到她屋里转转。她的儿子朱江上学走地早、放学来地晚,她家的那个陪读的小房间,成了我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温暖的港湾。晚上,下了班,我无处可去,就去她那里玩。我们或是出去走走,或是在她那里吃吃零食。她买的鸭头、水果,人家给她的喜糖、饼干,她都给我吃。有时候,我难过了,就抱着她哭,她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像个大姐姐一样,抱着我。

“我跟你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再找了。可是他非要跟我离婚。”我哭着说。

程云也低下头去擦眼泪:“我知道,你还是喜欢他。你说说,看着你哭,我的眼泪水也掉下来了。”

“你是心软,你太善良了。” 我抽着鼻涕说。

“你还这么年轻,还没有孩子,离了婚肯定是要再找的,女人还是要有个家。”她安慰我说。

“程云,你对我这么好。我都想跟你一起过了。咱俩一起过吧。”我擦着鼻涕,笑着跟她说。

“我年纪大了,又是女的。否则我就跟你一起过。”程云笑着说,“我帮你打听打听,要是有合适的,你就去看看。有人对你好了,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我有时候正从家里出来,推着自行车去上班。正心情低落时,就接到了程云的电话。

“你吃饭了没?没吃饭的话,我带一份给你!”

“我吃过了,你在哪?”我问她。

“我在家里,刚吃完饭,马上过来!”她说。

“噢,我去上班,下了班去找你玩!”我说。

“好的!你心情要好一点!想开点!”她说。

“噢,我知道了!”我说。

“你爱吃鱼吗?我老公钓的。你要是爱吃的话,我给你带几条过来,你下班过来拿。”

“我爱吃鱼。你们自己不吃吗?”我问她。

“我们都吃够了!不要吃了!给亲戚,亲戚也吃够了!”她说。

“那好吧。我爱喝鲫鱼汤。谢谢你啊。”

“我给你带上十来条,你杀杀,放到冰箱里。慢慢吃。”她说。

“好的。我下班以后去你那儿。”我说。

程云对我如此,于知己上,我还有什么不满足。我永远都不能忘记。那段最难过的日子,是程云陪着我走过来的。

下班以后,我把那些小鲫鱼带回家,就在洗手间里杀杀,放在冰箱里。我跟他,在闹离婚的过程中,还是一样的生活。但是我也不亏待程云。她给我她吃够了的鲫鱼,我就买上四十几块钱的大芒果,提着给她送去。

有一天,我正在家里。程云又给我打电话。

“喂!程云!”我说。

“你吃了没有啊,我家煮了玉米,我给你送过去!”她说。

“他在,你不要送了。”我走到厨房那儿悄悄跟她说。

“你不给他吃!我一会儿就到。”程云说话也很干脆。她果然一会儿就到了,我放下电话去小区门口等她。他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了。

“让程云给你介绍一个哈!”他又开始讽刺我。

那是当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怎么了?我真要是离婚了,我就是得再找人,我就是要让程云给我介绍一个。

2.李霞,奋不顾身拯救我的人

李霞是个医生,那是夏天的一个晚上。我们第一次约着出来说话儿。

“霞姐,我要离婚了。”我跟她说。

“我也离婚了。”她说。

“你怎么也离婚了?”我问她,“我看着你气色蛮好的。”

“我老公好赌,人家□□上门讨债。他自己吓地跑出去,把我和儿子剩在家里。你说,他还是个人吗?我们小区的石墩子上都被人家用墨汁给写了字。他自己不要脸,他把我们的脸也给丢尽了。我一赌气就跟他离了婚。他净身出户,房子过户给我。”

“他自己在外头怎么生活呢?”我问。

“他住他父母家。他也是医生。他工资高的。他父母也有钱。他上次赌博欠了三四十万,他妈妈帮他还的。”

“那你们离婚,不怕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吗?”我说。

“我儿子让我跟他离婚的。我儿子不让他回家。”她说,“可能是□□上门讨债,把我儿子给吓着了。他不让他爸爸回来。”

“离婚以后,其实自己过也没什么。就是怕同事知道以后,舆论压力太大。”我说。

“是的是的!我有一个同事,知道我离婚了,聚餐的时候故意问我。‘你老公呢,他怎么没来啊?’我说,他有事,回老家了。‘回老家了?我昨天还看到他的嘛?’”她学着她的同事阴阳怪气地说。

“我知道,她们就是这样。明知道人家离婚了,偏要故意问人家,偏要人家自己揭开自己的伤疤。你只要生气,那又是你不对,是你性格有缺陷,怪不得你离婚。这就是同事!”我说,“我现在也是。我不敢离婚,主要还是怕同事议论。”

“你跟我不一样。我孩子都大了。你还没有孩子呢。你都三十好几了,耽误不起。人活在世上,都不容易。放心!我会帮你的!”她跟我说。李霞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在我爷爷挥动的?头下拼死拉架,跟我妈妈喊着“妹妹你快跑”的女人,我的文利大娘。如今,我也遇到这样一个帮我的好姐姐。

我爱跟她说话。我经常跟她打电话,也爱去她家。

有一次,我又给她打电话:“霞姐,你在干嘛?”

“我在做饭,你来吧。”她边洗菜边说。

我说:“好!”我放下电话,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她家。到了她那儿,我看着她洗菜、做饭,跟她说说话。她把油倒在锅里,不等到油热,就打进去一个鸭蛋,再用铲子搅拌一下。她炒的菜份量和数量都不多,所以在我眼里反而显得更香。

她炒着菜说:“你不离婚,他能给你什么?他是能给你温存?还是能给你关心?”

“都不能。”我说。

“这种无性婚姻,要是别的女人,早就离了。”她说。

“我害怕别人说我。我也怕找不到合适的了。我宁肯跟他做个试管婴儿,我都不愿意离婚。”我说。

“做试管很疼的,你受得了吗?为这样的男人受这种痛苦,你觉得值得吗?”她说。

“不值得。”我说。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你嘴上也说地清清楚楚。你就是不敢跟他离婚。”李霞说。

我笑着说:“是的,你说地很对。”

李霞说:“我儿子刘瑞瑞最近向《小坛》投了一篇稿件。就是不知道被采用了没有。”

我说:“正好,程云家的朱江也向《小坛》投了一篇稿件。也想看看有没有被采用。我给你们看看吧。你要是没事儿,就一起过来。到我办公室里来看看。”

李霞说:“可以吗?”

我说:“可以的,没事儿。中文组才发的待用稿件名单和评分排名。我们每个编辑手里都有。等下班以后,我们三个一起去。”

到了晚上。程云,李霞都到了。我带着她们到了我的办公室,打开我的电脑。看了看。在被采用的待用稿件名单里头,赫然看到了朱江和刘瑞瑞的名字。

我说:“你看,你们儿子的文章都被《小坛》采用了。两个人的文章评分排名还差不多呢。”

李霞笑着跟程云说:“两个人排名都比较靠后。我家的,比你家的稍微靠前一点。”

程云说:“就是不知道会被分到哪个版块。”

我说:“只要自己的文章写得好。分到哪个版块还不是无所谓吗?”

李霞说:“我儿子说,他希望被分到好的版块去。哪些版块是好的?哪些版块是差的啊?”

我说:“像《文史荟萃》就是好的版块。《史海钩沉》就是差的版块。”

程云说:“我听我家朱江说,分到差版和好版是不一样的。等文章发表出来以后,好版跟差版的含金量不同。读者的关注度也不同。”

我笑着说:“我一直负责的都是《史海钩沉》这样的差版。”

李霞说:“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认识人。要是认识人的话,找找关系,也许就能把儿子的文章分到好版去。”

程云那天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裙子,她坐在我右边的凳子上。看着我的电脑,抿着嘴默默地笑笑,不说话。

过了几天,等我到李霞家玩的时候,李霞问我说:“你在《小坛》有能说地上话的领导吗?”

我说:“没有。我才工作了三四年,又不是本地的。我看到领导都害怕呢。”

李霞说:“我想找个人托托关系,把我儿子的文章给分到好版去。”

我说:“我跟那些领导走地都不太近。我是真不敢问。”

李霞有些生气了。她说:“你说你一个《小坛》的编辑,人家找你办事,你怎么能说不认识领导呢?找你办点儿事儿都办不成。”

我说:“我跟他们没什么交情,平时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这样儿的事儿,我跟他们张不开嘴,我也说不动他们。”

李霞在阳台上继续炒着菜,我知道她有些怪罪我,我沉默着不说话。

“程云家找人了吗?”她问我。

“我不知道,我没好意思问。”我说。

“你看你,问你点事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只会说你不知道啊。唉!”李霞叹气说。她有些心急,对我失望恼火。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同时,我也知道,她可能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我确实懦弱无能,没那个本事。她埋怨了我几句,也就不再生气了。

李霞是曾经真心帮助我的人,她即使偶尔对我发几句火,埋怨我几句,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恩人,毕竟是恩人。

“霞姐,你是本地的。你在青提区认识的人多。你没托熟人找找关系吗?”我问她。

“我找了呀。我找了你们社里的老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她说。

“托人找关系要给钱的吧。”我说。

“老陆要是能给我办成的话,我肯定给他钱啊。”她说。

我知道,跟程云比,李霞这个人做事比较小心,或者,干脆就说,是比较小气。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家不先给她办成事儿,她就不先给钱。但是,这样,往往逮不住兔子。而程云就不一样,以我对程云的理解,程云是散漫使钱的人。她要是想托人办事儿,她肯定是先把兔子给喂饱了,把那兔子撑地都走不动了,让那只兔子吃了这顿还想着下顿,然后心甘情愿地为她办事儿。

“霞姐,程云说周末去逛街,她让我喊你一起去。你去吗?”我问她。

“程云要是不去的话我就去。她要是去的话我就不去了。”李霞说。

“为什么?你们两个我都认识。你一起去多好啊。”我说。

“我不喜欢她。她妖里妖气的。我不喜欢这种人。你也不要跟她一起玩。”李霞说。

“嗯。”我说,“她是蛮爱打扮的。你们都是帮助过我的人。你们俩儿对我最好了。我还想着以后有恩报恩呢。我也不好就跟她彻底断绝关系。”

“嗯。你想跟她一起去你就去。反正我是不想跟她一起玩儿。”李霞说。

李霞对程云颇有成见。我不知道原因是在哪里。难道就是因为程云爱打扮地花里胡哨吗?这也碍不着她什么呀。

甭说是打扮地花里胡哨,即使她是个妖,只要她对我好,我也会跟她好。况且,那时候,程云对我是真的好。李霞对我根本没有那么好。

我既然不认识领导,又实在开不了口,也不肯为李霞无辜地花一大笔钱去贿赂我的领导,又怕烧香引出鬼来,害怕开了金钱贿赂的口子,别以后被领导给逼着非要我去性贿赂。所以,李霞的这件事儿,在我这儿也就彻底终结了。至于她后来有没有找人,她找了谁,我也不知道。

我也没有去问程云,她家有没有找人,她家是怎么应对的。程云也没有跟我说起这件事儿。

后来的结果是,程云家的朱江的文章被分到了好版,李霞家的刘瑞瑞的文章被分到了差版。他们的文章评分都差不多。朱江的排名比刘瑞瑞的排名还要靠后。这是我们三个眼睁睁地看过的。可是,最后朱江被分到好版,刘瑞瑞被分到差版。这显然是背后被动了手脚。怪不得领导当初叮嘱我们,那些待用的文稿名单以及打分排名仅供内部参考,不能给外人观看。原来是为了操作方便。早知如此,那还不如不给我们看。或者,不要给我这样的低等虾兵蟹将看。仅供他们少数的一些有翻云覆雨的手段的人观看。

但是,程云家有没有找人,她是找了谁,我还是没有问。我没好意思问。我那时候跟现在比,脸皮还比较薄,还是比较清高,我没好意思问程云。尽管我现在跟那些人比起来,我的心还是不够黑,脸皮还是比较薄。

那时,我只是带着程云和李霞看了一下待用名单以及评分排名。后来的事情是她们各显神通。

现在说起来这事儿,我突然觉得我有一些对不起李霞姐姐。我没有急她之所急。我确实没有为她跟她的儿子出力。要是搁在现在,搁在我心态和脸皮都比较成熟一点的四十岁的年代,我的表现可能会比当初好一点。我应该为了李霞去问问领导,求求领导的。那些领导碍于名声名利,应该不会强人所难,逼着一个金钱贿赂他的女人再对他进行性贿赂的吧。当然,前提是那个女人实在不愿意的话。

程云对我很好。可以说,程云是我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一个朋友。程云爱拍视频,发朋友圈。她生日的时候,我请她吃饭,她就让我给她拍视频,然后,她把视频发朋友圈。她发朋友圈的时候还要配上文字:过生日,跟闺蜜一起吃饭!

她真是一个心里灿烂、活地也灿烂的人。她的老公也支持她跟我一起玩。她跟我一起玩,他也很放心。

“程云,有你真好。你对我那么好。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我说。

“你也帮我了呀。”程云笑着说,“朱江的文稿能被分到好版去,还不是多亏了你嘛。”

我说:“我也只是给你们看了一下评分和排名而已。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那还不行啊?”程云笑着说,“我在你那里看了评分和排名,知道他的分数不牢靠。我们才赶紧找人啊。不是你给我看了名单,我们哪里知道。”

我说:“你找的人啊?”

程云说:“我没找。朱江他爸爸找的。我姑子她们通过关系,找的你们那里的人。”

我问:“你姑子找的谁啊?”

她说:“余主任。”

我说:“哦。是他呀。李霞当初问我,认识不认识我们这儿的领导。你说我哪认识啊。我能帮她找谁啊。再说了,这种事都要花钱的吧。”

程云说:“肯定要花钱的。我姑子她们花的钱。我姑子她们对我家好的。我老公在我大姑子开的厂里管事儿。我大姑子一年给他十几万,她们给朱江的压岁钱都是几千,上万。”

我说:“都是想帮衬娘家人嘛。换我我也会这样。”

程云问我:“我听我儿子说,李霞的儿子的文章被分到差版了?”

我说:“是的。”

程云说:“她没找人吗?”

我说:“她说她找了。但是不管用。”

程云说:“估计她没给人家塞钱。她是医生。医生跟老师都抠门儿的。”

我笑着说:“是有一点儿。”

有时候,供应商请程云她们两口子吃饭,程云就把我带去。在饭桌上,程云就跟人家介绍我:“这是我闺蜜。”我心里很感动。一个人在外地,无亲无故,面临离异,有个这样对人真诚、厚道的好姐姐,真是我的福气。

程云回到老家的时候,我们经常视频。她跟我视频的时候,会在镜头里给我看看她老公。她老公自顾自地坐在角落里,摆弄着他新买的钓鱼的工具。

程云也约我去她老家玩。我一开始不太想去,毕竟家是人家的私人禁地。但是架不住程云几次三番的热情邀请。我真地就去了。我去她家的时候也不空着手儿,我会杀两只鸡,或是买上几斤乡村土猪肉,带到她家里,让她烧了我们一起吃。这一去就喜欢上了她家,一发不可收拾了。

程云的老家在乡下。一个小镇上。她家是上下近二百平的楼房,空间很大,出门就是天空和土地,周围是人家的菜地,地里种着鲜嫩的小青菜、小白菜,非常惹人喜爱。我常常来不及跟她说话,就一个人跑到地里去了。这里看看、那里走走。蹲在菜地里拍照片。

程云在他们厂里的办公室里,负责收货。小娅姐姐坐在程云对面的桌上,她会检验那些小五金。小娅姐姐年纪跟程云差不多大,也是靠近五十岁了。听说她的老公早年死了,撇下她跟她儿子。她后来又找了一个老公。她的儿子不争气,赌博,借贷,欠了很多外债,不敢回家,一个人流落在外。小娅姐姐的儿媳妇身怀有孕,却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她一个人独守在家,生下了她们的女儿。小娅姐姐帮忙带着这个幼小的孙女。小娅姐姐的后老公不堪重负,跟小娅姐姐离婚了。小娅姐姐现在也是独身一人。小娅姐姐打扮地很清爽,白色的衣衫,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鞋子,面子上看不出来比别人差。再加上她小小的个子,甜美温柔的脸蛋儿,看起来倒是比明艳的程云要亲切和蔼。

听程云说,每当程云买了一块手表或是首饰,跟小娅炫耀的时候,小娅总是表现地很不屑,嘴上说着:“哎呀,我都不爱戴首饰!”但是过不了几天,小娅也会戴一个同款的手表或是首饰来。小娅工资只有两三千,还要贴补她的儿子、儿媳妇,她哪来的钱。程云的意思是小娅在外面有男人。之前还有别人家的女人闹上她的门儿。

对于这些,我倒是不会嘲笑小娅姐姐。一个女人,没有多少收入,要在世上生存,而且想体面地生存,确实很难。而且,她又是单身,她可以谈恋爱,可以有她自己的感情生活。至于她是不是招惹了有钱的有妇之夫,从而靠人家周济生活,那是她自己的事。而我跟她只谈友谊,并不冲突。

我需要的是真诚和温暖,不是一个表面清高,内心冷漠,等着看我的笑话的道德模范。

中午,我们就回程云家做饭吃饭。我很爱吃程云家的饭菜。他老公经常不在家。他偶尔在家的时候,就主动要求给我们烧饭。

有一回,他给我们烧了一次酸菜鱼。先煮鱼头和鱼骨头,再煮鱼片。把鱼片捞出来,煮豆腐皮和酸菜。热锅炸香花椒油,端起锅把油浇在盛满鱼片的碗里。最后端上桌,再撒几粒葱花。我头一回见人家这样一道道工序地烧酸菜鱼。他做完酸菜鱼又做红烧肉。那时,我跟程云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说着、笑着,老朱姐夫在厨房里“乒乓乒乓”地忙碌,锅盖子发出很大的声音。我跟程云听着、笑着,他一个人在里头忙碌着。

他跟我们一起吃饭,很快地扒拉几口,说一声:“你们慢吃!”然后起身儿就走了。我也乐得他不在。我跟程云好撒开了玩儿。

“姐夫烧地酸菜鱼真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最好看的酸菜鱼了。”我说。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程云笑着说。

“那是肯定的。我在你家吃饭从来都是吃撑吃胀。一点儿都不拘束。”我说,“姐夫烧地红烧肉也好看。”

“姐夫说,红烧肉都给你带着。你不是爱吃红烧肉吗?”程云笑着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姐夫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烧的。”我说。

“没事儿,你都带走。我们吃不了多少肉。烧一次都要吃好几天。”程云说。

“这次是我给你带的乡村土猪肉,肉质不一样。”我说,“人家都是排队去他家买呢。”

“你姐夫说了,是不一样。”程云说。

“你们爱吃我下次再给你带。”我说。

“我还是爱吃你带的鸡。”程云笑着说,“煮出来的汤黄黄的,呱呱叫。”

“姐夫爱喝鸡汤吗?”我问。

“他也爱喝。”程云说。

“那我下次再给你带,给你带两只。”我说,“姐夫蛮好的。”

“他都快六十岁了,脾气大,倔的很,对外人很凶,不好说话。人家厂里的人都怕他,不敢跟他说话。”程云说。

“还是这种人好。这种人耿直,不油腻、不耍滑头。”我说。

“他这人就是心眼儿小,看我看地紧紧地,生怕我跟人家跑掉了。有人到厂里送货的时候,他就跑过去看着人家。我被搞地很尴尬,你知道吧?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可能姐夫太爱你了,你比他小十岁,又那么漂亮,他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平时都是他宠着你的吧。他做饭那么好吃。他肯定爱干家务。” 我说。

“他就是脾气不好。你说他爱做饭吧?他是爱干活儿啊。他边干边说。炒着说着。特别烦。我宁愿他不要干。”程云说。

“我就是那种人。”我笑着说,“这种人憋不住话儿,有啥说啥,不会跟你玩阴的。我看姐夫也就是嘴巴上厉害。他其实是太在乎你了。”

“没有这样做事儿的。管地太严了。一点自由都没有。我都不能出去玩儿。”她说。

我说:“要什么自由啊。我还羡慕你呢,我巴不得跟你一样,有个在乎自己的老公,什么事儿都一起去,出去玩儿也一起去呢。”

“难找的。”程云说我。

“是的。”我说。

“到了这个年纪,跟你年龄相当的男人,都结婚了。要是还是单身的话,要么是条件不好,要么是离婚了还带着个孩子。你又不像我们,你自己有文化,还得找个有文化的。”她说。

“也不一定非要有什么文化。我之前找的可是一个文化人,现在还不是闹离婚了嘛。我现在对老师、编辑、公务员这一类人并不感兴趣了。我觉得这群人有些假惺惺,装模作样地,说起来体面,其实并不好相处。相反的,我喜欢那些有技术的科技型的人才。”我说。

“年纪大点的你也不要。”程云说。

“我找了个比我大七岁的,又怎么样呢?凭着他比我老,就处处压制我。老奸巨猾。我再也不找年纪大的了。我还要找个比我年轻的呢。”

中午,我就在程云办公室里,用她的躺椅睡觉。我发现,每次在她办公室的躺椅上,我都能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耗下去。有一天,我路过程云租住的小房间门口的时候,看到她没有开门。就想跑去逗逗她。

我停下自行车,跑到她门口儿,冲着她的屋里喊一声:“程云!”

她用带着哭腔的鼻音应我一声:“我老公在呢。”

我说:“噢!”然后我就走了。我知道,她们可能吵架了。

果然,过了不久,程云告诉我,她们吵架了。

“因为是‘母亲节’,小洋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妈妈,母亲节快乐!’我给他发了五百块钱的红包,被你姐夫看见了。你姐夫就生气了。”程云说。

我说:“洋洋没有妈妈了,还不是因为老朱。老朱要是有心,都应该给他补偿的。你给洋洋发个红包,他还生气了。”

程云说:“他就那样,以前把洋洋接过来过几天,你姐夫就说,看见朱江吃鸡腿,他就开心,看见洋洋吃鸡腿,他就生气。”

我说:“姐夫怎么能这样啊。对了,你那个前任不是恨你吗?你怎么做到让他答应把洋洋送过来的?”

程云说:“一开始,我那个婆老太也是不答应。因为我太想孩子了,你姐夫花了二百多块钱的话费,一直跟他们打电话,她们才同意,把洋洋送过来过几天。再说,我前夫也娶了老婆,也不怎么在乎这个孩子了。都是跟着他爷爷奶奶。”

我说:“洋洋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里上班啊?”

“他到处瞎混,没有正经工作,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没有钱,没有工作,谁跟他?”程云说。

我说:“也确实是不争气。”

“是的。”程云说,“他还动不动话里话外地怪我,说都是因为我把他抛弃了。”

我说:“越是这样,越是要争气啊。要为自己负责啊。人家有的孤儿,爹死娘改嫁的,还不是照样考大学吗。”

“是的啊。”程云说,“我倒是希望他不管怎样,能把自己过好,就算他再怎么恨我,只要他自己有本事,我都开心。”

“他还没有老婆,他爸爸能花钱给他娶老婆吗?”我问。

“谁知道啊,他爸爸的钱,他后妈不管着啊。我想好了,等他结婚的时候,我给他十万块钱。”程云说。

“你是怎么攒的钱啊,姐夫不知道啊?”我问程云。

“这么多年,就这样攒的。他又不知道。我就说我买衣服了,买首饰了。”程云说。

“我看你平时也蛮能花钱的。你居然还能攒下钱来。”我说。

“我的一个扎头发的头花,都要七八百。”程云笑着说。

“姐夫也不管?”我说。

“他才不管!”

“你上次去那家 ‘美胸皇后’,女老板把那些短的、长的收腹内衣拿给你试,你最后全拿上了,一次就花了两三千。”我说,“我可舍不得。我买一个文胸都不会超过五十块钱。”

“我这人就是爱打扮。”程云笑着说,“女人嘛,就是要舍得为自己花钱。”

3.金镶玉的假镯子

程云很会打扮,虽然五十岁了,但是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经常两鬓各扎一个小麻花辫,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看起来比我年轻也比我时髦。

一次,程云跟我说,一个网友给她一个金镶玉的手镯。她拿给我看。那手镯沉甸甸的,是黄色的金珠和红色的玉石间隔串成的。

我问她:“这个镯子有多少钱啊?”

她说:“六千多吧。”

我说:“他是怎么给你的啊?”

她说:“寄过来的。”

我问她:“你告诉她你的地址了啊?”

她说:“没有。我只告诉她我厂里的地址,他就给我寄过来了。”

我说:“不是假的吧?”

她说:“不知道,不过有发票呢。你看看。”

我看了看那发票,果然是跟真的一模一样。

程云说:“他这么在乎我,我真的动心了。人家根本没有跟我见过面,就给我花了六千块钱。”

我说:“姐夫没给你买过啊?”

她说:“他哪里给我买过。”

我说:“那你戴的这些项链、手链不是他买的啊?”

她说:“哪里是他买的,都是我自己买的。他从来不管。”

我说:“那姐夫赚的钱也是花在你身上了啊。”

她说:“他哪里花在我身上了,顶多花在朱江身上了。我自己有工资,我又不用他管。我还负责朱江每个月的生活费呢。”

我说:“那也比外面的男人好。你们老夫老妻,知根知底的。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啊?”

她说:“是销售。”

我说:“他家里有老婆孩子吧。”

她说:“有,但是他跟他老婆感情不好。”

我说:“那些出轨的男人都这样说。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赚的钱还不是花在他老婆孩子身上啊。你跟姐夫多少年的感情了。姐夫花在家庭上的钱何止六千啊。朱江要是买房子结婚,他六十万都会花的。那个男人会出一分钱吗?”

程云说:“他说了,一年给我花一万,一年见几次面就行。”

我说:“他这是想破坏你的家庭,你可不能这样胡来啊。他算什么东西啊。一个销售,花花肠子多的很。他能跟你这样,也会跟别人这样,你不嫌他脏啊。”

程云说:“人家对我好啊。我今天跟你说,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如果哪天我要跟他见面,我就说我来你这里了。”

我的天。原来程云真地有这个打算。

我说:“我真地不敢,姐夫要是知道了,不把我砍了啊。你不要一时糊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想想你的那些姑子,她们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儿,你的脸往哪儿搁。再说了,等你老了,颤颤巍巍地走不动了,谁还会搞那些破事儿,谁还会在乎那些破事儿。那时候,叶落归根,你还不是要靠姐夫和朱江啊。你要是这样做了,他们这辈子都会瞧不起你的。”

她说:“好吧。”

我说:“那你这个手镯怎么办?可不能被姐夫看见了。你要不就退给那个男的吧。”

程云说:“我才不退给他呢。我又没让他买。”

我说:“那人家也花了钱了啊。”

程云说:“花了钱活该。管我什么事。”

我说:“嗯,也是。这种人太坏了。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得这样治治他,让他长长记性。那他如果来找你后账怎么办?”

程云说:“他敢!再说,他又不知道我的地址。”

我说:“那好吧。你可不要胡来啊。”

她说:“好的。”

过了一段时间,我跟程云视频。发现她就戴着那个镯子。

我说:“姐夫在家吗?”

她说:“不在。”

我说:“你不怕姐夫看见问你啊?”

她说:“他才不问我呢。”

我说:“你戴着那个人买的镯子,是不是说明你喜欢他啊。”

程云:“我对男人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对我好就行。”

我说:“我不行。我要是喜欢一个男人,他不给我花钱我都喜欢。我要是不喜欢这个男的,我连他的钱我都不喜欢。对我好也不行。”

程云说:“我们跟你不一样,哪个男人要是追我,我得先弄点东西吃吃,弄套衣服穿穿。他要是想跟我上床,那得给我买金器才行。”

我说:“我不行,我得分自己喜欢和不喜欢。”

程云说:“男人嘛,都一样的。”

我说:“哪里一样了。有的看了都让人恶心,反胃,根本下不了口。”

程云笑着说:“你就是喜欢个子高高的,身材挺拔的。”

我说:“是的,我有点颜值控。我喜欢清清爽爽的。我不喜欢歪瓜裂枣的,更不喜欢油腻的。对了,你那个镯子,你怎么敢戴的?”

她笑着说:“那个镯子是假的。”

我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我让人家金店里的人看了,人家说是假的,连发票都是假的。”

我说:“你看看,外面的男人多坏啊!你幸好没有上当。太坏了!真恶心!还是姐夫好。”

4.一条十四斤的大鱼,送给人家夫妻俩了

一天,程云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带了一条十四斤的鱼,你下来拿!不要给别人吃啊!”我下去一看,妈呀,跟小猪似的一头鱼!放在一个化肥袋子里。我把它提回家,放在洗碗池里。那头鱼太大,嘴巴一张,有我的拳头那么大,仿佛要吃我一样,我有点不敢杀。可是,我不杀,他又不管不问。他不敢杀鸟,不敢杀鸡,不敢杀鱼。他怕血腥。何况,我们正在闹离婚,我们的感情也不好。我也不敢让他做什么事情。

我拿着菜刀,小心翼翼地试着走近那条鱼,那鱼大嘴一张,我吓地“啊”地一声,跳开了。他在小房间听到了,走到客厅里,看见了那条鱼。

“把它扔了!”他愤愤地说。

“怎么能扔呢,那是人家程云的一片心!不行送给你发小吧。”我说。

“我发小跟他老婆,你现在跟他们混地比我还熟嘛。”他说。

“我不是想请人家来劝说你的嘛。”我说,“人家两口子通情达理,对我也蛮好的。”

“人家孩子可是高中生,明天还要上学呢。你给人家,人家有时间杀吗?”他说。

“孩子上学,他们两口子可以杀呀。”我说。

他发小夫妻两个来了,还带了一个西瓜。

“明天晚上,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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