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乘客,A46500开往中国Z省W市的飞机就要起飞了。请系好安全带，有任何要求都可与工作人员联系。祝各位旅途愉快。”

顾怀玉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旁边坐了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相梁安的票是温华买的，他耍了个小心机，买了两张邻座的，与顾怀玉隔了老远。相梁安本来想和老太太商量一下换个位子，还没开口就被顾怀玉赶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也不是说嫌弃什么的，只是在来机场的路上方以宁念叨了无数遍，让他一看到相梁安就想起方以宁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讲话。

“小伙子，帮个忙行吗？帮我把盖子拧一下。”

顾怀玉正昏昏欲睡地托着腮，额头抵在窗户上，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睡意，惊慌之下回过头，旁边端端正正坐着的老太太拿着一个保温杯朝他笑得腼腆。

他忍不住想起他的奶奶，也是这样的优雅温和。然而操劳一生，也没有坐过一次飞机。

“啊，好的。”回过神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接过保温杯拧开递给她：“好了。”

。

“谢谢啊，小伙子。”老太太吹着气儿喝了几口茶，说话慢悠悠的：“孙女上飞机前硬塞给我的红枣茶，养生，就是杯盖拧得太紧了，我一个老婆子打不开。”

“应该是茶还是很烫就立刻盖上盖子的原因。”顾怀玉说，倒没解释什么热胀冷缩的原理，毕竟对着一个老太太，只能说得通俗易懂些。

“是这个理。”老太太不住点头，话题一转，问：“刚从国外旅游回来啊？”

“不是。”顾怀玉摇头：“是跟着教授到国外做研究。”

老太太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话题接不下去，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顾怀玉搓了搓手，笑：“奶奶一个人坐飞机呀？”

“那是。”老太太下意识挺直了背，一脸自豪：“我出国参加我孙女的婚礼，我孙女还不放心我一个人坐飞机呢，还想陪我回国。你说陪什么陪呀，用得着吗？还得浪费两张飞机票钱，我一个老太婆还能走丢吗？”

顾怀玉笑，发自内心的：“担心你呀，奶奶是个有福气的人。”他没问为什么没有老伴儿陪着，这把年纪，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亮堂着呢，有眼力见儿。

倒是老太太主动谈起：“我家那老头子，是个没福气的人，走得早。年轻的时候吃够了苦头，好不容易挨（ai，第二声）到了老，福还没享呢就得了场大病撒手人寰了。”

“我倒不觉得是个苦命的，相反，明明是个有福气的人。”顾怀玉说：“没那福气能娶得上您当媳妇儿吗？”

老太太被逗得直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呦喂，你这后生，嘴真够甜的。”

“哪是我嘴甜。”顾怀玉说：“是我实诚。”

老太太高兴了，从布包里掏出两个大橘子递给顾怀玉，顾怀玉推辞不过，接过了，边吃边聊，居然就这样聊了一路。

当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顾怀玉站起身，扶着老太太一步一步走下飞机。

“不用送啦。”老太太拍拍顾怀玉的肩膀，高高兴兴的样子：“我孙女请的保姆过来接我了，在那候着呢，先走了啊。”

顾怀玉“哎”地应了一声，却没挪步，直到看到老太太和一个面容质朴的农村妇女坐上了出租车才移开目光。

相梁安和温华好不容易才在庞大的人潮中挤过来，温华带了副特别大的墨镜，还带了口罩和棒球帽，把整个人都罩住了。幸好这次回国是悄无声息的，没有通告也没有暴露行踪，所以在机场并没有被认出来。

“你聊得挺高兴的啊。”相梁安一拍顾怀玉的肩：“居然把我给丢下了，也不帮我拿拿行李。”

“你自己没手没脚吗？”顾怀玉一巴掌拍来按在肩膀上的猪爪：“该，谁让你带那么多东西？”

一旁的温华笑了一下，声音藏在口罩里，闷闷的，却格外性感。

不愧是大明星。

“我的经纪人开车过来接我们。”温华朝顾怀玉点头示意：“坐我们的车去吧？”

顾怀玉下意识想拒绝，却被相梁安抢先回了一句：“好啊。”

什么情况？顾怀玉用眼神问相梁安：不是避某人避如蛇蝎吗？

什么都没有。相梁安用眼神回他，心里想，我能告诉你无论你坐不坐我都得坐吗？

温华好像没有看到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一样，一脸淡定地勾了勾嘴角，伸手指了指机场的过道，顺手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那我们走吧，老是站在这里太显眼了，堵了别人的路。”

许行的车停在过道口，一辆稳重低调的黑色布加迪。

“快上来！”许行做贼似的探出头，压低了声音吼。

温华站在车门口不动：“你下来，让梁安开车。”

深知温华秉性的许行只好下来，边骂边打开车门把几个人都赶进去。

顾怀玉本来以为相梁安会转身走人，谁知道他只是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脏话就主动坐在驾驶座上了。

顾怀玉：？？？

一脸木然地看着温华坐在副驾驶座上，直到许行喊他才回神坐上车。

再说这两人没点猫腻他就直播吃翔！

“老地方吗？”坐在驾驶座的相梁安问。

“嗯。”顾怀玉头转向许行：“麻烦了。”

“不用那么客气。”许行回了个灿烂的露出两排大白牙的笑。

……

车子驶了很久，终于到了W市的住宅区。但是车子还没停，一直往前开了老长一段路，又穿过了中心街，最后拐了个弯钻进了老街旧巷里。

其实就是一个村子，村口还立着一块石头，上面写着几个字……看不大清。狭窄的路面、雕花的屋檐、斑驳陆离的大宅院——还带了一个大庭院，庭院里种了不少葱呀、蒜呀、桂花树呀之类的植物，偶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大公鸡，五颜六色的尾巴翘起来，神气十足地在水泥铺成的地上踩来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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