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寻踪[刑侦]》
夜晚,云城市局失踪调查科。
贺临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这时候再赶人有点不道德。
他也不是第一次和黎尚一起睡值班室了,只得道:“行,那我点上外卖,等下请你吃饭。”
回到了值班室里,两个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腐烂的尸体上满是粘液,沾染上一点味道就重得让人受不了。
还好值班室的公用浴室里有两个单独的隔间,避免了赤裸相见的尴尬。
贺临洗得快一点,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很快就掩去了尸臭味,他连续上了两遍浴液冲掉,洗完澡出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黎尚洗澡的时间明显比他长些。
等贺临去拿了外卖回来,黎尚才从浴室里走出,他换上了一件备在市局里的白T。
黎尚平时穿的衣服多,初秋也经常穿着长袖的白衬衣,皮肤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晒过阳光,刚洗完澡,被灯光照着,身上的皮肤泛出冷白色,像是刚浸过水的玉。
贺临手中的餐盒放在桌面上,一抬头正看到黎尚在整理衣服,和那种健硕的体型不同,他的肌肉很薄,紧贴着皮肤,看上去整个人是薄瘦的一片。
但是贺临一眼就看出,他的力量不弱,肌肉的形状蕴藏着力量,绝对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花架子,而是实打实的训练才能形成的体型。
黎尚擦好了头发,坐在了贺临对面岔开了话题:“我刚才洗澡的时候,把案子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总觉得哪里还有问题。”
贺临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向他问道:“你觉得问题在哪里?”
黎尚组织了一下语言:“动机上感觉不太对,唐言硕这个人是个利益驱动者。他犯下其他案件时,那些人如果出事,能够明确地给他带来利益。杀害连轩这件事对他而言,弊大于利。”
贺临一边拆着外卖的袋子,一边提醒他:“你要想弄清楚这些问题,首先需要确认一点,连轩和唐言硕,这两个人真的是同盟吗?”
黎尚之前也在困惑这一点,他抬头问:“你也觉得有些不对?”
他现在细想,也许从他审问唐言硕时,贺临就发现了问题,又或许他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所以这个嫌疑人才交给他来审讯练手。
“在审问之中,唐言硕说了不少的谎话。比如连轩才是主谋这件事。”
贺临继续道:“唐言硕是被
问到后来才说自己是受了连轩的指使,他反复强调是连轩提出的计划,这是撒谎时怕对方不会相信才会出现的表现。而且考研期间,我们没有找到连轩对那些同学们做过任何事的证据。
贺临说到这里,抬起头看向黎尚,那张脸沾染了水汽,湿发贴在颊边,让他有点移不开眼。
“总之,他们之间的从属关系不对。对这两个人的性格进行分析,连轩内向,唐言硕外向。连轩指使不动唐言硕,唐言硕也不会安心作为连轩的枪。
他这么一分析,黎尚知道自己审问时的违和感出自哪里了。
贺临话锋一转:“但是我认为,在没有**这件事上唐言硕可能没有撒谎。
随后他进行解释:“虽然表面上看唐言硕是最大的获益者,但是研究生的补录的确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黎尚听得认真入神,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贺临分析完后在他耳边打了个指响让他回神,催他说:“先吃饭吧,案子是破不完的。等吃饱了我们再复盘。
黎尚这才低下头来,乖乖吃着饭。胃里有了东西以后,疲劳感逐渐消散。
贺临先吃好了,坐在一旁看着黎尚,只是安静看着,他就觉得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他问黎尚:“为什么你对工作这么积极?回家休息不好吗?
黎尚反问他:“贺队,你不是也在这里加班吗?随后他喝了口热汤道,“家里没别人,我不想回去一个人呆着。
贺临忽然找到了共鸣。
他有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忙了一天以后,回到家打开灯,总是觉得哪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本来该在的东西没有了,或者是被他弄丢在哪里了。
所以,想用工作把所有的时间都填满。
这样,身体会麻掉,脑子里也不会再想其他的事情了。
两人刚聊了几句,贺临的手机响了,是技侦那边的部分结果已经出来。
贺临看了看说:“等下我们是要一起复盘案子了。
黎尚抬头问:“有新的情况?
贺临道:“技侦那边的化验结果有一部分出来了,凶手的血型与唐言硕不一致,脚印也不相同。
也就是说,现在从物证上证明了,唐言硕可能真的不是凶手。
他们原本以为距离侦破只胜了一步之遥,可现在,看似快要结束的案子,忽然又被拉回了最初的原点。
如果不是唐言硕,那么
凶手会是谁呢?
又是因为什么,凶手非要杀了他?
.
贺临把检查的结果发到了群里,除了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他和黎尚,其他人都受了不小的打击。
他们两人却没有气馁。
晚上,贺临和黎尚把白板移到了值班室里,进行案件复盘。
贺临面对着白板上的关系图道:“我们之前把这案子当做是失踪案调查,查到了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的进展,有了尸体以后,反而简单多了。
黎尚翻看着尸体的照片,腐烂的白骨难以和年轻的失踪者联系在一起,他轻声道:“如果**会说话就好了。
贺临回身看他:“谁说**不能说话?
黎尚抬头望向他,在值班室的灯光下,贺临的眼睛亮亮的,有种坚定的光。
贺临道:“这是一起**案,既然是**,肯定有凶手。这具尸体上,有不少的信息。
黎尚跟着他的思路,耐下心来分析。
贺临的性格是越挫越勇,百折不挠。黎尚则是波澜不惊,承压能力很好,两个人一个经验丰富,思维天马行空,一个逻辑缜密,过目不忘。
他们一边讨论,一边复盘,在推理上非常互补。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不少线索。
“附近没有拖拽尸体的痕迹,这不是抛尸现场,他和凶手是走过来的。能够和连轩一起走到山里这么深的位置,应该是他信任的人。
“他的身上有打击伤,说明这不是误杀,不是意外,凶手就是想要他死。
“后脑的伤说明他没有防备,手上的伤是自上而下的补刀,额头的伤是最后一击。
“脚印和伤口说明,杀害他的凶手应该是青壮年男性。
贺临把可能的人一一列了出来,翟若梦,施洛辛,还有几个和连轩关系稍微近一点的男生。
如果这些人不是凶手,他们就要进一步扩大搜查范围。
黎尚的目光落在了施洛辛的名字上,会是这个人吗?可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很多地方说不通,没有确凿的证据,最关键的是没有可成立的杀机。
贺临总结道:“在之前的调查中,我们也许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的手指点了点白板旁延伸出来的一条线——恒通一中。
“连轩和唐言硕都没有毕业进入社会,他们的家庭贫困,在初高中就离开了家。在他们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高中的
影响大到了不可忽略的地步。”
贺临决定道:“今天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去恒通一中看看,做次背景调查。”
.
贺临上好了闹钟,明知道今天只能睡几个小时,明天要早起,可他一挨到枕头却直接陷入了梦魇。
噩梦袭来的不是时候,恐惧把他深深包裹,仿佛永远也无法醒来的永夜。
那是一年训练期的最后一项考核,比魔鬼周还要让他痛恨的俘虏训练。
他们身处极寒之地。身上被绑上了绳索,满眼都是那种复杂的绳结,勒紧了会摩擦着皮肉,用尽了力气才能够从中挣扎出来。
接下来是被更加惨无人道的对待。
所谓的耐寒极限训练,需要把身上的上衣脱去,直接趴在雪地上,每一寸皮肤都被冰雪冻着。
从冷到麻,再到没有知觉,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已经凝固成冰。
不光是他,还有其他的战友,大家都是一米八几的年轻小伙,每个人都冷到浑身打颤,脸色铁青形象全无,只想找个地方钻起来暖和暖和。这个时候再往他们的身上泼上冷水,水很快就会冻上,全靠身体散发的热量把冰融掉。
除了接受这些酷刑,还必须上课。
课程中有酷刑史,把从古到今的酷刑细述了一遍,从凌迟,铁女人,老虎凳再到现在的放风筝,剪脚趾,摇奶茶。
除此之外还要学习各种刑具。
“这些都是常用的,鞭子,烙铁,钢针,钳子……”冰冷的刑具在面前一样一样的展示,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他记得祝小年在一旁吐槽:“这是为了等犯罪分子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时,我们能够微微一笑,像是报菜名般熟练报出每种器具的名字,以达到一种反震慑的效果吗?”
身侧的几人憋着笑,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他们的后方传来:“现在给你们讲这些,是为了让你们在有一天面对这种情况时,能够有心理准备,不会当场崩溃。”
他不回头就知道是龙骨来了,所有人都严肃地默不作声,认真听记。
台上的老师依然在滔滔不绝:“你们要记得,鞭子抽过身体时的感觉,今天只是自愿尝试,你们应该知道,一旦被俘,将会面对什么。敌人不会这么温柔,万一被俘后,抽到身上的,可就是浸过盐水的鞭子了。”
他在半梦半醒之中,感觉到背上挨了鞭子,抽打的人下了死手,毫不留情。他才知
道那种痛和普通的划破手指完全不一样,火辣辣地划开皮肉,不深,却足够疼。
说好的自愿呢?他总不会是自己报的名吧?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咬牙一声没吭。
身上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最疼的是被打出的十字伤口,结了痂,再把上面的痂连同新生的肉撕扯下来,有一种痛彻心脾的感觉。
随后尝试的还有电刑。
他被锁在凳子上,双手双脚牢牢铐住,身上各处接上了各种的电流设备,每一次通电,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根本无法控制,甚至是无法呼吸。手指很疼,在木椅的扶手上一抓,就留下几道血痕。
那种感觉像是灵魂出窍,生不如死,只有按下暂停时,难受感才会稍缓,皮肤不停往外冒汗,大口的呼吸才能够让身体的不适稍稍缓解。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发出过惨叫声。
有人在耳边不停地大声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是谁?
“你的任务是什么?
无论被问多少次,想要通过考核,必须也只能回答不知道。
训练有好几天,体验被针刺,被活埋,被手脚绑缚扔到水里……
他紧紧咬着牙关,一道道的伤口愈合了又被生生撕开,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掉落,身体上的青筋暴起,每一寸肌肉都是痛的,内脏像是在被火灼烧,身处于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眼前好像有一个深深的漩涡,耳边不停有人在问着问题,他被人揪着头发拎起来,血顺着下颌往下流,却什么也看不清。
其他的都还可以忍耐,最让他畏惧的是窒息浸水训练,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曾经掉在水里差点被淹死,他对那些冰水有着生理性的恐惧。
负责他的教官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在他挣扎得厉害时会把他拉出水面。
龙骨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行,时间太短了。
教官们短暂地交流着。
龙骨上前道:“今天让我来吧。
他感觉得到,一双有力的手不由分说地大力把他按入了冰水。
开始的半分钟他还能忍受,随后他明显感觉水下的时间延长了,那感觉像是完全不会把他再拉起来,他就是要把他丢在深水里。
童年时冰面下的一幕浮上了心头。
一向淡定的他也出现了慌乱,他剧烈地挣扎着。可是那双手却压得越来越紧。
他的身体越来越无力内心里升起了一种绝望。
还不到时间还不到……
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他感觉到自己的肺快要炸了最后的理智让他不要喝那些脏水面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全部的大脑。
心脏跳动越来越快最后一丝氧气也快要耗尽他分明地感觉到快要**。
他攀上了那只压着自己的手指甲于上抓出了血痕可是那人却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这是公报私仇?
特训非要整出人命?
无法呼吸……
他是想要杀了他吗?
强烈的窒息感把他包围生理的痛苦磨灭着求生的意志他似乎已经到了生死弥留之际就在死亡的边缘。
他甚至开始走马灯般的回忆这一生想着自己的父母想着有没有爱过什么人对不起什么人头像要裂开一样开始疼。
随后绝望升起……
这时他却听到了男人的轻笑仿佛他的死亡与崩溃是件多么令人兴高采烈的事。
在临近死亡的瞬间恨意像是火焰般蒸腾而起
终于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贴上了他的唇他又能呼吸了。
一瞬间他有点恍惚好像回到了十几岁时的冰湖边有人把他从水中捞出来给他做着人工呼吸。
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滴落在他的脸上像是湖里的冰水像是血又像是有人在哭。
“醒醒贺临……”
一个声音终于把他带回了尘世。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随后耳畔似乎出现了一声分开了水面的清响他终于浮出了水面挣脱出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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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临睁开双眼刚才梦中的酷刑似乎还作用在身上。
他像是缺氧了很久胸口起伏着随后他就看到黎尚坐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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