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汴京在等我的外卖》
事情败露,张澈原本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多做辩解。
可当他听到沈芙蕖轻描淡写地说出“区区三十贯”时,终究没能忍住。
“掌柜的,您骂我贪财、骂我无耻,我都认。可您怎么能……怎么能说区区三十贯这种话?!”
“您如今困在这后厨,不过是因为被恶毒的兄嫂霸占了家产。若非如此,您原本也该是衣食无忧的。要不然,您这小食摊又是如何张罗起来的?”
沈芙蕖沉默片刻。
原身并不愚笨,当初被沈玉裁夫妇赶出家门时,悄悄在内衫中缝进一支金钗。
若不是靠它,芙蓉小吃也不会这么快就支起来。
“或许在您眼里,三十贯的确不算什么。可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一条命的价钱。”
沈芙蕖没插话,继续听他说。
“掌柜的,我是宋州人,家里世代务农,却没有一寸自己的田地。年景好的时候,收成大半交了租,剩下的粮食勉强糊口。我阿婆……就是没钱买药,活活熬没的……”
沈芙蕖听得心头沉重。
“祖母走后,我听说汴京还有一门远亲,就一路乞讨找了过来。睡桥洞、宿破庙,为了半张饼,被野狗追出半里地。亲戚不肯认我,但我想,汴京这么大,人这么多,总不至于饿死。所以我要留下来。”
“后来我去汴河捕鱼来卖,却连地头钱都交不起,被赵大头那帮人欺侮……难道就因为我穷,便活该受这些罪吗?”
沈芙蕖深吸一口气:“正因为我明白你不易,总对你特殊照顾!可你呢?恩将仇报!难道你穷,我就必须体谅你的一切?张澈,你现在就说清楚——突然要这三十贯,到底做什么用!”
张澈苦笑了一下:“……是,是我痴心妄想。来到芙蓉盏之后,总算有了份正经活计。我就想着……这辈子或许能找个家境相当又勤劳本分的姑娘在一起。”
“阿虞……她很好。我对她好一点,也许真能换来她的真心。”
原来乞巧节那日,张澈送给程虞一束花。程虞这姑娘心思单纯,高高兴兴捧回家去,还打算做几双鞋垫回赠给他。
花婆婆一见程虞埋头做鞋垫,心里便猜出七八分。稍一套话,就对张澈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赵氏指使女儿投毒那天,张澈照例清早赶来开店,刚走到芙蓉盏门口,就撞见特意等在那的花婆婆。
老人接受不了张澈,他也明白。吃尽一生苦的人,怎愿看见如花似玉的孙女再嫁进穷人家?
花婆婆话说的极其难听。最后她说,除非张澈能在汴京买下一间铺子,否则永远别想娶阿虞。
所以,他才起了贪念,于氏差人找他时,他才没有拒绝……
沈芙蕖胸口剧烈起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如此懦弱不堪,自己行差踏错,还要拉上阿虞来做垫背!真是看错了他!
她声音微微发颤:“明明是你自己生了贪念,凭什么怪到阿虞头上?!她不过为你做了两双鞋垫,怎么就被你说得像是她逼你做的?!”
张澈被她凌厉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半步,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他双手无措地在身前摆动,眼神慌乱地躲闪,嘴唇嗫嚅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试图解释,话语却苍白无力,“我就是想买个铺子,挣更多钱……我……”
见他仍是这般执迷不悟,将所有的缘由都归咎于一个荒唐的目标和外部的压力,沈芙蕖心底最后一丝耐心也消耗殆尽。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买铺子?就为了这个?张澈,你在我这里做了这些时日,竟还如此糊涂!花婆婆那是故意刁难,要你知难而退!你竟连这都看不明白?”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张澈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积压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的理智,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可她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一点念想了啊掌柜的!”
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里堵得难受,“我……我只是想着,万一呢?万一我有了这笔钱,就能让她老人家看到我的诚意,看到我能给阿虞一个保障……”
沈芙蕖看着他这副模样,怒气未消,却又生生掺进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张澈,穷不是错,但穷失了骨气、丢了良心,那就是大错特错!你今日能以阿虞为借口接受这三十贯,他日若有人许你三百贯让你杀我,你是不是也会去做?!”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张澈天灵盖上,他如遭雷击般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受伤:
“我不会!掌柜的,我绝对不会!”
“你若真对阿虞有心,”沈芙蕖不为所动,语气反而更加沉痛,“就该堂堂正正地去挣一份家业,用你的双手,而不是用这些下作的手段!你这样做,若让阿虞知道了,你让她如何自处?让她如何面对你,面对我,面对花婆婆?你这不是爱她,你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张澈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和侥幸。
一瞬间,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挺直的脊梁骨咔嚓一下软了下去,整个人瘫软下来,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沿着他苍白的面颊滑落。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声音破碎不堪:“……我错了……掌柜的……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我对不起您的信任,也……也玷污了阿虞的心意……”
沈芙蕖静默地立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个痛哭失声的少年身上,一个清晰的问题浮上她的心头,该原谅他吗?
这念头一起,往事便如潮水般涌来。原身也曾在兄嫂的欺凌下几乎走投无路,那份被夺去家产、扫地出门的冰冷与惶然,她体会得比谁都深刻。
正是这份感同身受,让她比旁人更明白,一个人被逼到悬崖边上,绝不仅仅是自身的选择出了错,那背后,往往是世道的残酷在推波助澜。
花婆婆的羞辱、汴京城里云泥之别的贫富差距、底层人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的艰难……这些才是勒紧张澈脖颈的真正绳索。
而他行差踏错,究其根本,是生了痴妄的幻想,他以为三十贯钱能买来尊严,换来爱情。这动机可悲又可恨,却并非源于天生的贪婪与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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