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俄当倒爷[九零]》
带着点不可置信,何长宜快速摊开另外两套“阿迪达斯”。
只看了一眼,她的脸都黑了。
另外两套运动衫,一件上衣的袖子是一条蓝一条黑,而另一件的裤腰没有松紧带。
更不用说衣服上密密麻麻的线头和乱七八糟的针脚,简直像是新手的练手之作。
这都什么低劣产品啊!
本来就是假冒名牌,现在连最基本的质量都不能保证,这种衣服放在国内只能拆了做尿布,根本没有穿着的价值。
包厢外也传来了骂声。
“什么玩意儿,这衣服能穿吗?!”
“有没有良心啊,就这破衣服还好意思收我四十五!”
“这不是坑人吗?公家车站怎么能干这种事!有没有人管了?!”
谢世荣侧着耳听门外的吵闹声,嘿嘿一乐。
“被耍了吧?活该,谁不知道霍勒津的东西不能买啊,这帮人是自讨苦吃,送上门给人家宰,傻眼了吧,嘿嘿嘿……”
何长宜阴森森地看向谢世荣。
谢世荣没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战术性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谢迅满脸都是抱歉。
“对不起啊何小姐,我没想到你买衣服前没检查,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何长宜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
“算了,是我倒霉。”
她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
“听说出境可以带人民币,只是不能超过二百块——你知道吗?”
谢迅一脸茫然。
“不知道啊,我还没带过人民币出国。”
何长宜不紧不慢地说:
“那现在你知道了。”
何长宜找列车员借了针线包,把三套“阿迪达斯”都拆了,重新缝补拼合。
最后三套衣服只能拼出两套完好的,长短腿的裤子和蓝黑袖子的上衣被扔到一边当抹布使。
价值四十五块钱的抹布。
何长宜咬牙切齿。
谢迅看起来非常愧疚,主动拿着剪刀帮忙剪衣服上的线头。
谢世荣看看何长宜,再看看谢迅,哼笑一声,也不知在笑什么。
列车驶出霍勒津,穿越钟峨两国的国门,停靠在了峨罗斯的后贝加尔斯克站。
这次轮到峨方的边检和海关上车来检查。
谢迅对何长宜说:“你带了多少美金?等下要全部告诉他们,可千万不能藏钱。”
何长宜问:“这回又是为什么?”
之前是人民币不能出境,现在则是要全额申报美金,当个倒爷可真够费事儿的。
谢世荣抢着说:“没事,他话多。你要是带了美金的话,放在我名下也行,我替你申报。”
何长宜狐疑地看他。
这头秃毛老狐狸不像是会好心帮忙的脾气。
谢迅想说什么,却被谢世荣拦住,两人目光交锋,最终是更年轻的那一方保持了沉默。
何长宜打量着这对叔侄,似笑非笑。
“多谢,不过我没带美金,不需要申报呢。”
谢世荣不甘心:“要是带了美金的话,阿叔可以替你填的,你不用多心,你看这一路上我们不是都相处很好嘛,我侄子还帮你打热水了呢。”
峨罗斯海关的工作人员从车厢一头走到另一头,外面传来叽里咕噜的峨语。
何长宜不说话,只是挑眉打量着谢世荣,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悻悻地收声。
谢迅打圆场似的说:
“好了好了,海关要来了,找一下护照……何小姐,你带多少美金申报多少就好,毛子管得严,不让把美金带出国,将来出境带的美金只能比入境时少,不能比入境时多,要不然就没收。我叔和你开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谢世荣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转过头低声用家乡话说了句什么。
谢迅依旧是端着一张笑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思索。
何长宜不耐烦和他们打机锋,索性直白道:
“你们想多了,我确实没带美金。”
这是实话,何长宜之前找外国人换的美金都用完了了,又在霍勒津花光了所有人民币,现在她除了行李袋里的皮夹克和阿迪达斯,兜里连钢镚都没有。
谢家叔侄不知信没信,峨罗斯海关已经敲门,进来检查各人的护照和登记入境外汇。
谢世荣和谢迅都拿出了一小叠美金,工作人员非常仔细地一张一张点数,直到核对无误,才在报关单上签字。
何长宜没有申报一美分的外汇,连海关工作人员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头一回见到空着钱包来峨罗斯的倒爷。
钟峨铁路轨道的宽窄不同,列车要换轮子,所有乘客下车等候。
车站的外墙上的大幅标语在风吹日晒下变得残破不堪,懂峨语的人告诉大家,墙上写的是【光荣归于联盟】。
而联盟已经烟消云散。
月台上有不少峨罗斯人,有的拿着卢布找人换人民币,有的想向钟国乘客卖望远镜。
何长宜独身一人,兜比脸都干净,换不了钱,也买不了货,溜溜达达的,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对这里的峨式建筑很稀奇。
“何小姐。”
忽然,谢迅的声音响起,他站在离何长宜一步远的位置上,天生的笑面孔上皱起了眉。
“你别生气。”
何长宜说:“我不生气。”
谢迅才要笑,却又听到何长宜说:
“你是你,你叔是你叔,我干嘛要对你生气。再说了,他也没能坑到我。相比之下,他才更需要你的安慰吧。”
谢迅皱着脸,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何长宜笑眯眯地反问:“为什么不?”
谢迅终于笑了出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何长宜却在想,这一路上有个有经验的倒爷当向导,能帮忙避开不少坑,傻子才往外推。
不过话说回来,她入境峨罗斯时没有申报一分钱的外汇,将来要怎么把卖衣服的收入带回国?
扛着一麻袋的卢布?
海关集体瞎了才会放她入境吧……
她得好好想一想,这可是个大问题。
列车再次启动,沿着铁轨一路西进,在西伯利亚平原疾驰。
冰天雪地,窗外是无穷无尽的白,看久了眼睛都会觉得刺痛。
车窗上蒙了一层冰,车厢连接处也结出厚厚的冰块,寒风无孔不入,即使是再洁癖的人,此时也不得不裹着肮脏的被子瑟瑟发抖。
何长宜被冻得牙齿打颤,将所有的皮夹克都盖在身上。
谢迅手脚勤快,担负起打热水的重任,每天去和人抢车厢锅炉刚烧开的滚水。
当他把灌了热水的罐头瓶递给何长宜时,谢世荣总要咕哝两句。
幸好,当列车抵达峨罗斯境内的第一个大站伊尔库茨克时,车内终于热闹了起来。
火车还没停稳,倒爷们已经摆好了卖货的架势,在车窗上拉了根绳子,把要卖的货物都挂在绳上,像是夜市摆地摊。
还有人往胳膊上搭了好几件皮夹克羽绒服,迫不及待地等着列车员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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