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真不是救世主》
裘雪因在暑热中醒来,喉口干哑难耐。
身旁座位全空了,最前方坐着团影子,古怪的金属撞击声不断传来,其间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吠叫。
她勒紧包带,吞了口唾沫,眯眼往前去看,却被小山一样的肉墩挡住。
肉墩打着哈欠,举起喇叭吼:“终点站!全部下船!”
裘雪因用余光瞥她,这家伙的体型不像人,脸也是。
跳上衔接踏板前,她听见售票员腰间别着的那只迷你收音机里讲:
“雪山救援工作顺利收尾,月前上报失踪的猎手已找回尸首,亲属要求破格喜葬,据悉,相关部门……”
裘雪因堪堪站稳,转身企图向售票员问路,那模样笨重的大船却扎了个猛子,沉进黑漆漆的水里不见了。
“……?”
没等她消化完,一阵风从身旁擦了过去,是个步速极快的女人,肩上扛着只半人高的金属笼子,上头罩一层厚实麻布。
“那个,稍等一下,请问——”
裘雪因没追得上。
她的脚步硬生生停下来,直直盯着渐行渐远的那笼子。
麻布被里头装的东西拨开一角,一根长满毛的手指戳出来,朝她晃了晃。
裘雪因揉了揉眼睛,怀疑这一觉把脑子睡到宕机。
要不然,她怎会在看见船栽水后,又从那笼子里瞧出一只长着狗脸的人?
手机最后一丝电耗尽,唯一通讯工具掉线,裘雪因打了个哆嗦,提着家当沿着路边谨慎但漫无目的地走。
十来分钟后,玫粉色的公交站台出现在昏暗的街角。
破破烂烂的金属长凳上坐着个老人,脸埋在报纸里,似乎睡着了。
裘雪因摸索过去,站台没有路线告示牌,也没班车实时入站提示。
“请问,黄三里巷怎么走?可以从这里上车吗?”她试探着问那同行者,“你……好?”
没有动静。
她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人捏在报纸边缘的手,“嗨,那个——”
那只手掉了下来,像一节枯到发烂的老木头,摔在地上嘎巴一下。这成了个讯号,老人的各身体部位达成一致,有条不紊地拆解、掉落,散作一团。
裘雪因以她能想到的、生平最快的速度从提包里掏出红豆撒了出去。
歪倒在长凳上的旧报纸哼哼唧唧地飘起来,在她眼前伸了个懒腰,快速地膨胀,黑白的字被撑到透明,成了一张肥圆且立体的脸。
红豆摔在脸上,被裂开的口吞进去,三两下嚼没了,桀桀笑着望向裘雪因:“外乡人、好吃。”
裘雪因在包里乱翻,提出一柄柳木砍刀,咬着牙畏畏缩缩道:“呔……呔!哪里来的妖精敢作怪!”
报纸被砍了几刀,肥脸裂作几块,转着圈绕她飞,裘雪因头皮一疼,一行涎液缓缓顺着额角滑下来:
这怪东西正伸了舌头张着嘴,饶有兴致地啃她。
如果早知贪小便宜会吃这样的大亏,那么上月,她绝不会鬼迷心窍,稀里糊涂同意怪客用张破船票抵卦费。
上路前,裘雪因给自己算了一卦,卦相迷雾丛生、好坏难辨,她想着赌一把,却没料到要搭上小命。
裘雪因连连后退,歪歪扭扭挥着柳木刀与报纸斗争,脸皮憋得发红,一不留神便被啃。啃的次数多了,惊惧渐渐被愤怒替代。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哔——哔——”
一束刺目的光由远及近投来,轰隆隆的大家伙以超高速驶近,在站台前急刹,轮胎将地面磨出连串的火星,带起的热风糊了裘雪因一脸。
她抬头看,巴车顶部同样亮着玫粉色的灯:3路环线。
车门缓缓敞开,尖锐哨音从里吹出,裘雪因捂住耳朵,柳木砍刀应声落地。
“《第七区居民管理条例》第六百七十三条:遇外乡偷渡客,需及时上报民管部处理,不得因私奴役、欺凌、吞食。违者,初犯警告,再犯坐牢。”
肥脸伸着舌头依依不舍地嘬了裘雪因一口,倒退着飞进车厢里,不知哪里传来咔哒落锁声,她再看,满地的碎块都找不见了。
裘雪因连滚带爬扑上前去,牢牢扒住即将闭合的门,“我搭车!”
再多呆一秒钟,谁知道还会遇见什么?
司机垮着张冷冰冰的脸,面无表情开口:“这不是你该乘的车。”
裘雪因气道:“我怎样就坐不得了?”
司机将头一偏,裘雪因随她视线向车厢内部看,一道未完全合拢的带锁铁门背后,由上至下,层层叠叠无数双眼,有红有绿,正牢牢盯着她。
“这不是给活人乘的车。”司机说着,微微皱眉。
“《第七区居民管理条例》第二百四十一条:外乡来客入境,需持介绍信、申请表、个人陈述书,先去民管部登记盖章。违者,初犯警告,再犯坐牢。”
裘雪因仍没回过神。
“什、什么?”她将眼从铁门缝里撕开,费力地咽口水,鸡同鸭讲道:“我要去黄三里巷开店。”
司机那张冷脸上出现了闻到臭味的表情,她伸手在驾驶盘上按几下,丢来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没等裘雪因看明白,一股强劲的风吹来,将她连人带铺盖一同甩出车外。
“等。”司机丢下个冷冰冰的字,装满怪东西的巴车惯性向后跌了一下,随后飞也似的没影了。
裘雪因眨了眨眼,额旁青筋突突直蹦。
活了十八年,全和卦盘打交道,大大小小的鬼并没少见,可从没哪天像今天遇见的东西那么……
怪。
她努力借站台的粉灯看破纸上的字,只见上头四行字:
《偷渡客接收单》
河谷街道办收:尽快处理。
提请时间:晚00:49分。
提请单位:幽灵巴士。
偷渡客……难道是指她?
裘雪因捏紧了单子,茫然地四周环顾,某个离奇的猜想逐渐占据大脑:
她在船上睡了一觉,把自己干到异时空来了。
她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打滚,丝毫没注意正逐渐靠近的黑影,直到炙热的鼻息喷到头顶,影子完全将她笼罩。
一头猪。
黑白点子猪。
身材健美、额上带疤的社会猪。
脖戴玉佩、肘挂袖章的猪张嘴衔住她裤腿,轻轻拽了拽,用疲惫倦怠且怨天恨地的口气道:“走吧。”
裘雪因一骨碌爬起来,张嘴却无言,佝偻着腰板,一路跟着猪走了,脑子里唯余几个大字盘旋:
我能听懂猪说话了?
过几个街区,道路渐渐宽敞起来,路灯虽依旧稀疏,但河水映出幽蓝星光,一时间倒并不吓人了。
一条长河自西向东贯穿整条街,每隔几十米便设一虎头拱桥,桥旁步道边,挤满了奇形怪状的商铺,屋型多窄高,尖顶棕墙,红门绿瓦。
裘雪因的心没放下多久,在浓厚的白雾从四面八方拢起时,又缓缓提了起来。
猪脖子上的玉佩当啷敲了两下,它低下头摆弄,回头向裘雪因抬起蹄子,朝侧前方一间亮着灯的铺子点点头。
“你去那里呆着,不要出来。”它安排道,“我去找街道办代表。”
裘雪因稀里糊涂点头。
铺子里饮料点心齐全,但她不敢碰,谨慎地用一次性塑料杯盛了自来水,吨吨往嗓子眼里灌。
那头猪迟迟没现身。
裘雪因从百叶窗缝隙内向外瞧,白雾笼罩着整条街区,几米开外人畜不分。
仓皇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一老太似乎循着光亮而来,脸皱嘴瘪,腮侧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游移不定地望着窗内的裘雪因,犹犹豫豫敲响了窗,期间仍惊恐地望向背后。
“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老太急切问道,“我看见、看见奇怪的……”
裘雪因咬着嘴皮,拿不准这究竟是和她相同性质的‘偷渡客’,还是同那报纸肥脸一类的狡诈精怪。
她背手摸到裤兜里的EMF电磁探鬼器,上船前从五金店里淘来的,从那时到现在始终毫无动静。
白雾里传来幽幽怪笑,玻璃窗上结了层雾,裘雪因才发觉暑热早散得一干二净。
老太紧张地向后望,皱巴巴的手紧紧攥在胸口,两鬓头发花白,年纪看着比她姥姥还大上许多。
裘雪因把心一横,开了门。
“进来。”她捉着老太的手臂,迅速又将门缝挤上,“这地方不太平。”说是不太平,其实更准确的形容是:邪门。
老太颤巍巍坐下,用手捂着膝盖,露出个苦涩的笑,满口银牙亮起:“我是从外乡来的,被人骗了钱来这儿做生意,就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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