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谁能装》
尤黎面无表情地回视着照片里少年钟悯那的诡异目光。
然后,凝固的照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
被定格笑容的姐姐、父亲、母亲,他们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开始转动,几双空洞的眼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克服了那漫长岁月带来的滞涩感,齐刷刷地、幽幽地聚焦在了照片之外的尤黎的脸上。
钟悯的房间本就处于二楼最深处,阴凉潮湿。此刻,四道来自泛黄相纸内的冰冷视线,如有实质,刺穿了时空。尤黎周围的温度骤降,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那不是自然的凉意,而是阴魂怨念凝聚的森然死气。
“啧。”尤黎没有丝毫犹豫,反手从破布包里掏出剩下的一沓惨白纸钱。她又快又稳,精准地将纸钱覆盖在照片之上,严严实实。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感瞬间被隔绝,房间内几乎凝结的空气也重新开始流动,温度缓缓回升。
尤黎捏着被纸钱包裹的照片,指尖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冷残留。她只觉得一阵无语。
这一家子人就没一个正常的吗?自己到底接了个什么烫手山芋?灵异世家?她翻了个白眼,将纸钱裹紧的诡异照片粗暴地揉成一团,塞进布包深处,转身快步离开了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钟宅。
大门口,钟熠和那只被发丝捆缚的鬼手,一左一右瘫在门槛边,活像两尊镇门石兽,散发着一股凄凉的气息。
尤黎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当然不能真让这俩货守在这里吓唬路人。重新加固了门上的法阵后,她一手拽起昏昏沉沉的钟熠,一手扯动发丝拖着那死沉的鬼手,在朦胧的晨光中,一路艰难地拖回了福荫堂。
回到福荫堂,门口的景象不出预料。原本侍立在门侧的那对金童玉女纸人,此刻踪影全无,只余下满地形状不规则的彩色纸片散落一地。铺子里更是反常地寂静,连那些平日总在阴暗角落窸窣作响的蛇虫鼠蚁,此刻都噤若寒蝉,缩在缝隙里瑟瑟发抖。
尤黎收回捆住钟熠的发丝,将他安置在角落的竹椅上,自己则径直走向存放棺材的杂货间,那口曾禁锢鬼尸的棺材,棺盖已被掀开,斜斜地搭在一边。棺材边缘赫然印着两个黢黑的掌印,凑近细闻,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尤黎眼神冰冷,她盯着那手印看了片刻,没有立刻处理棺材,良久,走到杂货间最里侧的墙角。
她的手在布满灰尘的粗糙墙面上摸索着,指腹感受着砖缝间细微的凹凸变化。几息之后,一块墙面无声地向内凹陷,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突兀地显现出来。
她将门推开一条缝隙,拖着鬼手,闪身钻了进去。门后并非密室,而是一片拥挤的坟场,一个个黄土堆砌的坟包高高耸起,紧密地挨挤着。偶尔,某个坟包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蠕动或指甲刮擦土壁的沙沙声,便有细碎的黄土簌簌落下。
在这片坟场外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伫立着数不清的纸人。它们形态各异,有和门口模样无二的金童玉女,也有披着大红嫁衣的,有装扮成拄拐老翁的,并且,它们惨白的脸上,都只点了一只眼睛。无数只空洞的单眼在坟场的幽暗中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
尤黎熟门熟路地从纸人群中挑出一对与门口被毁那对相似的金童玉女,末了,又拎起一个佝偻着腰、脸上皱纹刻画得极其深刻的纸人老太婆。
抱着三个纸人回到杂货间,她快步回到自己房间。房门窗棂角落悬挂的几根红隐线完好无损。她稍稍安心,走到窗边那个掉漆的老式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支竹制眉笔和红木制的小木匣。
回到杂货间,把鬼手放进木匣后,尤黎拿起眉笔,分别在三个纸人空白的那只眼睛上,稳稳地点了下去。
“描眉点睛,魂来魄生,速归!”
随着她低沉的敕令,三个纸人猛地一颤,关节连接处发出咔吱咔吱的摩擦声。
它们原本空洞的眼睛骤然亮起两点幽深的光芒,眼珠在眼眶里咕噜噜地转动起来,诡异地打量着四周,身上原本陈旧泛黄的色彩,此刻竟如同被画笔重新描摹,变得鲜艳刺目,在昏暗的杂货间里散发出妖异的气息。
金童玉女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牵起彼此冰冷僵硬的手,脚尖点地,无声无息地飘向铺子门口,自动填补了之前的空缺。
尤黎伸手拦住了也想跟出去的老太婆纸人,指向墙角那个装着鬼手的木匣子,声音沉稳:“您帮我看住它。”
纸人老太婆干瘪如枯树皮的嘴角勾起,浑浊的眼珠转向木匣,然后,它无声地点了点头,佝偻的身影融入了角落的阴影里。
......
清明节到了。福荫堂的生意也随之忙碌起来。最初还能靠钟熠这个临时伙计勉强应付,但随着祭扫高峰期临近,尤黎也不得不时常从里间出来帮忙。
狗蛋恐怖的红眼会吓到客人,被尤黎无情地关进了笼子,挂在后堂。至于纸人,如果让它们出来招待活人,只怕城外那片墓园里,很快就会多添几座新坟。
爷爷的话言犹在耳,沉甸甸地压在尤黎心头:“活人不能由死人来服务。”
爷爷还在时,常告诫她,他们这一行,看似能呼鬼御尸、通精出马,威风八面,实则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在耗损自身功德,增添无边的业孽。
驱使亡魂,它们生前的业债便会缠绕上你。出马请仙,得了供奉钱财,却损了自身福缘命数。世间哪有只赚不赔的买卖?
能在这条道上长久走下去的,要么是祖上积攒了泼天的阴德福报,足以荫庇后人,要么是自身命格极硬,或天生属阴,能扛住反噬,再或者,就是道行修为已臻化境,足以逆转阴阳,镇压孽力。
尤黎曾问过爷爷,他属于哪一种。爷爷只淡淡地说:“我嘛,八字够硬,修炼也还凑合。”
她又追问,那我呢?爷爷沉默了许久,昏黄的灯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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