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偷渡手记》
虽然变幻了人形,可雍容华贵的皮囊底下,还是那只穷凶极恶的妖。
季月强压住恐惧,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着你来的呀。具区泽里的水好喝吗?”
季月一怔。自己何曾喝过具区泽的水?莫非是上次送貔貅回去的时候?
当时她刚从金蟾腹中逃脱,一边着急搬救兵,一边还要防着救兵找她打架,弄得精疲力尽。
可再怎么大意,也不会对这么大一只妖视而不见啊。
绿牡丹得意道,“我当时施了个法术,藏在水里,被你一口吞了下去。你为了躲我,可真够下血本的,连家都不要了。要不是我从泉妖嘴里问出你的消息,还以为哪只妖已经把你给吃了呢。”
“这不可能,当时湖里根本没有你的气味!”
“那你现在能闻到我的气味吗?”
季月张口结舌。绿牡丹离她不过几丈远,可空气中只有人群散发的浊臭。
“你竟然学会了收敛气息?!”
绿牡丹哈哈大笑,“我的本事,可比你强多了。”
季月望着她的血盆大口,一时万念俱灰。她费尽千辛万苦,变卖全部身家逃到人间,就是为了躲开绿牡丹,没想到一朝不慎,前功尽弃。
褐色枝条划破衣襟,挡在身前,上头的尖刺根根立起。
“你既然追来了,要打就打吧。”
妖界的仇怨大都如此,除非一方吃掉另一方,否则永无终结。该来的总会来,逃不过。
绿牡丹却没动弹,“你来人间多久了?都做了什么?”
季月略一回想:躺平,吃美食,听邻居八卦,对小妖施法,和捉妖师调情。每天都忙得很。
“与你何干?”
“这里的人很好,稍加引诱,便尊我为王,比妖界的妖听话多了。”
季月打量着四周泥塑木雕般的人们,“他们不过是提线木偶,口中所说尽是梦话,一旦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你施法控制他们,图什么?”
绿牡丹眉毛一扬,“图个开心呗!”
季月无语。此妖向来以作践他人为乐。
“本王要在此好好享受享受,且容你喘息几日。等斗花大会的日子到了,你就乖乖跟我回去。”
斗花大会百年一遇,每逢大会前夕,绿牡丹都要捉一只妖,打得人家鼻青脸肿,奄奄一息,放在身旁,衬托自己的容光。
一百年前她惜败于紫牡丹,未夺得花魁。这次势在必得,要一雪前耻。
自从不幸被盯上,季月就一直试图逃避被殴打、当陪衬的厄运。
“到时谁跟谁走,还不一定呢!”
绿牡丹呲牙,“月季,你还真是讨嫌。”
她打个响指,凝固的人群又动起来。朝拜国王的队伍像一条长蛇,在栈道上缓慢前行。
一个圆脸姑娘挤到亭子前,声情并茂道,“王上,小女子年方二八,今日亲眼见到王上的仙姿,堪比九天仙女下凡尘,虽死而无憾了。”
绿牡丹笑盈盈地递出一片花瓣,“把这拿去贴在镜子上,以后见了它,就如同见了我。”
那姑娘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得到王上的恩赐,欢喜过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季月远远看着,响亮地呸了一声。
韩思年冲出队伍,把那昏迷的姑娘推到一边,“王上,小人今日得见天颜,才惊觉从前二十五年都是白活,往后余生,愿长伴王上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绿牡丹掂量他片刻,“好吧,你就留下,在我身边伺候。”
韩思年喜不自胜,连连磕头。
季月白眼翻上了天,好你个韩公子,还说要拜师捉妖呢,一点定力都没有,区区蛊术,就原形毕露了。
许大娘拉着儿子,抢上前去。
“王上!我家小宝年轻英俊,身强体健,愿嫁于王上,侍奉床榻!”
“娘,让我来说!王上,我今年刚满二十,从没拉过姑娘的手!还是个清清白白的男儿身……”
众人鼓噪起来,“南安县这么多才貌双全的俊俏公子,王上凭什么看上你啊?”
“什么南安县,是牡丹国。国中所有男子,都是王上的人。”
“女子也是!”
韩思年出言讥讽,“若要自荐枕席,还轮不到你许小宝。”
母子俩不甘示弱,当场与众人争执起来,两边对骂,到后来尽是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绿牡丹瞧着众人争宠,乐不可支,巨大的花冠完全展开,在风中舞动。
季月实在看不下去了,拨开人群,逆流而出。
这些凡人已不中用了,得赶紧找到沈灵均。也不知道他那点微末道行,能不能挡住绿牡丹的蛊惑。
她逃也似地离开镜湖,走出好几条街,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沈大人?”
问了一路,都说没看到。她心下焦急,跑到沈府,越墙而入。
府中一切如常。沈伯正在院中和下人们弈棋,内宅王妙仪的房中隐隐传来琴声。
季月直接杀到书房,用力拍门。
“沈灵均,你在不在里面?”
木门被敲得砰砰响,却纹丝不动。她这才想起,此处设有禁制。当初草妖潜伏在沈府多日,用尽了办法也解不开。
她运起全力,一掌拍在门上。门环颤动,裂开一条缝。
掌心隐隐作痛,正要再拍,木门却从里面轰然打开,一股浓重的妖气扑面而来。
季月大惊退后。只见一个青衣道人头戴莲花冠,腰悬锦囊,手执拂尘,阴沉着脸踏出门来。
他的头发花白稀疏,勉强撑住道冠,目光凶狠暴戾,嘴唇乌黑,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领口延伸到下巴,指甲足有三寸长。季月从妖界来到人间,也算见过许多世面,一时竟看不透他的真身。
她试探着问,“你……是什么东西变的?”
那道人须发戟张,拂尘根根如铁,横扫而来。
季月敏捷地跳开,心想,上来就动手,果然是妖的作风。
看来今日不宜出门,不光绿牡丹现身,沈灵均书房里竟然又出现一只大妖。
她扬手扔出五片花瓣,分五路攻向道人,道人拂尘回转,轻巧地拨开。
廊下过招,一来二去,响声惊动了府中之人,沈伯飞奔过来查看。道人眼中精光一闪,拔地而起,越过墙头。
“想跑?”
季月紧随其后,几个起落,追到玉川岸边。
往常河畔总有洗衣洗菜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今日全被绿牡丹勾走了,岸边空旷得很。
道人一甩拂尘,终于开口,“大胆妖孽,受死吧!”
季月哼了一声,“你是在咒自己吗?”
带刺的枝条如同长鞭,旋转着挥向道人面门,逼得他伸手格挡。
几个回合下来,季月越发疑惑。对手掌力如狂风骤雨,法力高强,极难对付,但常常动作凝滞,似乎有伤在身。他周身的妖气更是奇怪,时强时弱,偶尔还隐匿无踪。
季月瞅个空子,兜头洒出一把花粉。道人闪避不及,花粉钻进鼻腔,害得他连打几个喷嚏,脸庞胀成紫色,狂吼着扑过来。
季月警觉,他的吼声中,竟然夹杂着极微弱的龙吟。
她迅速转过几个念头,飘然后退,“且慢。你到人间所为何事?难不成是专程找我打架的?”
道人喘息未定,恶狠狠道,“老夫生平所愿,就是斩尽天下妖邪!”
季月自然不信,随口道,“你要杀妖是吧?现在有只妖正在镜湖上作威作福,我带你去啊。”
“先杀了你再说。”
“我急着找人,没工夫跟你打。”
“找谁?”
“沈灵均。”
道人一怔,脸上阴晴不定。
“你找他作甚?”
“你又找他作甚?”
“你怎知我要找他?”
“你不找他,怎么从他书房里出来?”
道人目光闪烁,突然大吼一声,“你还知道多少?!”
季月吓了一跳,又来一个失心疯的。
“你这老妖,听我一言。此处是人间,光打架是行不通的。你变幻的人形也破绽百出。人的凶恶都藏在心里,不会摆在脸上的。跟我走,我比你早来几个月,教你些做人的道理。”
她翩然转身走上石桥。一瞥水面倒影,那道人果然跟了上来。
一路所见,情势更加糟糕。路上遇见的人都已彻底失了神智,对眼前之物视而不见,像行尸走肉般,反复念叨同一句话,“拜见牡丹国王。”
季月拦下数人,问见没见到沈灵均,无人回答。
她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这个节骨眼,到底去了哪儿?”
身后的道人也在自言自语,“好好的南安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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