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登基手册》
谢令仪身着明黄色凤袍,头戴珠冠,手捧凤印,带着庆阳公主大步走向堂前。
“臣妾愿代天子巡视灾区。”她的话音撞上丹陛,激起一片玉佩叮当的乱响。礼部尚书赵崇古的朝笏在空中划出弧线:“娘娘可知《尚书》有云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老迈的声音裹着讥诮,此言一出,引得两列朱紫官员窃笑如风吹麦浪。
兵部侍郎萧汝成突然出列,玄色官袍下摆扫过金砖:“三年前娘娘父亲督造河堤,冲垮三县良田,今日又要去灾区指点江山么?”他故意将"指点"二字咬得极重,几个年轻御史以袖掩口,肩膀不住抖动。
一旁被指名的谢钧面皮紫涨,忍不住翻眼瞪着女儿,这是又要做什么出格之事。
“《周礼》有载,妇人无外事。”翰林院的老学士颤巍巍举起象牙笏板,“赈灾当遣九卿,岂容椒房越俎?”他手指僭越,点了点向谢令仪腰间玉组绶,“娘娘凤履当踏织室,怎可沾染赈济米仓的尘土?”
突然一声玉磬般的脆响,谢令仪将青玉凤佩重重掷在地上,朝服上金线绣的翟鸟在晨光中振翅欲飞,凤冠下的面容却比寒潭更冷:“诸君食君之禄,可曾见流民以观音土充饥?可曾闻幼童易子而食?”
“娘娘慎言!”钦天监监正袁知命高喝出声,“灾异乃上天示警,正因阴阳失序...”他意有所指地瞥向皇后发间九凤衔珠冠,“若后宫安分守常,何来此等凶兆?”
原本吵扰一团的朝廷因继后踏足竟出奇团结起来,紫檀木龙案上的青铜兽炉突然爆开火星,谢令仪挺着身躯,绣着金凤的裙裾擦过满地奏折残片。她望着丹陛下那些摇晃的獬豸冠,忽然想起三日前,照夜带她出宫,城外饿死的小儿尸首,赤裸的孩童至死都未有件体面的衣衫傍身。
“臣等愿与娘娘立生死状!”户部尚书陆琰突然展开一卷素帛,“若娘娘能三月内安置城外流民,臣自请削爵为民!”他腰间羊脂玉带扣闪过幽光,那是陆氏商号传承百年的族徽。
陆氏有了孕期嫔妃,心思活泛起来。
殿中霎时跪倒一片朱紫:"臣等附议!"
谢令仪指尖深深陷进掌心,“本宫若败...”她忽然摘下凤冠置于龙案,镶东珠的冠体撞击金砖发出裂帛之音,“当自囚凤寰宫,此生不复踏出宫门半步。”
武陵公梁直膝行上前捧起凤冠,嘴角纹路扭曲,笑容中尽是恶毒:“娘娘圣明,只是这赌约需用凤印为契。”他当下唤人准备纸笔,就要立字为证,黄麻纸浸着淡淡药香,谢令仪瞥见纸上"永绝干政"四个篆字,当下了然。
昭妃满脑子争宠,既然梁家女没心思插手前朝,那么后宫也不能出个干政的女人。
龙椅处传来玉器轻叩声,段怀临伸出手指,保养得宜的肌肤透着虚弱的青白,他将凤印缓缓推至案边:“皇后既有此心...”
他说话时望着的却是陆琰腰间玉带,“便依众卿所请。”
“谢主隆恩。”谢令仪将凤印按向契书时,听见殿角传来寒门官员压抑的抽气声。
凤鸾车碾过重重宫门,雪粒子突然扑上车窗。继后掀开锦帘的手停在半空,望见一排宫灯从夹道尽头飘来,灯影里站着穿宫女服制的女子——元后鬓间金步摇坠着半枚残玉,正是当年被段怀临亲手折断的合卺信物。
“庆阳过来。”元后朝庆阳伸出手腕。
庆阳绣着忍冬纹的鹿皮靴刚挪动半寸,谢令仪已站起身,如一棵青松横亘在两道影子之间。
王祈宁轻笑出声,发间残玉撞在宫墙上:“你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拿我儿当筹码的模样,和当初用鸠酒杀我又救我如出一辙。”她指尖点着继后腰间凤佩,“这次又要演什么贤后戏码?是准备让庆阳替你挡流民暴乱,还是替你试世家鸩酒?”
寒风卷起满地残雪,在两个女人面前打着旋儿飞舞,谢令仪的貂绒大氅扫过车辕:“你错了,本宫要演的,是仗势欺人。”
王祈宁瞳孔骤缩,转瞬被照夜压制跪倒。隔壁宫墙外传来礼乐声,颜妃侍寝的车驾正经过永巷,檐角铜铃与元后的嘶喊同时炸响:"你敢杀我!"
“庆阳,何为权势?”谢令仪握住庆阳冰冷的手,满面寒霜:“就是你的生母为了感情放弃尊位,屈居宫奴,如今如丧家之犬跪倒在此,而本宫,执掌六宫是权,侍卫众多是势。所谓的感情,不过是无用的东西”
小姑娘眼眶通红,死咬着腮边软肉,听继后冷酷道:“永远不要为无用的东西停滞不前,退让逃避,握在手里的,才是最要紧的。”
殿内烛火通明,龙脑香混着血腥气蔓延出阵阵薄雾,红绡捧着唾壶的手微微发抖。铜镜里映出继后卸下的凤冠,上面垂下的东珠正压在谢尘昨日献上的《流民疏》上。
“娘娘当真要带着庆阳公主赈灾?”红绡忍不住开口,“此事若成,是公主荣耀加身,若败,是娘娘,是谢家的灭顶之灾啊!”
她顿了顿,见继后不发一言,又继续道:“况且公主非娘娘亲生骨血,今日凌辱元后,虽是娘娘有心教她,难保公主不怀恨在心。”
谢令仪青丝散落,以手支着下巴,透过铜镜看向红绡。那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寒霜,能够瞬间冻结一切。红绡只觉身上一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匆忙闪躲视线间,却看到继后的手边,静静地放着一卷未抄完的半阙《木兰辞》。
继后的手搭在纸上,半晌,缓缓开口:“本宫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这天下,本就是一场豪赌,本宫以身入局,不过尽力一试。”说着,她走向一旁的屏风,用剪刀刺穿上头《列女传》的班昭画像,“去把武瞾临朝图找出来,该教庆阳读读真正的妇德了。”
红绡踏着满地碎珠退至门边时,听见她对着破败的屏风喃喃自语:“庆阳若真能踩着本宫尸骨登临太庙,将这世道改弦易张,倒是成全了……”
三更天的宫墙下泛起青灰色,最后一队驮粮的骡马踏碎了地面凝结的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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