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玉衔珠》
【012】
周姨娘这间小院是真的不大,不过总共六间房,一间算做库房,一间起居,一间用做小厨房。
剩下三间,一间是卫筠嫣幼年所居,另两间是下人房。
后来卫凌出生,就在卫筠嫣的屋子里隔了一间小的给卫凌用。
那也是姐弟两个为数不多待在一块儿的日子,她长到十三岁,便搬去姊妹们共住的大院子,原先的屋子也就给了卫凌用。
回忆如隔了山海一般远,一景一物都变得模糊,但算起来,她今年不过二十一岁,出阁也才五年,怎么如今,竟有活了大半生,恍如隔世的错觉?
未免惹了周姨娘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更不好,卫筠嫣忍住了那股伤怀的心绪。
她让宝莺、绿珠二人将新做的衣裳抖开给姨娘看。
“娘看看可好?”她问了句,一面取了帕子吸了吸鼻子,“娘越发瘦了,也不知尺寸合不合,若是不合,拿回去叫绿珠改改就是了,绿珠是王府最好的绣娘。”
绿珠忙对周姨娘笑道:“王妃谬赞了,奴婢不过学了几年针线活儿罢了,哪里当得起最好二字,姨娘穿穿看,若不合身,今个儿我替姨娘量一量尺寸,回去也好照着改。”
周姨娘咳了两声,摆摆手,说:“不劳姑娘费心了,这衣裳虽好,可却不是我这样的人能穿的……”她看向女儿,“王妃在我这里叫一叫娘也就罢了,在外边切不可如此,免得人家说你不知礼数。”
卫筠嫣有些气恼,道:“什么礼数?叫生养自己的人一声娘也算不知礼数?岂有此理,说这种话,定这些规矩的人才是不知礼数,枉为圣贤罢了,且什么叫这些衣裳你不能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周姨娘咳了咳,拉着女儿的手,气息虚弱道:“王妃如今身份尊贵,还肯念着我这样的人,我已是感激不尽,从前我待王妃那般,你……真的不怪我吗?”
“自然怪你,怪你待我不如卫凌好,怪你不知我的心,我叫裴氏一声母亲,讨好她,不过想让你我还有卫凌好过一些,可你总骂我白眼狼,有一次还骂自己女儿下作,这些女儿都没忘。”
“……”
周姨娘有些不忍再看眼前花儿一般娇的女儿,她躺下了,挥挥手,咳着,说:“王妃离去吧……咳咳……下回别再来了……这样地方……配不上王妃的千金之躯。”
“……”
卫筠嫣起了身,盯着床榻上瘦削的人儿,心中纵有万般不忍和怨怼,却也无可奈何。
她留下好些吃的用的和一些银子,叫宝莺绿珠填补上屋内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几个丫鬟忙了半时辰左右,周姨娘仍旧睡着不肯理会她,她没法儿,这才领了丫鬟们离了周姨娘的小院,叫了门前看守的那婆子来问话。
“我问你,姨娘这般咳嗽几日了?什么时候病的?我上回来,姨娘分明还不这样。”
那婆子便绘声绘色回了话:“回禀王妃,周姨娘已病了好多天,每年这个时候都犯病,连连咳嗽不止,怕是不好治的症候,大太太那边又放了话,不让人来伺候周姨娘,说……”
“说什么?”卫筠嫣眉眼一冷。
“大太太说,周姨娘是不详之人,如今公府尊荣,怕周姨娘不详冲撞了府上贵气,便不许她出院乱晃,已经……这般锁了四五年了,王妃出阁后不久,大太太就下了令,撤了周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不许人伺候,也不许她出院……上回王妃来,大太太怕王妃瞧出端倪,才破例让人开了锁……”
一席话听得卫筠嫣又怒又气,可今日是老祖宗寿辰,裴氏又是主母,她女儿是太子妃,她如何能够替周姨娘出这口恶气?
她心烦意乱,在小院外边来回踱步。
远处,几个花红柳绿的仆妇迎面来,见了她,都忙过来请安。
卫筠嫣问她们来此地何事。
一个为首的管家女人忙说:“大太太叫我们几个来请王妃去老太太那里,因老太太念叨不见三姑娘不肯吃饭,实在没法儿,老太太年岁上来以后时常有些小孩儿心性,这才来请王妃去的。”
卫筠嫣冷笑:“怕是今日有贵客登门,大太太怕怠慢了贵客,专门来请吧?”
仆妇们见她牙尖嘴利又带气儿,一时都不敢回话。
裴氏的心思,她或许能猜到一二。
裴氏许是从娘家永宁侯府听了些风声,朝廷要重审三年前的税粮案。
为了保住女儿的太子妃一位,所以,必须保太子,这才选择拉拢她这个庶女,谁叫她这庶女的夫君是当朝最得圣宠的睿王。
她虽从不过问章怀肃朝政的事情,但这些年,章怀肃得罪了不少朝臣,他可以铁面无情,但她做为他的夫人,少不得要替他张罗些人情往来。
因此,她得了闲,常请那些官员的夫人到府上喝茶听戏,一来二去,也从这些夫人嘴里听了不少话。
三年前那桩税粮案,牵连的官员高达八十七人,被砍了脑袋的就有三十五人,加上革职流放的,抄没家产的,高达百来人。
总之,这桩案子声势浩荡,牵连甚广,当时各府州县是人心惶惶。
因牵涉的高官要臣不少,案子本应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但最终却由刑部草草结案,被抄家、合族上下三百多男丁被斩首的骠骑大将军马唯良被定性为本案罪魁祸首,之后,案子告一段落,卷宗尘封。
可这些年,隐约有传闻,说马唯良虽然是税粮案的主犯,但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
马唯良背后的主子才是,他的主子,是当今太子。
太子当年选择“大义灭亲”。
马唯良是他的门人,更是他府上一个极喜欢的侧妃的父亲,换句话说,马唯良算是他的岳父。
但当年,税粮案上达天听后,太子是第一个跳出来建议将马唯良抄家灭族的。
为了展示自己的大义灭亲,以及表示自己和税粮案毫无关系,为了割席,在马唯良被判决后,太子赐了当时已有身孕数月的马侧妃一碗红花。
最终,马侧妃伤心欲绝,一尸两命。
谁都看得出,太子不可能和税粮案毫无瓜葛。
但朝中这些臣子,对未来储君的一言一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要圣上没有怪罪的意思,太子就是铁稳的继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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