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薛婷挑眉，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蒋酒卿的背影。

她已经察觉到这个女孩的紧张气息了，不由戏谑道：“你看上去很紧张。”

蒋酒卿心灰意冷地问：“他……”

薛婷玩味盎然地走近她，将青葱般地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调戏道：“原来我猜对了呀。”

她低头，抬眼打趣着，“你确实关心他，只不过平时装得太好了，成功地把我骗到了。”

蒋酒卿心绪波动，但她仍在听薛婷说话。

“连我的欺诈术都技不如你了，呵呵。”

蒋酒卿的指甲掐紧，那手掌心的皮肤都被勒红了，她也只能继续装下去。

薛婷凑近她的耳朵，道：“别紧张嘛，他回不来了——这个月。之前不是他告诉你这个月之内回来嘛，但我估计——”

薛婷摇了摇扇子，过了一会才故作玄乎地说道：“有些棘手，大概要超期了。”

蒋酒卿的手松开了，她反而挑着眉看薛婷，一声不坑。

薛婷看出了她敛色的不对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哎呀，他没告诉你呀！别生气嘛，大不了等他回来揍一顿。”

蒋酒卿收刀入鞘，抛下了一句话“谈正事吧”，便径直往楼阁里走了。

昏暗的地道，闷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这是进入密室时，蒋酒卿的第一感觉。

薛婷已经停止扭动她的身姿，以正常的步态往前走，她们所经过之处，墙壁上的灯都会“唰！”地点亮，并且发出悠悠蓝光。

薛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骄傲地说道：“这是我薛停云的地盘，是个——鬼神莫测的地方。你看呐，我杀的人够多，抓了小鬼替我点火呢！”

“嗯，薛停云……”蒋酒卿无奈地应答。

“你害怕么？怕了的话——可以不跟我合作哦！不然等会小命栽在这里了，你哥哥跟贺谏山又要生气了呢！”薛停云对她眨眼，魅惑地说道。

蒋酒卿一边打量着墙壁和地面，一边地说道：“蓝火是因为你点的是白磷，这里空气湿润，磷的燃点低。而至于为什么走到哪，亮到哪，恐怕是地面下放了承重机关，影响到了两边墙壁的内置机关，从而加热了金属，点燃了白磷。是，蒸汽么？”

薛停云停下脚步，惊讶地转过身，颇有想法地看着蒋酒卿的脸，说道：“被你猜对了一半，但不是蒸汽。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慢慢相处下去好了嘛。”

蒋酒卿问道：“这些机关，都是你设计的么？”

薛停云摇着扇子，巧笑道：“看来你很感兴趣哦，但我不是听说，你来青州之前读过书，但读的是诗词歌赋么？怎么，想全面开花嘛？你们武将之家的女儿，能习得诗词歌赋就不错了，机关这种费心血的事情，交给你哥去研究不就好了嘛。”

“女人——就该做女人做的事情呢。”

蒋酒卿知道薛停云在说反话，到现在了恐怕她都还在试探自己。

于是，蒋酒卿淡淡地说道：“世上没有哪一条规矩说了，男人该做什么，女人该做什么。自古以来都这样，但这就是对的了么？男人也有文人骚客，女子也有精通武学机关。”

“唐门一派，女子传承家主之位也多。何况，你当年不也是这样一个人么？”

薛停云没想到她会拿自己举例子，自己曾经的梦想被自己亲手摧毁，而如今沦落至此，却还是想点燃那个“证明女子亦可为”的希望之火。

正如当年扔出的回旋镖，正中自己眉心一样。薛停云释怀，一笑道：“当年的我是当年，现在的我是现在，如今我已经没有这个梦想了，交给你去做吧。图纸我晚些整理好会送给你的。”

她们已经走到行刑室了，薛停云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坐吧。”薛停云示意，“大小姐可以展示你的诚意。”

蒋酒卿开门见山道：“侯府所有的制衣、配饰可以全部由你的金织阁经手。我记得从前我很少光顾你的生意，但从今往后，我要参加的宴会只有越来越多的份。”

薛停云笑道：“可你再怎么穿，一个人也不可能穿得上这么多衣服。”

蒋酒卿道：“我指的侯府，可不止我一个。这笔开销，给谁不是给？金织阁要服务的两个重要目前，不就是一个相府，一个侯府？赵以歌是一个人，但我可不是。”

薛停云无奈地笑笑：“要是往常这样，你即便是把所有侯府的生意跟我谈，我都不会答应呢。但谁让——我打不过你呢？”

薛停云：“过几天吧，过几天带你看我们所有的布坊，”她是真心实意的，与其说她是因为打不过蒋酒卿，更不如说，她是被蒋酒卿的想法所打动。

既然年少的自己无法实现的，那就让蒋酒卿来替自己完成。

“不过，你不想知道贺谏山的身世嘛？”薛停云试探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嘛？”

蒋酒卿沉默了，她确实很想知道，但贺谏山没有坦言，她还在考虑……

“他去复仇了，会杀好多人，染上好多血。”薛停云观察蒋酒卿，发现她脸上并没有出现惊骇之色，便继续说，“他此次前往的地方叫死弥林，瘴毒密布，险象丛生。”

“死弥林？我似乎听过这个地方。”蒋酒卿蹙眉道。

薛停云道：“你当然听说过，这地方就在青州。”

……

青州，死弥林，乌云蔽月，枯木倒地，残垣零散。“呀阿——阿”零散的乌鸦在凄惨地叫着，不知道它们今天唱的又是哪款悲歌。

死弥林的雾气十分浓郁，据说里面的活人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他们见不得阳光，一旦见了阳光，皮肤就会出现灼烧般的疼痛。

死弥林前出现了一名黑衣男人，他的行装打扮看上去出身于权贵，毕竟行走江湖的人，没点钱财也不会在衣服上设计这么多金色暗纹。他的缚臂、腰带、长靴用的都是上等皮革，衣服的面料也泛着细闪。

守林的小辫子屁孩“咻！”地落在了男人的面前，他僵硬地扭动脑袋，用撇脚的中原话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啊？”

贺谏山寒声问：“你不认得我了？”

小辫子屁孩警惕地来回走，盯着贺谏山的脸。过了一会，他忽然大惊失色地后退两步，哑声道：“啊！是你？！”

“你不是应该在哪个老鼠窝里呆着的么？怎么跑到爷爷家里来了！嗤——！咦——！”小辫子屁孩发出奇怪的叫声，这是他们一脉的习惯，如同动物一般，试图通过叫声吓退人。

这人不熟悉中原话，语句不通也是正常的，贺谏山清楚。

但他没有细究，道：“今天我是来灭门的。”

小辫子屁孩不信，他忽然伏低身子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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