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既然醒了，就和我们说说你知道的情报吧。”

经过一段突如其来又很奇怪的寒暄，络橘说。

虽然她也不知道余棉什么时候和这小孩儿很熟过就是了，甚至昨天晚上他俩还相互抵触着，不过向导和哨兵可能就是这样两个亲和力尤其高的神奇物种吧。

余棉想的是，既然算是暂时加入了同一个小队，那肯定还是要友好一点的，再说那段回忆对艾萨克来说确实是太痛苦了，这点余棉原先可能是不能理解的，但精神疏导过程中莫名其妙地，她感知到了那种痛苦的感情。

喉咙像被哽住，重度感冒带来的鼻塞感，五根手指都如同被针扎的那种痛苦。

因为理解痛苦，所以变得包容。

艾萨克闻言抿住了唇，似乎是在思考当时发生的事。

“说实话，我有点不太记得清一些事。”

精神图景破碎过之后，确实有很大概率主人会失忆、甚至是失智。

络橘想了想，也没有强求他：“那好吧。”

“要不，我来说吧？”余棉弱弱地举手，“其实我重建他精神图景核心的时候，看见了他进入克拉罕污染区之后的大部分记忆。”

这下两个人都有点惊讶地看向她。

艾萨克进入污染区之前还好好的，所以精神图景破碎肯定是和克拉罕污染区有关系的，能看见这段这么重要的记忆，有三种可能，一是艾萨克对余棉不设防，二是余棉特别厉害，三就是两人匹配度高到一定程度。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很像是第三种。

“第一次精神疏导，就被余向导吃干抹净了啊。”络橘含笑打趣了一句艾萨克，又继续打趣余棉，“小艾还是个孩子，余向导你可得负责呀。”

“打住打住，”余棉惊恐地做了个stop的手势，说到最后一句还刻意地夹了夹嗓子，凸显一下娇羞，“我没有恋童癖，不能对一个孩子负责，还有就是，人家其实是有一个丈夫的啦。”

虽然说逃出了那个地方吧，但她这张脸还是余绵的，身体也是余绵的，她用了人家的东西四处溜达，就要尊重人家的身份，不能乱搞。

这玩笑话她也不是真当真了，但也看得出来络橘确实是有试探的意思在的，所以绝对是不能说任何含糊的话糊弄的，等下人家误会了可就洗不清了。

络橘这下有点吃惊了：“你看着也没有多大，可能和小英差不多的年纪，居然已经结婚了吗？”

“是呀。我身体弱，从小家里就订了婚约，说是想让另一半照顾我，毕竟靠我自己，可能活下去都有点问题。”余棉干笑着说。

络橘没有再继续接话，余棉这下挺认可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了，她要是想着编几句谎话说不定还要周旋半天，直接说余绵的真实经历居然这么管用。

“那我开始说了吗？”余棉犹豫着问，“你要不先出去？艾萨克，这段记忆不太美妙。”

络橘点了点头，艾萨克站着没动，他的眼神很坚定：“用不着顾虑我，我是坚强的哨兵，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打垮了我。”

余棉听完差点没忍住给他一耳巴子，“让你别听就别听，别搁这儿犟。”

“你早晚会想起来的，晚点知道也没事，我们现在只是需要情报，不是为了揭开谁的伤疤在说这件事。”

艾萨克小心翼翼看了余棉两眼，发现她态度很强硬地指着洞口外，最后还是听话地走了。

“我想想，小英似乎和我说，发现山洞外的水有时候会变成血红色，然后橘姐你去探查情的时候发现是有些畸变种正在圈养屠杀人类。艾萨克的父亲就属于这些被圈养的人之一，年少气盛的艾萨克看见了这一幕，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想救出自己的父亲。”

“最开始，他对上这些畸变种几乎是碾压性的胜利，然而这些畸变种的数量就好像源源不断一样，他一个人可能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还要带上他的父亲…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畸变种们也发现他的父亲是突破口。”

“总之最后，反而是他的父亲替他挡住了致命伤，叫他从那里逃出去了，不过他后来又回去拼着命带回来了他父亲已经变成肉块的尸体。”

络橘沉默了。

余棉就继续分析道：“艾萨克来这个污染区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他失踪的父亲，也就是说，他的父亲早在污染区关闭前就已经被这群畸变种圈养起来了。”

“这个结论没什么意义。”络橘思忖着说。

余棉说：“确实是。不过从他的记忆里，我发现，艾萨克精神图景的毁坏不仅和这件事有关，应该还有某种东西的催化。”

“就像那群哨兵一样？”络橘想起来余棉刚才提到的。

“是的。”余棉点点头，“但我不确定是什么。”

她对这个地方的常识了解得还是太少，只能确定这种催化是作用于精神力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发现存在这种手段，我们就要有所注意，有所防范才是。”络橘紧皱着眉。

“…橘姐，你觉得我们从变异污染区活下去的概率有多大？”余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

络橘想了想，朝她挑眉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们必须活下去。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去做，有必须要见的人去见。”

“必须”，很美妙的一个词。

余棉暗自感叹着，她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什么对她来说最好玩儿，她就去做什么，这种找乐子的行为就是她的夙愿，她没有必须要做的事，但她知道每个有这种事要做的人脸上总是幸福的。

所以她认为“必须”一定是一个幸福的词。

*

克拉罕哨塔难得下了好大的雨，自从十几年前克拉罕成为污染区后，已经很久不再下雨了。

黑沉沉的夜雨。

“门已经关上了。”米妮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劲装，漫不经心抓着自己的金色短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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