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屠户小娘一心考公》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屋顶上仍有亮晶晶的水珠子往下滴答。地下,高高低低的黄泥潭子里还盛着一汪绿水,水里有几根嫩绿、稀疏的狗尾巴草,跟着水纹打旋。
姜满溜出家门,又在门口对面包子摊主那里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她都吃了才觉得心口的熨帖了许多。
她目视衙门所在的方向,心里想的是阿爹昨晚归家时说的那些话——县太爷马德才惨死,整个桃源县似乎都受到了震动——马德才担任县太爷期间实在称得上是一位十分合格的‘父母官’,他在位期间廉洁为公、体恤民情,本来明年他就要被调到云京去了。桃源县的百姓们万民伞都给他做好了,预备明年送他。
桃源县不论大小茶肆摊位都在谈论马德才县太爷的死状,更有愤者还有人因为马德才打架。因为路过的乞丐觉得铁打的百姓,流水的县太爷,在这世上只要不是自己死了,谁死了都没有关系。
姜满在这些茶肆都听了一会儿,不过版本已经变了好几个,有人说因为附近的马匪刘老三因为深恨县太爷,他夜里带了一山的英雄好汉用血滴子取了父母官的性命去。
还有人说县太爷得罪了人,只是不知道是上面的官,还是江湖的武林世家们了。
姜满付了茶钱就出了茶肆,正预备抬脚往衙门出去——总归县太爷死在了衙门那里,百姓这边的话也只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思索了一会,放眼望去。
不远处是水光潋滟的桃源湖,湖边围栽着柳树垂下生长着新绿的长绦,微风拂过镜湖,吹皱美人面。
湖边的木板路上,仰面躺着个人模样。
有人也发现了那人,不管是小媳妇、大姑娘,或是大爷们都围了过去。
姜满也在站在外围瞧了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唬她一跳:
地上的人衣衫褴褛、破烂不堪,枯黄的头发在阳光底下活似蜘蛛吐的丝儿。
一张轮廓俊朗、肤色青灰的脸露了出来,眉目紧蹙,唇皮干枯。
姜满似听见自己心中一声叹息。
原来,清风明月、冷月花魂的李漱也有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
前世她把他带回家,好茶好饭伺候。
她同他成婚、生儿育女、勤俭持家、宁可重操屠户旧业,也要助他实现登科理想。
姜满眼中的李漱,浑身散发着光。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其实他与普通人没二样,照样是个凡人。
他的身上也没有光,那光是情浓时她为他加上的。
她瞧着这个上一世最亲密、最陌生的男子,心中泛起浓郁的厌恶之感。
姜满站在那里,有一半黄白的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一只丹凤眼中是坚毅;另一半脸被隐在阴影下,瞳孔中是悔恨、是恐惧、是落魄、最后统统转换成了冷漠麻木。
‘李漱,上辈子我救你,助你,你回馈一场令我痛不欲生的富贵来,到头来竟是一场夫妻孽缘。如今时过境迁,咱们竟都回到了各自人生的原点,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她心想。
想好了以后,她转过身,目光从地上移开,错过了身后他虚弱地半撩起的眼皮。她于瞧热闹的人群中逆行,离去。
——
姜满本想去衙门打听一些消息,因为她觉得此人手段太过残忍,对自己家人也许会有威胁,得知第一手消息兴许也能帮家里人规避些许危险。
不过路上遇见了她厌恶之人,她已经没有了再去打探的心情,于是转身回了家中。
出乎意料的,姜老爹此刻竟然在家!他在院子里,家里的男子都围着姜老太爷听他说话:“哎,别提了,衙门里本来还有个老仵作的,不过他年纪大了,前几天在家里躺椅上歇午觉,梦里去了。”
白叔说:“梦里去了好,没有痛苦。”
姜老爹笑笑,捏起面前茶杯的杯盖撇去杯盏中青绿茶汤的浮沫,又端起那茶杯盏子浅浅饮了一口,眼见人群里还是有人有兴趣听下去的,他慢悠悠道:“是啊,老邓头做了一辈子仵作,与我也算是一辈子的老伙计了。他又无儿无女的,仵作在咱们大昭是贱籍。唔,当然了,咱们屠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也是贱籍,以前衙门里案情受害人太大了,我总是与老邓头一起验尸的,说起来我爹娘是我一个师傅,老邓头就算我验尸上面半个师父——”
老邓头没了?姜满一惊,脑海里浮现出以前阿爹带她去衙门里验尸的时候,这个总是穿的很整洁的老头不仅教阿爹,也会在一旁教导她。她比较聪明,比阿爹来一点就透,老邓头见她是屠户女,有心叫她学会另一门手艺,也更有心教导她。
“老邓头一去,咱们桃源县昨儿又出了那么大的案件,衙门里没有仵作,实在进度困难呐——”姜老爹叹息,又说:“我是屠户,也可以担任仵作。我年纪大了,腿脚又不便利,只想在家享享清福。不过我听李捕头说咱们因为缺仵作的缘故,所以从后天开始衙门里就开始面向人群招收仵作了。”
姜老爹啧啧叹道:“如果我家阿满是个男孩就好了,她跟我杀猪多年,又自幼随我出入衙门验尸,我阿娘可是河西董氏出身,董氏世代仵作,祖训是能叫死人尸骨讲话。阿满若是男子,定能也可去参加。我阿爹阿娘把一身本领给了我,可惜我只有二女,阿满习得满身本领,可在这样一个压抑女性,男子话语比女子大的社会,阿满纵然满身本事也难呐。”
姜满知道阿爹并不是嫌弃自己是女儿,可话毕竟听起来终究是可惜她不是个男子,她黯淡地垂下了头。
吃过了午饭,姜老爹、白叔还有白叔的独生子白灵一起前去不远处的屠肆做生意,姜粟在看画本子,姜满则就在慕容徵养伤的那个窗外听他讲课。
他的声音清清泠泠的,不似寒风冷雪,反而十分温恬。不过她此时满腹心事,心不在焉地望着某一处发呆。任凭慕容徵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慕容徵用手里的《千字文》轻轻地敲了她的一下,终于把她打回魂了,他问:“阿满怎么上课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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