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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筠如契》

18. 宣传

林洛筠看着她手里那叠《民法典》婚姻家庭编宣传方案,不禁发了愁。七月的热浪正盛,玻璃被晒得发烫。远处的写字楼玻璃反射着强光,刺得人眼生疼。林洛筠抬手揩了一下额头,手上沾到一点细汗。她重新展开方案,第三页“宣传形象定位”那栏被她用荧光笔标了又标。

桌角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某普法账号的视频在循环播放。画面里的男主播穿着一身明显大了两个码的西装,对着镜头,用一种近乎训诫的语气念着《民法典》第1043条:“家庭应当树立优良家风,弘扬家庭美德……”他的唾沫星子恨不得都要溅到了镜头上。林洛筠扫了眼弹幕,密密麻麻的“尴尬”“爹味太重”“快进了快进了”“避雷了避雷了”像潮水似的涌过,她皱了皱眉,伸手按了暂停键,屏幕瞬间暗下去,映出她自己略显疲惫的脸。

“林法官。”书记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她手里捏着份文件,站在空调风口和阳光交界的地方,半边身子亮得发白,

“刚接到韩律师助理的电话,说韩瑞菲律师那班去新加坡的航班延误了,至少得晚三天才能回来。”

林洛筠“嗯”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回桌面上的通讯录。通讯录上好些名字旁边都画了叉——张教授太严肃,上回做访谈全程像在念论文;李记者口才好但太跳脱,怕把握不住法律条文的严谨性;还有几个文艺界的朋友,不是档期冲突,就是气场太柔,撑不起“普法”该有的分量。她的指尖在纸页上滑动,最后停在“萧秋”两个字上,笔尖无意识地在名字旁边画了个小圈。

通讯录里夹着张半年前的合照,被塑封得十分完好。照片上的萧秋穿着件汉服,站在满地金黄的小路上。她手里捏着支毛笔,袖口还沾着块没擦干净的墨汁。那天是市文联搞传统文化进校园活动,林洛筠作为法院代表去旁听,散场时萧秋追着她问《牡丹亭》里杜丽娘和柳梦梅的婚约算不算“事实婚姻”,把她气的不轻。

“要不……试试萧副主席?”书记员见她盯着照片出神,忍不住多嘴道,

“上次她主持那个法治主题诗会,把《刑法》条文编成了朗诵词,底下年轻人听得可认真了,甚至,还有不少拍照录像的。”

林洛筠抬眼时,正好看见阳光从幕墙的缝隙里洒进来。她想起萧秋主持诗会时的样子——穿件简单的衬衫,站在聚光灯下,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念到“法律是最低的道德”时,台下几百人都静悄悄的。是了,就是这种感觉,既有文艺工作者的亲和力,又藏着股不容忽视的锐气。

半小时后,林洛筠把车停在文联大厦楼下。正午的柏油路被晒得发软,车胎碾过的时候能听见轻微的“滋滋”声。她抬头望了眼这座巍峨的红色老楼,顶楼露台上晃着个熟悉的身影。

露台的铁艺栏杆被晒得滚烫,萧秋正蹲在栏杆边,给一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浇水。她穿了一件松垮衬衫,领口大敞着,露出锁骨上细密的汗珠。衬衫原本是浅灰色,却被汗水浸得深浅不一,贴在背上,勾勒出利落的肩胛骨线条。

那盆仙人掌实在是算不上精神,一半的刺都蔫了,像只缩着脖子的刺猬。萧秋拿着浇花软管,对着盆土小心翼翼地挤水,水流太急,溅了她一裤腿。她“啧”了声,正要放下软管,眼角余光瞥见站在露台门口的林洛筠,眼睛瞬间亮了。

“哟,这不是咱们A市最飒最美的林大法官吗?”萧秋“噌”地蹦起来,动作快得带起阵热风。她手里的软管没关紧,水顺着管口往下滴,映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我说,什么风把我这温温柔柔的林法官给吹来了?该不会又想让我去给陪审员讲《牡丹亭》里的契约精神吧?”她说话时带着点笑腔。

林洛筠走到桌边,将那份宣传方案“啪”地拍在桌面上。金属桌角和方案的塑料封皮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那盆仙人掌抖了抖。

“这次,是一个正经事。”她调出手机里那个油腻男主播的视频,把屏幕转向萧秋,

“你自己看,这就是现在某些普法视频的样子。”

萧秋凑过来看了两眼,突然“噗嗤”笑出了声:“不是,这哥们儿是来搞笑的吧?穿成这样,还能讲法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推销保险呢。”

“所以我们需要你,当然,我也需要你。”林洛筠收回手机,指尖点了点方案上的“宣传形象”栏,

“不用你穿汉服,也不用你念诗。就做你自己,但要收着点。”她盯着萧秋笑出的两个酒窝,补充道,“把平时那些‘哈哈哈哈’还有吊儿郎当的性格收起来,说话时压低声音,眼神……得有点压迫感。”

萧秋挑眉,突然往前凑了半步。她比林洛筠高出小半头,此刻微微低着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林洛筠的镜片。温热的呼吸混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扑过来,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比如这样?”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原本清亮的语调沉了沉,

“林法官觉得,我这样,够不够有压迫感呢?”

林洛筠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镜片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她看见萧秋眼底的笑意,像藏在深海里的光,

“……你还是先去嘉秋集团找你家那位山晴练练吧,她不就是总裁吗。”她转身看向露台下的车水马龙,远处的写字楼玻璃闪得人睁不开眼,

“她应该,比我懂怎么看‘压迫感’。”

嘉秋集团总部的三十八楼,许山晴正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审阅季度财报。落地窗将正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泼进来,在地毯上投下大片明亮的光。她穿了件白色的真丝衬衫,露出纤细的手腕。桌上的文件码得整整齐齐,每一份都用银色回形针别着。

许山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的折线波动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近视,但长时间看屏幕让她习惯戴一副细框的防蓝光半框眼镜。眼镜有点滑,总往下掉,她抬手推了推,指尖触到温热的镜架,又很快落回键盘上。

“砰——”一声,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突然被人踹开,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许山晴的手指顿在键盘上,抬头时,正好看见萧秋逆着光站在门口。

萧秋穿了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一定是没好好穿,而是随意的搭在肩头,露出里面白色的高领打底。她的头发被发胶固定住。松糕皮鞋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一步一步的,朝办公桌这边走来。阳光在她身后,几乎要将整个办公室都罩住。

“山晴。”萧秋在桌前站定,声音比平时沉了好几度,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感觉,

“我要当霸道总裁。”

话音未落,萧秋的身影已如猎豹般窜出。她大步跨到办公桌前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桌角的文件,几页纸簌簌作响。右臂如铁箍般穿过许山晴膝弯,左臂稳稳托住她的后肩,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起。许山晴猝不及防,身体在空中晃了晃,下意识攥住萧秋的西装领口。

“呀——”她惊呼出声,还带着未散的错愕。右手握着的钢笔顺势滑落,笔尖在摊开的季度财报上划出道墨痕,从“净利润”栏流到了“现金流”栏。许山晴仰头瞪着萧秋,脸颊因骤然悬空的紧张泛起红晕:

“萧秋……你发什么疯?!”

萧秋却不答话,抱着人原地转了半圈。她脚下的松糕厚底皮鞋踩在酒红色羊毛地毯上,先是碾出细微的绒球,随即猛地摩擦出尖锐的“吱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许山晴的发丝被转带起的风拂乱,几缕贴在她的脸颊上。萧秋低头时,鼻尖正好蹭过她发烫的耳垂,带着点故意的轻佻,

“洛筠说我不够A,要我练习霸气。”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许山晴的颈侧瞬间泛起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偏头躲开,却听见萧秋的声音更低了些,混着笑意擦过耳畔:

“现在,我够不够帅?”

许山晴无奈地勾住她的脖子,指尖穿过萧秋后颈的碎发。她能感觉到萧秋手臂肌肉的紧绷,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却又在托着她后背的地方刻意放轻了力道。眼底的纵容,在萧秋面前一览无遗,连带着语气都软了几分:

“帅是帅,但是,你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就在这时,虚掩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推开,带着“咔哒”一声轻响。林洛筠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屏幕亮得晃眼,拍摄界面的红色录制键还在一闪一闪。她的拇指悬在屏幕边缘,显然是刚捕捉到最精彩的画面。

“我说,你们两口子演偶像剧呢?”林洛筠面无表情地按了停止键,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镜片后的目光。但她还是补了句,

“不过,刚才那个镜头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许总脸颊发红的细节。”

萧秋像是突然被提醒有观众,立刻把许山晴放回地面,却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手臂牢牢圈住她的腰。许山晴的后背撞在她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隔着衬衫传来的心跳,又快又稳。

萧秋得意地冲林洛筠抬了抬眉:“怎么样,洛筠,我现在气场两米八吧?”她脖子上的领带歪歪扭扭地挂着,一端垂在西装外面,被刚才的动作扯得更松了,露出半截凸起的锁骨。

林洛筠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条失控的领带上,像在审视份有瑕疵的卷宗:“还差点火候。”她伸出手指点了点,“真正的Alpha不会让配饰乱成这样。”

话音刚落,许山晴突然踮起脚尖。她穿着细跟凉鞋,正好能够到萧秋的颈侧。指尖捏住领带两端,先将松垮的结拆开,再一圈圈绕紧。丝绸领带在她指间滑过。

“我倒觉得,其实这样挺好的。”许山晴笑道,那秋水澄澈,直直闯入萧秋的心扉。

萧秋的呼吸骤然变沉。她低头时,鼻尖几乎撞上许山晴的额头,视线落在对方被风吹乱的发丝上。下一秒,她突然偏头,用犬齿轻轻咬住了许山晴的耳垂。那力道不重,却带着点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许山晴低呼一声,抬手去推她的肩膀,掌心触到萧秋西装下硬实的肌肉,推了两下竟没推动。反而被萧秋伸手扣住后腰,往怀里又拉近了寸许,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林洛筠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场景——许山晴的手腕还搭在萧秋肩上,两人的呼吸混在一起,连阳光都仿佛在她们周围变得黏稠。

她默默转过身,看向落地窗外来的景象。正午的阳光把街道晒得发白,车流像被融化的银线,缓缓流淌。玻璃上倒映出办公室的一角,却巧妙地避开了那对相拥的人。林洛筠对着窗外,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幻觉,幻觉,我还是背法条吧……《民法典》规定,自然人有权依法决定使用公开,或许可他人使用自己的姓名,但不得违背公序良俗……”

演播厅的镁光灯像几团燃烧的火球,悬在头顶三尺处,将空气烤得发烫。萧秋坐在正中央的深棕色真皮沙发上,黑色西装的肩线被灯光勾勒出利落的轮廓。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左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对面的青年演员穿着件格子衬衫,手心里攥着张纸条。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刻意练习过的意味:“我老婆……她婚前压根都没说过自己有抑郁症,现在我们总吵架,您说,这婚能离吗?”

话音刚落,萧秋原本微垂的眼睫猛地抬起。灯光在她瞳孔里投下两簇亮斑,她的声音像是突然沉入了深海,低沉又带着大提琴般的共鸣:“根据《民法典》第1053条,一方患有重大疾病的,应当在结婚登记前如实告知另一方;不如实告知的,另一方可以向人民法院请求撤销婚姻。”

青年演员张了张嘴,似乎想追问什么。萧秋却往前倾了倾身,西装领口的纽扣因为这个动作绷得更紧。

“但你要想清楚,”她的声音放轻了些,“法律能解除婚约,却解不开感情的结。抑郁症不是洪水猛兽,或许你们应该先试试……”

林洛筠在监视器后轻轻点头。屏幕里的萧秋褪去了平日的跳脱欢腾,眼神里的认真像淬了火的钢,却又在提到“感情的结”时,眉峰微微软了软——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专业得让人信服,又暖得让人愿意靠近。她想起三天前在嘉秋集团总裁办公室,萧秋抱着许山晴转圈时那副傻样,又忍不住暗自笑了起来。

“咔——中场休息!”导演的喊声打破了演播厅的安静。萧秋几乎是瞬间松了肩膀,刚才那股沉稳气场散得干干净净,她往后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在吞咽刚才憋了许久的热气。

这时,演播厅的侧门被轻轻推开。许山晴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透明的玻璃托盘,托盘上放着两杯冰柠檬水,杯壁凝着厚厚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淌。

“秋秋,累了吧?”许山晴走到沙发边,将其中一杯水递过去。

“山晴!你怎么来了,可累死我了!”萧秋仰头接过来,没等杯沿碰到嘴唇,就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黑色西装的领口上。

许山晴无奈地笑了笑,她微微俯身,纸巾轻轻按在萧秋的下巴上。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当心呛到了。”

指尖擦过萧秋的下颌线时,许山晴的动作顿了顿。她的拇指顺着水渍往下滑,轻轻蹭过萧秋凸起的锁骨,那里的皮肤因为出汗而发黏,带着滚烫的温度。许山晴的指尖像被烫了下,却故意停在那里,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注意形象,萧副主席。镜头还没关呢。”

萧秋的呼吸猛地一沉。她没去看周围是否有人,反手抓住许山晴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劲儿。许山晴的手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晃了晃,她踉跄着往前倾了半步,正好撞进萧秋怀里。萧秋顺势往旁边一拽,两人就躲到了沙发背后的阴影里——那里是所有镜头的死角,只有一盏应急灯亮着,光线昏黄得像杯温吞的茶。

林洛筠在监视器后挑了挑眉。屏幕上只剩下空荡荡的沙发和晃动的灯光,但她记得刚才调大了萧秋身上麦克风的音量。她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那里能看到一小片白色的衣角。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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