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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筠如契》

12. 元思

八月的机场总是裹着黏腻的暑气,落在来来往往的行李箱滚轮上。林洛筠的指尖被萧秋攥得有些发麻,那力道带着一种近乎孩童的执拗。

“呜呜呜呜呜洛筠,你真的要去吗?”萧秋的声音里还缠着未散的哭腔,眼角的红痕像被水浸过的朱砂,晕得一片模糊。

周围是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咕噜声,广播里女播音员的声音平稳得没有波澜,一遍遍地播报着航班信息。林洛筠的航班号像根细针,每隔三分钟就扎进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里。她低头看了眼萧秋,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眨眼时便簌簌地往下掉,砸在她的防晒服袖口。

“阿锦啊,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差而已。”林洛筠抬手,指腹轻轻擦过萧秋的眼角,那里的皮肤滚烫,带着哭过的潮热,

“去邻市开个研讨会,下周五就回来了,算上路上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七天,就七天。”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却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舍——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萧秋怕的从不是分离的时长,而是每一次转身时,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

萧秋把脸往林洛筠掌心蹭了蹭,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鼻尖抽了抽:

“可你每次出差都要带那么那么多资料,晚上肯定又要熬夜看案卷。上次去省里,你说住的酒店空调太吵,三天都没睡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气音,

“主要是,我肯定会想你的啊。”

林洛筠忍不住笑了,从包里翻出纸巾,仔细地给她擦眼泪。纸巾碰到萧秋脸颊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睫毛扫过林洛筠的指尖,像蝴蝶翅膀轻轻扑了一下。

“阿锦,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林洛筠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却软得像棉花,

“你看那边那个小朋友,都比你勇敢。”她朝不远处努了努嘴,一个小女孩正挥着小手告别,虽然眼圈红着,却硬是没掉一滴泪。

萧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飞快地转回来,嘴硬道:

“我才不像她呢,我是……是眼睛里进沙子了。”说着还抬手揉了揉眼睛,结果反倒把更多眼泪揉了出来。

林洛筠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她额前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别到耳后。就是这个动作,让她的思绪忽然被拽回了九年前的夏天。

那年她们高二,暑假的热浪像一床密不透风的棉被,把整座城市裹得严严实实。蝉鸣在老槐树的枝头炸开,稠得化不开,连空气里都飘着柏油路面被晒化的味道。为了赶在高三前啃下理科最难的几块硬骨头,年级里的尖子生几乎都泡在了辅导班或者自习室,林洛筠也不例外。她记得自己当时对着选课表纠结了整整三天,最后咬着牙报了下午四点的化学预科班——化学是她的待提高项,任课的老朋友“老闫”据说押题极准。

她是在报完名的第二天,才从同学嘴里听说萧秋报了一点四十分的英语辅导班。

“萧秋不是学英语学的挺好吗,怎么会突然报了英语辅导班了?”林洛筠当时正低头演算一道化学方程式,心里掠过一丝疑惑。同学叼着冰棍说:

“谁知道呢,她说想突击一下词汇量……对了,她那英语班就在你化学班旁边,中间就隔半小时,你俩这不正好能凑一块儿?”

林洛筠握着笔,想起前一天傍晚,自己把写着化学班时间的选课表随手放在了课桌角,萧秋当时凑过来看了很久,还问了句“四点上课啊”,她当时只“嗯”了一声,没多想。原来……

后来有一次,她碰巧听到英语老师跟化学老师聊天,说“那个叫萧秋的女生基础挺好的,写字也非常漂亮,但是上课总走神,倒是下课前那十分钟坐得笔直,老往隔壁瞅”。林洛筠站在门外,手里的作业本差点没拿稳。那天下午的化学课,她总觉得窗外的蝉鸣格外吵,目光好几次不受控制地飘向窗外——教学楼的屋檐下,萧秋背着书包站在那里,像个固执的惊叹号。

思绪正飘得远,萧秋忽然拽了拽她的袖子:“洛筠,广播又在催了。”

林洛筠回过神,看见广播屏上“航班MU5732即将停止登机”的字样闪得刺眼。她深吸一口气,把行李箱的拉杆递给萧秋:“帮我拿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走进洗手间,冰凉的瓷砖贴着掌心,林洛筠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镜中的自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昨晚萧秋拉着她看新写的小说草稿,两人讨论到凌晨三点,她其实也没睡好。镜子里的人影渐渐和多年前那个女孩重叠,记忆里的雨腥味忽然漫了上来。

那也是个暑假的下午,比今天还要闷热。化学班的课上到一半时,窗外突然暗了下来。起初只是几声闷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滚过来,老闫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大家别走神,这道题非常重要,高考必考……”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啪嗒”一声砸在窗玻璃上,紧接着,仿佛有谁在天上捅破了个大洞,倾盆大雨瞬间泼了下来。

雨势来得太急,教室里的风扇还在嗡嗡转着,却吹不散骤然涌进来的潮气。林洛筠盯着窗外,心里有些发慌。她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是晴天,没带伞。

下课铃响时,雨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走廊里挤满了避雨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怎么回家。林洛筠抱着课本,正犹豫着是等雨小点儿还是冒雨冲去公交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洛筠!”

声音带着点喘,还有些发颤。林洛筠拨开人群跑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教学楼门口的萧秋。

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头发贴在脸上,额前的碎发滴着水,顺着下巴滑进衣领里。身上的白色T恤完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牛仔裤的裤脚沾满了深褐色的泥渍,左边的裤腿还破了个洞,露出的脚踝又红又肿。她手里紧紧攥着个塑料袋,袋子被雨水泡得有些透明。

“你怎么来了?”林洛筠冲过去,声音都变了调。她伸手想碰萧秋的脚踝,对方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怕你没带伞啊。”萧秋咧开嘴笑,笑容却比平时苍白很多。她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林洛筠怀里塞,

“给你的,快看看喜欢不。”

林洛筠低头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浅蓝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她最喜欢的梵高的《星月夜》。

她记得自己上周在文具店门口多看了两眼,跟萧秋说“这个封面好好看”,当时萧秋正低头玩电话手表,没接什么话,她还以为萧秋没听见。笔记本被塑料袋裹着,倒是没湿,只是边角沾了点萧秋的体温。

“你……”林洛筠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了。她抬头看向萧秋,对方还在笑,可还站在雨里。

“你怎么弄成这样?”林洛筠终于看清萧秋的膝盖——牛仔裤上有块深色的污渍,形状像是摔在地上时蹭到的,

“你……摔跤了?”

萧秋这才不自然地动了动脚,含糊其辞道:“没事,就……刚才骑车过来,路太滑了,不小心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后来林洛筠才从萧秋的同学那里拼凑出完整的经过。萧秋的英语课三点四十下课,刚走出教室就看到天阴得吓人,她没回自己的自习室,直接冲到楼下取电瓶车。那时候雨已经开始下了,她骑着车往化学班赶,却记错了地方——她以为林洛筠在实验楼上课,其实化学班在隔了一条街的楼。等她在实验楼门口绕了两圈,发现不对劲,才掏出手机看林洛筠之前发的教室定位,这时候雨已经下得像瓢泼一样。

“她骑着车在雨里疯跑,”那个同学说,

“我们好几个人喊她‘雨太大了先避避’,她头都没回,嘴里还念叨着‘来不及了’。”

从实验楼到另一个地点要经过一个施工中的工地,路面坑坑洼洼的,积了很深的水。萧秋急着赶路,电瓶车的轮子碾过一块松动的石板,她整个人往前飞了出去,膝盖先着地,紧接着脚踝狠狠崴了一下。旁边的工人说,她趴在水里半天没动,他们都以为出事了,跑过去想扶,她却猛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扶起电瓶车,还说了句“没事没事”,就又骑上走了。

“我当时就想着,你下课肯定在等我。”后来萧秋说得轻描淡写,

“谁知道记错地方了……不过还好,洛筠,我可算赶上你了。”

林洛筠抱着那个笔记本,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她一把抱住萧秋,把脸埋在对方湿透的颈窝里。雨水混着泪水,顺着两人的皮肤往下淌,分不清谁是谁的。萧秋身上有雨水的腥气,泥土的潮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可林洛筠觉得,那是她闻过最安心的味道。

“还你愣着干什么?”萧秋拍了拍她的背,

“不是还要去上物理一对一吗?再不去我觉得以你那物理老师的脾气,该骂人了。”

林洛筠这才想起,她五点半还要去离学校三公里外的补习机构上物理课。

“你这样怎么骑车?”她看着萧秋红肿的脚踝,心疼得厉害。

“没事,我可以慢慢骑。”萧秋挣开她的怀抱,瘸着腿走向停在旁边的电瓶车。那辆车看着也惨不忍睹,车座上全是泥水,车把歪了一边,前轮还在滴滴答答地淌水。她跨上去的时候,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眉头紧紧皱着,却没哼一声。

“我带你吧。”林洛筠说。

“你会骑吗?”萧秋挑眉。

林洛筠确实是会的,且是当年新高一预科班骑电瓶车一帮人里技术最高超的。

“还是我来吧。”萧秋拍了拍车座,

“上来吧,保证稳稳当当的。”

林洛筠犹豫着坐上去,轻轻搂住萧秋的腰。她能感觉到萧秋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疼。电瓶车启动的时候晃了一下,萧秋“嘶”了一声,却还是回头对她说:

“抓好了昂。”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风一吹,带着凉意往领口里钻。萧秋骑车不快,电瓶车在湿漉漉的马路上慢慢悠悠地晃着。林洛筠把脸贴在萧秋的后背上,能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偶尔压抑的痛哼。

“你刚才摔的时候,很疼吧?”林洛筠问道。

“还好还好,”萧秋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就是泥水里好像有石子,硌得慌。”

林洛筠没再说话,只是把胳膊收得更紧了些。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萧秋拐错了方向。等林洛筠发现不对劲,说“应该往左边拐”时,她们已经骑过了两个红绿灯。萧秋猛地刹车,电瓶车发出“吱呀”一声怪响。“哎呀,记错路了。”她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脚踝动了动,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绕回去就好。”林洛筠赶紧说。

萧秋却忽然笑了,回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那……为了赔罪,下周六请你我吃烤肉好不好?就学校对面那家,我上次看点评说他们家的雪花牛肉超好吃。”

林洛筠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像星星一样闪啊闪,心里的酸涩忽然就变成了柔软。她点了点头:

“好。”

“真的?”萧秋眼睛更亮了,

“不许反悔啊!邀约可是有法律效力的!”

“不反悔。”

那天她们最终还是迟到了十分钟。物理老师看着浑身湿透的林洛筠,只是叹了口气说“下次注意安全”。

把林洛筠送到时,雨已经停了,天边挂着道淡淡的彩虹。萧秋骑着电瓶车,慢悠悠地往家走。哼着《元和未够》里的“谁把一百单八坊的春秋写在我眉头”。

“洛筠,”萧秋忽然开口,“等我们高考完,去看海吧?”

“好啊。”

“去青岛?听说那里的海是蓝色的。”

“嗯。”

“还要吃海鲜大排档,喝冰镇啤酒。”

“你能喝酒吗?”

“哎呀试试嘛……”

两人的笑声被晚风吹着,散在洒满金光的马路上。

法槌落下的瞬间,林洛筠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全体起立。”书记员的声音清晰而洪亮。林洛筠站起身,身上的法官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深褐色的法袍垂到脚踝,领口和袖口镶着暗红色的边,胸前的法徽在顶灯的照射下闪着冷冽的光。她能感觉到背后旁听席上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带着期待的——今天审理的是一起未成年人盗窃案,被告是个十五岁的男孩,父母在庭外哭得几乎晕厥。

她坐下时,椅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目光扫过被告席,男孩低着头,双手被手铐铐在栏杆上,手腕处的皮肤已经被磨得发红。林洛筠翻开案卷,指尖划过打印整齐的文字,心里却没来由地想起了萧秋。

这时候的萧秋在做什么呢?

大概是在文联的办公室里吧。林洛筠的眼前浮现出萧秋办公室的样子:靠窗的位置放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总是堆着半人高的书稿,各色便利贴贴得密密麻麻。桌角有个粉色的马克杯,是她去年送的,上面印着只黑色的小猫——那是萧秋画的,她说“这猫跟你一样,看着严肃,其实软乎乎的”。萧秋总爱在杯子里泡枸杞,说“作家都是熬夜熬出来的,得提前养生”,可林洛筠每次去,都能在她桌下看到好几个空的咖啡罐。

她仿佛能看到萧秋此刻正趴在书桌上,头发乱糟糟的,嘴里叼着支笔。她写稿时总爱这样,遇到卡文的地方,就把笔杆咬得全是牙印。电脑屏幕上大概开着好几个文档,左边是正在写的小说,右边是百度页面,可能在查某个冷门的历史知识点——萧秋写东西较真,上次为了搞清楚“民国时期的电报资费”,打了三个电话给档案馆的朋友。

也有可能……正在跟哪个作者吵架?

萧秋去年被提拔为文联副主席,分管创作部,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那些写东西的人。有次林洛筠去接她下班,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萧秋拔高的声音:“不是说不能写抄袭!这情节跟人家那本《城南旧事》太像了,读者不是傻子!”紧接着是个男人委屈的声音:“我这是致敬!”“致敬不是抄!”萧秋的声音更响了,“你要是不改,这稿子我绝对不签字!”

林洛筠推门进去时,正看到萧秋把一叠打印稿拍在桌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那个男作者大概是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喏喏地说“我再改改”,就灰溜溜地跑了。

“吓死我了,”萧秋看到她,立刻垮下脸,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这人太气人了,说多少次了原创重要,就是不听。”她走过来,很自然地把头靠在林洛筠肩上,“还是你好,当法官多威风,敲个锤子大家都得听你的。”

林洛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法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得对每个字负责。”就像你对每个情节负责一样。

思绪被原告律师的发言拉回来。林洛筠定了定神,拿起笔在庭审记录上做标记。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像春蚕啃食桑叶。她忽然想起萧秋写稿时的样子——她不用钢笔,总爱用键盘,说“敲键盘才有灵感”,但每次写完一章,又会打印出来,用红笔在纸上改,圈圈画画,页边空白处写满了小字,像在跟文字打架。

“被告人张某,你对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有异议吗?”林洛筠的声音平静无波,符合一个法官应有的沉稳。男孩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惶恐,摇了摇头。林洛筠的目光落在男孩的手背上,那里有个小小的烫伤疤痕,形状像片叶子。

庭审进行到一半,休庭十分钟。林洛筠走进休息室,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她拿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新消息。萧秋大概还在忙,她总是这样,一投入工作就忘了时间。

林洛筠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法国梧桐树。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话。她想起昨天晚上,萧秋给她发微信,说新写的小说开头卡住了。

“我想写两个女生的神仙友情,从高中到现在,可总觉得差点什么。”萧秋发了个哭丧脸的表情,

“你说,怎么才能写出那种……就算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感觉?”

林洛筠当时正在看案卷,想了想,回了句:“元稹和白居易。”

萧秋隔了几分钟才回:“那个?”

“嗯。”林洛筠打字回她,

“他们隔着千里,却能从诗里摸到对方的心跳。”

萧秋回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是“我懂了!洛筠你真是我的灵感缪斯!”,后面跟了一连串表情。

林洛筠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她想起大学时,自己在图书馆偶然翻到元稹的诗集,看到那句“元诗寄君意,白笺诉我情”,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她把那句话抄在笔记本上,后来萧秋借她的笔记本看,在那句话下面画了条波浪线,写了句“像我们”。

是啊,像她们。

没有血缘,却比亲人更懂彼此。萧秋第一次“失恋”,抱着她哭了整整一夜,说“山晴不会不懂我写的诗的,我真的害怕和她见面……”林洛筠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给她递纸巾。

她们一起在高考前的深夜啃面包,一起在大学的操场上喝啤酒,一起在出租屋里吃泡面庆祝找到第一份工作。林洛筠知道萧秋吃鱼要挑掉所有的刺,写稿时必须听白噪音;萧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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