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怪死前少了什么，化形也会少些什么。”严无烽也注意到那怪口中，挑眉提醒道，眉尾痣也跟着跃一下。

花朝点头，看着几位穿着燃红色衣服的巡军士兵围着神像一阵封印。

神像表面蒙起一层淡银色的雾气，几人又动用灵力，将神像托举在空中。

“无烽，走了。”皂衣男子唤一声，伸手来揽严无烽的肩。

“嗯。”严无烽瞥一眼，躲过他的手，自顾自的向庙门走去。

“嘿，我说你这人......”皂衣男子快步追上前。

一行人将要离去，严无烽忽然回头，向花朝“哎”一声。

花朝不明所以，便听他笑道：“有缘再见，饺姑娘。”

阴雨天的微光描摹上他的轮廓，最终消失在雨幕之中。

忽觉手臂被人碰碰，“饺姑娘是什么？”邱素杨焉坏笑着。

“你不看你的万少爷？”花朝答非所问，只是对“万百镒”扬扬下巴。

邱素杨早识破了这怪的幻形之术，却装作不知，惊呼一声，忙走上前去：“万少爷怎的在此......哎呀，不好，这舌头都没了！我还说若此番顺利，回万府就许他娶我呢。”

花朝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噗呲一笑，随即恢复正经：“按严公子刚才的说法，这怪生前被人切指割舌过。”

“看来希荣和主事是被报复，这庙中竟还闹出过人命”邱素杨止下玩闹的心思，望着剩下的两尊神像，“在神像下死去，自然有寻常恶怪没有的能力......但也难出庙门。”

“所以，他要等七期。”花朝眯眼，“假设烧开光锦囊那日是头七，那么他就是死在上月廿六。”

花朝和邱素杨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留“万百镒”在旁边气急败坏。

“我曾看过，恶怪往生要了却心中执念。”花朝想起在坊中看过的杂书，凝视着“万百镒”，“你的执念是什么呢，为何要化形成为万百镒的模样？”

“万百镒”呜呀呜呀一阵，只吐出一串串血泡，慢慢的，他停下挣扎，看着地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户透入的惨白日光照在地上反射出冷光。

那是圆鼎中倾倒出的一把粗陋的匕首，其上刻着——青云。

……

雕栏玉砌，楼阁连云，已是人定时分，盛中王宫却还奢侈地点着几百上千只贵比龙绡的蜜蜡烛，堆着数不尽的冰块。

而那最亮之处，便是玺王寝宫，。

彼时，周璨正倚着美人小憩，美人桃羞杏让，一只柔荑般的手轻摇蒲扇。

一黑衣女子跨入殿内，在进门不远处跪下，将头伏地，毕恭毕敬道：“大王，叠林公子来信。”

殿内安静良久，周璨才睁开清冷狭长的一双眸子，眼底尽是烦躁。

他抬起手来，女子跪行着将一截竹筒奉上。

美人极有眼力见，扶他坐起身来，在他的脸庞留下一个香吻，整理好仪容便扭着婀娜的身躯地离开。

如今，传信有风信与竹筒信两种。

风信以风为载体，传达速度快，须臾便可跨百里，但易被他人半路拦截。

竹筒信则由信鹊传递，速度虽慢些，可非得特定之人才能打开，多用于传达国之要事。

所以，见美人身影离去，周璨才扶一把伏跪在地上的女子，打开竹筒。

只见竹筒中缓缓探出一道白烟，在空中凝聚成金色的文字。

才读两句，他便脸色骤变，待读完，更是将竹筒砸出，喝到：“宣国师！”

女子起身向殿外走去，不过片刻，廊上传来一阵疾走声。

转眼，一须发尽白、仙风道骨的老者已立于殿内，他简单行一礼。

“国师免礼罢。”周璨挥手，将悬在空中的金字推向他。

国师点头读信，未及一时便怒道：“七水浦贪心不足蛇吞象。臣本以为是星象出了问题，未曾想是珏王出如此阴招。”

“国师以为此事怎办？”

国师沉吟俄顷:“臣以为，可先令叠林留在荣临继续探查此事，待神像送达月城，臣即刻上告域仙易皓。”

“听国师的，”周璨微微侧头，“轻绡，即刻替寡人拟旨，令叠林留在荣临。”

黑衣女子点头，便在空中写起字来——留荣查此。

写罢，掐一决将信送出。那文字瞬间变为一道金光窜出，又泯灭于黑暗之中。

……

花朝和邱素杨四处打探，才知这刻有“青云”二字的匕首来自【青云赌坊】。

赌坊内有许多异国面孔，但只要来这赌坊的，无一例外会变为穷凶极恶之徒抑或走投无路之人。

夏夜是一贯的闷热，而赌坊大门紧闭，从门缝挤出疯狂的嘶吼。

狭窄的空间，人们摩肩接踵，狂笑着、哭喊着、喧闹着。

世间的一切情绪都被几块筹子放大到极致。

粘腻腥臭的汗渍打湿了每个赌徒的每一寸衣物，廉价的布匹贴在皮肤上，而他们却被气氛麻醉。

站在门口的花朝看到这一幕，心中唯余震惊与厌恶。

她忙不迭地退出大门，在空寂无人的道上伫立了好一阵，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从未在坊民的身上看到过这些行为、这些肮脏情绪。

“花朝，没事吧。”邱素杨跟出来，关切道。

花朝摇摇头，仿佛想将刚才看到的一切都甩出去：“我们，一定要从这里进吗？”

邱素杨正欲开口，“砰！”一声，旁侧的小门扔出一个人形的黑团。

“赌不起还来干什么？”门中人啐一口，用力关上了门。

听见那声音和啐人的习惯，花朝立马想起了万府门外碰到的无理大汉。

“可以啊，”邱素杨崇拜地看了花朝一眼，“考虑算命不？花仙师。”

待被扔出的那个人一瘸一拐地狼狈离去，二人才闪至门外。

“下次他还敢来就让他把家妻押上，要再还不上，和姓邹的下场一个样。”

“老大，还这样吗，希荣不前些天遭报复了么。”一男子唯唯诺诺地说。

“是他自己干坏事太多，活该！我们不是替天行道？”那被叫老大的恬不知耻地说，“当时要不是他城东那妻怀着，老五早有个媳妇了，我怪他了吗？”

“是是是，还是老大宽宏大量，他邹赌算个什么玩意儿，他那死法，算老大赏他的了。”

“呸，晦气，又不是在咱这儿死的。”

“是，小的说错话，”巴掌声响起，男子断断续续道，“小的说错话......”

老大似乎极喜欢这样恭维奉承的小弟，铜板落地的声音响起：“喏，赏你的。”

门外，邱素杨点头示意花朝，左手向门一拍，拔出栖蝶。

两道身影极速掠过，花朝目光锁定，直冲中间那被叫老大的男子。

邱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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