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和魏莹钰讲了许久，期间外婆将她的药送上来给她喝了。

魏莹钰始终静静的听着，她讲了他们的初识，讲了他是一个怎样好的人。他教会她自信，带着她在这敏感被动脆弱的一年里怎样找回自己。他曾告诉她，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不然就会变成别人的裤衩。

讲到这里李潇自己都笑了起来，时光彷佛穿梭隧道又回到了那年夏时，她因为她的话。开始自信，为自己打气，改变了自己不再留厚重的刘海，不再自卑的低头。她终于从那片雾霾里，走了出来。

李潇说：“衍哥大我六岁，所有人包括表姐都觉得我和他不是兄妹胜是兄妹。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你是第一个…”

在那些少女怀春的日子里，有甜蜜也有苦涩。她无法向他人倾诉，但每一次看见周衍，心里那难以言说的感情促使着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她一个人，真的憋了太久了。

魏莹钰内心有些触动，她轻声说道：“潇潇，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信任我。”

李潇轻轻笑了笑，“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莹钰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但是…故事还没有讲完，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完善它的结尾。”

周衍学生时代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什么要好的女生朋友。李潇一直以妹妹的身份，在周衍出现的每一个假期粘着他，直到他今年大一暑假，他没有回来。

李潇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似乎是想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声音带着哽咽和迷茫：“莹钰，他有女朋友了……”

那些个以为是和他的秘密，如今破碎，只剩李潇的难堪。

透过电话魏莹钰似乎听见了她轻轻抽泣的声音。李潇一直以为，她是特别的。他是明白她的心意的，只是他们都还太小，所以他们心照不宣。直到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她一个人无声的哑剧。

李潇的声音已经有些不清晰了，她说：“还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在电话里用无数美好的词形容他的女朋友…他真的，只是把我当妹妹……”

或许是太过崩溃，李潇哭泣的声音不再掩饰，透过手机页面清晰的传进魏莹钰的耳朵里。

魏莹钰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潇潇，不要难过了。”

她要劝她放弃吗？她没有立场。她要劝她看开吗？她想，如果是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也很难看开。所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宽慰她，听着她的哭声渐渐变小，变成轻微的抽噎声。

李潇声音嘶哑，“莹钰，暗恋好苦。”

李潇也后悔过，她不止一次想，如果她早一点告白会不会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可又仔细一想，衍哥他…只把她当作妹妹。说不说，恐怕都只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或许更惨，落个老死不相往来。

暗恋好苦。

是啊，暗恋…好苦。

可是，明恋就不苦了吗？

魏莹钰闭着眼睛，感受着舌尖上那抹苦涩感，在心里回答自己。

苦的，很苦，比她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的黄连还苦。她听见自己和李潇说道：“潇潇，你真的真的很好，你也值得更好的。”

李潇没有说话，许久她才道：“莹钰，去告白吧，我们俩总要有一个圆满不是。我知道你喜欢季琑，我也看得出来他也喜欢你。”

“不，潇潇…她不喜欢我。”

魏莹钰哑声否认，“他亲口拒绝了我的表白。”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潇的苦笑声传了过来，“我们两个苦瓜蛋。”

魏莹钰也笑了，她重复了一遍潇潇的话，“对，我们两个是苦瓜蛋。”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窗外偶有蝉鸣声阵阵，漆黑的夜里，是满天繁星。在这炎热的夏里，暗恋的苦是苦夏唯一的凉，透心凉。

魏莹钰轻声说：“潇潇，没关系，爱情并不重要。”

她这么说着，也是变相告诉自己，人这一生，岂会真正圆满。多的是遗憾，多的是求而不得。

李潇闻言许久没有说话，或许是想通了，也或许不知作何回答。魏莹钰望着窗户外面，忽然心底一片平静，她想起一句很久以前偶然看见的话：

遗憾是潮湿的苔上藓，你是我难晴的天——

*

魏莹钰和李潇挂断电话后，便准备睡了，外婆却敲了敲门。

“外婆怎么啦，门没锁可以直接进来。”魏莹钰探头，看向门边。

外婆推开门，端着一碗药进来，“见你和潇潇在聊天，我就没有打扰，已经打完了吧？”

魏莹钰点点头，“打完了。”

外婆把药递给她，“那把感冒药喝了早点睡吧。”

魏莹钰有些疑惑，她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碗，有些哭笑不得，“外婆，我喝过药了。”

“嗯？”

外婆皱眉，她怎么不记得喝过了，但她下意识随着魏莹钰的视线也看到了桌子上的空碗。忽然，又想了起来，“是啊，还是我给你端来的，我真是老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外婆有些懊悔，但魏莹钰最听不得她这么说，撒娇道：“外婆，不准这么说！外婆年轻着呢，身体倍棒！”

“好好好，外婆不说了。”

外婆宠溺一笑，“那你早点睡吧，外婆就把这俩都拿下去，你好好躺着休息。”

“好的！外婆放心，我已经乖乖躺好啦，外婆也要早点休息。”魏莹钰扯过被子，乖巧的躺好。

“好。”外婆笑着帮她关了灯，带上门，出了门这才将笑容收起来。

她摇摇头，嘟囔着，“还真是老了，最近老是忘事儿。”

……

或许是心底的那么苦真的被大雨冲散了些，魏莹钰入睡的很快。

只是她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又一次见到了季琑，他笑着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当她想要听清时，却怎么也听不清。在一片模糊的世界里，季琑看着她，渐渐的收敛了笑，神情模糊，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

魏莹钰想要去追，可怎么也追不上，四周的场景飞速变换，而他也逐渐消失在了远处的光点里。很快，一个严厉的女人从季琑消失的方向走了出来，她皱着眉，嘴唇绷紧。

这次，她说什么，魏莹钰听清了。

她说：“魏莹钰！你要去哪？为什么不好好学习，考不上我给你定的学校怎么办，我这么拼命都是为了谁？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不是的，妈妈…不是的。”

她心中早已模糊了面貌的父亲也出现了，他站在魏母背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被那眼神刺得心中一痛，她知道那是爸爸失望的眼神。再后面出现的是，被辞退的阿姨，她还穿着记忆里那身衣服。她双手紧握在身前，如同之前每一次心疼她受罚时，而此刻她的眼里却是悲愤。

她说：“魏莹钰，是你害我丢掉了工作，都是你的错。”

魏莹钰怔愣着，她不停摇头，“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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