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怀州，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刺骨的寒风从早到晚都笼罩着这座城市。

医院里。

病房外的长椅上，林唐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傍晚从研究所出来时，正要回家，突然碰见一个老人硬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倒地不起。

大路两旁不缺行人，但当下此类案例层出不穷，一个老人没有任何征兆地倒下，谁都没法保证是真的还是装的。因此大部分人都默契地远离一步，唯恐避之不及。

林唐并不是没有看过这样的事件，因为一个善意的举动，被家属告上法庭，讹取大量钱财。只是蓦然想起一事，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冷眼旁观。

庆幸又不该庆幸的是，老人是真的因为冠心病突发，心脏供血不足，绞痛导致呼吸短促，差一点没命。

入夜的医院，人流量少了不少，几分安静的长廊里，病房门打开的声音尤为明显。

刚才工作人员已经联系了老人的家属，这会儿她本想就坐在外面等待家属到来，并没有进去看望一眼的打算。

但护士同她说，老人已经醒了，想亲眼见见这位救命恩人。

她起身，手里是一张缴费单，背面被她用黑笔写了一串数字。

进去时，老人已经坐了起来，手上还插着吊瓶针管。在看到她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

林唐倚着门沿，此刻褪去了往常的傲气，眉目温和地看着病床上的人，询问道：“大爷，身体还不舒服吗？”

这一声将老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深吸了口气，绽开一个笑：“已经好多了，多谢小姑娘救了我这老骨头一命。”

林唐唇角弯着淡淡的笑，尽量收敛起自己平日的锋芒：“说笑了，是医生救的您，我只不过是帮忙叫了个救护车。”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候让…”

老人还有话要说，但与之一同响起的，是走廊上一阵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林唐下意识往长廊的尽头投去一眼，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正款步朝这个方向走来。他身旁还跟了个人，像是助理。

那人眉目英挺，一双丹凤眼平添了几分攻击性，眸光波澜不惊，寡淡得像是不把一切放入眼里。

天花板上，冷色的灯光投下，他脚步仓促，却又不失儒雅。矜贵而又疏离的气质，无不在说明着，这个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身影逐渐靠近之时，林唐淡淡收回视线，同老人说：“您家人来了，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她再次回与老人一个礼貌的笑容，随即侧身，沿着长廊尽头的方向从容走去。

偏长的风衣外套垂下，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脸上收起笑容，目视着前方，哪怕来人的气质多么惹眼，也半点没再踏足她的视野。

几道不同频的脚步声在交织，在寂静的走廊上分外明显。

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默契停下脚步。

男人率先偏移视线，在看清她长相的瞬间，眼睛下意识眯了下。但不过一秒，神色恢复自然，甚至唇角扯了个微不可察的讥讽的笑容。

进来时，护士告诉过他，医药费已经有人帮忙结过了。

此刻，他并不难猜出护士口中的那人是谁。于是不紧不慢地说：“多谢这位小姐救了我爷爷一命，医药费回头我会让助理还给你…”

甚至更多。

毕竟现在已经不算早，分明只需将老爷子交给专业人员后，便可离去。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一直等到家属赶到。

是什么心思，他能猜到，但不点出。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林唐打断他：“你当然要还。”

她迎上男人的视线，散漫扬眉。空气再次恢复沉默，无声的交锋中，她的气势并不输面前那人。

简短的一句话将男人的话口堵住，那双轻佻的眸子难得有了起伏。这个回答，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张缴费单已经被林唐递到他的手里，略微透光的纸张后面，依稀能看清被写了一串数字。

他翻过面，瞥了一眼。再抬眸时，她早已转过身，朝着既定路线走去。

似乎只是同他通知一声，但并不在乎他会怎么做。还真是…随性得很。

静静盯了她的背影几秒，他将那张缴费单递给身旁的助理，目光还未移开：“按上面的银行卡号，把钱转还给她。”

走进病房时，老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了下去，但眼睛还睁着。

看清来人的瞬间，老人悠哉游哉地喊了声：“哟，小池啊，怎么是你来的啊？”

对上凤老爷子，凤池白还是会带上几分尊重。他沉着气说：“医院给我打了电话，以后身体不好，就不要自己一个人出门散步了。”

凤老蛮不在意地笑了声，调侃他：“你是在担心爷爷的身体，还是在担心别的啊？”

凤池白轻微吐了口气，声音沉闷：“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凤老不再打趣他，视线往空荡荡的门口看去，忽地问道：“刚刚那小姑娘，见到了吗？”

“嗯，道过谢了。”

他有预感，凤老或许想指的不是这件事，但他还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故意往这个方向引。

静默一瞬，凤老回道：“那就好。”

*

翌日傍晚。

凤池白回到老宅时，偌大的客厅里端端正正坐了几个人，难得讨厌的人都齐聚一堂了。

凤老坐在中式红木沙发的正中央，面前的电视开着，画面是实时转播的新闻频道。

荧幕最下方的新闻栏显示：本届“青年科学家论坛会议”顺利召开。

他并不好奇老爷子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毕竟平常，他也时不时会切到新闻频道看上一会儿。

装修庄严的客厅里，只偶尔有几句谈论的声音响起。

凤老爷子在场的地方，哪怕打了再多的小心思，大家面上也永远都是一副客气的模样。

在场的人心里都门清，现在凤家的大权还在老爷子手里，罗宸集团的股份，他占了大头。

老爷子先前说过，再过两年，他会拟定一份继承人协议，届时会将手里握的股份，全盘让出。

至于这个继承人是谁，目前未定。

一个待定，就足以将整个凤家每个人的狼子野心都勾出来。哪怕平日里对老爷子有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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