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主公他追悔莫及》
屋内灯火微暖,夜风轻掠,案上的书页终于不再翻动。
姬阳坐下时,神情仍是冷淡的,像是被逼无奈才肯暂留,但落定那一刻,他眼角的锋锐,终究还是收了几分。
姜辞未言多语,只是默默起身,将落在地上的披风捡起,抖了抖尘,银霜已经回来,替他添了一个碗。
不多时,晚娘携了食盒归来,一推门见姬阳坐在案前,皆是一愣。
银霜下意识看向晚娘,欲言又止。
姜辞平静地说道:“都督回来得晚,我留他一同用些宵夜,免得饿坏了身子。”
姬阳冷冷斜睨一眼:“我像是那等吃几顿就饿坏的人?”
姜辞却不恼,语气温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都督若是身子垮了,东阳又靠谁来守?”
她说完,自己也落座,执箸不言,开始夹菜。
姬阳盯着她这副淡淡自若的模样,心里更不舒服。
“你一向擅言。”
他低声道。
姜辞淡淡道:“都督伤人的时候也很擅言。”
这话出口,屋内一时沉默,连银霜都不敢喘气。
片刻后,姬阳终于低头,取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
出乎意料地清爽,带着淡姜与陈皮的香,恰是他少年时在丰都军营里吃过的味道。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还是没说话。
姜辞却低声一句:“这道是晚娘做的,她说丰都湿气重,这样的清食最适合调胃。”
姬阳淡淡“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屋外风吹过树影,烛火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五官深刻而清隽,只是眼底仍藏着未散的寒意。
饭至中段,姜辞忽然轻声道:“都督刚才看了我那副舆图,不知画的可还算准确?”
姬阳闻言抬眸,视线落在她案上的那幅图上,眉目间露出一丝淡淡讥色。
他起身,走到案前,低头瞥了一眼那幅舆图,手一伸,随手将图卷起,语气冷淡:
“画得倒也算认真,就是丑得厉害。”
姜辞一怔,还未开口,他已将图往身后藏去,神色依旧冰冷:“你是凉州人,这种东西,不该落入外人之手。”说完,又将她的手记也拿走,“这个也不行,我要拿去烧掉,防止你寄给凉州,省的和你父亲一同算计我。”
话音落下,他转身推门而去,留下一地余温。
姜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怔片刻,终是没有说话,只是笑出了声儿。
银霜问道:“小姐,都督要把您写了许久的手记烧掉,您怎么还笑上了。”
姜辞摇摇头,仰头说道:“无事,他不会的。”
夜深如墨,窗外寒露凝枝。
东阳侯府西院灯火犹明,书案前,姬阳披衣未解,正执笔伏案,面前摊着姜辞所绘的那幅舆图。
他原本只想随手一看,可看着看着,却不自觉将那图摊开压平,又取来镇纸,仔细标出了重点。
手边的手记翻了一页又一页,字迹清润秀雅,排水走渠、泥沙分流、堤坝配兵,条理井然、推演得当,远远比昨日他与陆临川仓促所议还细致数倍。
他一边看,一边沉吟着不语,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合上册子。
望着窗外微明的天色,姬阳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这一夜未眠。
翌日卯时,府门甫开。
沈如安着一身明黄襦裙,眉眼精致,正携着寄秋来到前厅请安。两人刚入回廊,便见姬阳自正厅门内快步而出,仍是一身玄衣,系带未整,显然是彻夜未歇。
沈如安眼前一亮,快步迎上:“表哥……”
姬阳未曾停步,连视线都未施一眼,只丢下一句:“我要去督军署。”转身已然跨门而去,不留余声。
寄秋站在廊下,脸色微白,垂下眸子低声道:“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沈如安却勾起唇角,自信一笑:“怕什么?机会才刚开始,他这不要去办公嘛,今晚我设宴请表哥与我们一同就行。”
丰都督军署,朝阳初升。
陆临川抱着昨日的卷宗才入堂,就见姬阳已坐在案前翻看公文,手边却摊着两卷新图。
“这是?”他狐疑开口。
姬阳不语,只抬手将图与手记推至他案前,淡声道:“按上面这份办。”
陆临川挑眉,摊开那卷舆图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这图……画得极好。”他低头翻阅手记,又啧了一声,“堤防走向细致,配粮配兵皆有考量……啧啧,这哪里像随手一写的?”
他忽然笑了声,手指点了点手记,挑眉看向姬阳:“不知主公何时写得这般娟秀字迹?”
姬阳抬眼,冷冷一字:“多事。”
陆临川低头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谁说这美人误国,这美人妙啊。”
姬阳懒得搭理他,去一旁与他人部署其他事宜。
-
夜色沉沉,星光如洗。
姬阳忙了一天回来,东阳侯府东廊静谧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影,带起一地月华。
寄秋手中托着一盏暖瓷汤盅,跟随沈如安来到前厅。沈如安笑道:“今夜他应还未歇,你只说是我遣你来送汤,他定不会拒绝。你姿态再柔些,语气再软些,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温香软语。”
寄秋低头一笑,眼中藏着几分羞意,也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光:“沈如安……我有些怕。”
沈如安轻轻一推她:“怕什么?机会就在眼前。姜辞那样冷清的人,哪里会讨得男人欢心?你若不快些,他便真被那女人牵了心走。”
话音落下,寄秋咬了咬唇,朝主院方向行去。
此时的姬阳,方才沐罢,换了素色寝衣,正倚坐案边翻看军报。听见门外脚步声,他眉头微皱:“谁?”
寄秋小声道:“是寄秋,白日里我们见过,我是沈如安的好友,她叫人给你熬了汤,但她有些事绊住了,叫我送一盏汤来,怕都督劳累过度……”
话未说完,她已掀帘而入,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跌去。
姬阳眉头一沉,身子一闪,房内还有一个侍者,是越白,他下意识抬手扶住寄秋肩臂。
那一刻,汤盅落地,汤水溅出,香气与暖意一同四散。
寄秋连忙站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姬阳脸色沉得厉害,正要推开,忽听一声:
“都督。”
门口站着一人,一身月白,神色平静而从容。
姜辞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幕,眼底没有讥讽,没有恼怒,甚至没有半分惊讶。
她只是淡声开口:“我想着都督今日晚归,还未吃饭,便叫晚娘拿了一些送过来,你有客人,我便不打扰了。”说完拎着食盒离开。
姬阳目光一顿,瞪了一眼寄秋,语气冷如冰:“你滚出去,再踏进这件屋子,就给我滚出东阳侯府,我管你是谁的好友。”
寄秋愣住,脸色被吓得通红,只能乖乖退下,走到门口处,掌心中一方素白帕子不慎掉落,落在青砖之上。
姬阳一眼扫见,却冷冷丢下一句:“别把下三滥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越白上前捡起来,给丢了出去。
翌日午后,细雨初歇,府中竹枝滴翠,风送凉意。
沈如安抱着一只暖炉倚在榻上,笑意淡淡:“听下人说,她画得一手好图?我倒真有些想看看了。”
寄秋捧着一盏清茶,掩唇轻笑:“我听说她画的是舆图。”
沈如安挑眉:“舆图?”
寄秋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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