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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夏:文德皇后》

24. 前夜

婚礼前夜,阿彩与乳母按照惯例前往唐国府布置毡帐。

母亲高氏、舅母鲜于氏、叔父长孙敞与兄长长孙无忌又反复确认宾客名单。

“这个王无锝是什么人?”长孙无忌有些疑惑地问长孙青璟。

“利人市的一个商人,大概与舅父相熟,你不记得了吗?”长孙青璟故作镇定地回答,“‘库直’被卖了,他答应替我找回来。”

兄妹二人对视片刻,当兄长的明显有一种被设计的不祥预感。

“你没有耍什么花招吧?”长孙无忌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这几日一直被关在家中,能使什么花招?——你看这名单上的字,不是舅父临走之前写的吗?”

“你们二人不要再多争论,不管来客是商人还是儒生,一切照着你们舅父安排的悉心接待。明日我把你们从叔父、几位阿姊还有无逸一起叫来。下婿却扇障车时我们长孙家高家一定要声势浩大,压过李家迎亲队伍。可好?”长孙敞笑道。

“那自然好了。”高氏与鲜于氏齐声道,“要是冷冷清清的,娘家这边多没面子。”

一家人商议已定,长孙敞告辞离去,高氏少不得亲自送别。

其余人又开始检查嫁妆有无遗漏。反倒是长孙无忌心不在焉、忧心忡忡,总是有意无意间向舅母追问“下婿”细节。

“有人欲盖弥彰哟。”长孙青璟一边摆弄着礼冠上的博鬓,一边嘲讽道,“要不明天竹杖给我,你来嫁!”

“你……”长孙无忌欲言又止。

“你们两个不要胡闹。”鲜于氏笑道,“无忌再去把我写的婚礼流程看熟——你记得,每开一道门,就让新郎吟诗一首,不准递纸条!到了正堂,也不准让妹妹随随便便就被接走,逼着新郎继续吟诗、唱歌、舞蹈、弹琵琶、投壶、舞剑……无一不可,须得把长辈女眷们都哄开心了我们才放人。你可听明白了?”

“不用这么为难人吧?”

“臭小子,你是哪家人?”鲜于氏将他推出屋去,“妹妹要试婚服了,你先出去……”

长孙青璟在舅母催促下试穿吉服,选择发型和钗钿。一番周折之后,鲜于氏方才想起检视长孙青璟拜姑舅时呈上的鞋袜靴针脚是否细密牢固。

反复确认之后,鲜于氏才命人将这些礼物装函。

长孙青璟沐浴后被勒令好好休息。她却绾起浓密蓬松的长发,碎步跑到母亲住处,推开门扉。高氏正双手合十,跪在佛龛前祷告。

少女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狸猫般走到母亲身边。她并非虔诚的信徒,但是愿意陪伴那些深切爱着自己的亲人祷祝。难得的是,亲人们也深信青璟比自己更加笃信佛法。

“阿娘,我陪你。”青璟跪在母亲身侧,低头默念,“愿外祖母与郑氏舅母百岁无虞,愿母亲福寿安康,愿兄光耀门楣,愿舅父平安归乡也,愿舅母平安分娩,愿……”她几乎把每一个关注过自己的亲人都祝福一遍,却不太在意为自己许愿。

高夫人回过头:“我觉得心中钻进了一只无序的蜘蛛,忙忙碌碌,含辛茹苦,结着一张凌乱的网。”高夫人的祷告似乎已经结束,转而将不再细腻的双手拢上青璟红润的脸颊,母女双额相抵。

“阿娘也不清楚,这样匆忙的出嫁对于你是福是祸?你舅父与叔父都说这门婚事是不幸中的大幸,连无忌也总暗暗责备我杞人忧天。可是我只觉得你和我当年一般命苦——”一切并非出于理性的、情绪化的琐屑记忆涌上了这个中年妇人的心头。“我并不怨恨你外祖父,但是免不了想起他当年在吐谷浑打了败仗后,就听从幕僚、亲友劝说,匆匆安排我成为你父亲续弦的往事。今天看到你对着铜镜发呆,只觉得母女的命运轮回,心中实在痛楚。”

“啊,这事我记得舅父说过,无忌也说过。”长孙青璟侃侃而谈,“外祖父并非无能之人,只是先皇刻意刁难齐国宗室,战败之责并不全在外祖父。但是为了自保不得不与皇帝重臣联姻。”女儿的清醒让高夫人更加窘迫与伤感。

“阿娘,这些往事你不必介怀。安业背地里说母亲趋炎附势,又污蔑母亲有癔症。我和无忌一向不屑。母亲于外祖父是仁孝之女,于父亲是持家贤妻,于我和无忌是舐犊情深的慈母。我又何必去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少女坚定地抱住母亲,将头埋进高夫人怀里。“母亲无愧父命,为夫守节,恩养子女,对我来说就够了。”

长孙青璟从不妄自揣测外祖父高劢作为北齐宗室后裔生存的智慧,也不喜欢揣度父母之间的情爱究竟重几许。她只看到父亲礼重年轻自己二十多岁的母亲,舅父在外祖父过世多年后依旧愿意照拂落魄的妹妹,并对外甥甥女视若己出。

这些人视她如掌上珍宝,她自然发自内心奉上孺慕之情。

高氏轻轻拍打着长孙青璟的脊背,摩挲着少女蓬松的发丝。“我一直期待为你准备更隆重盛大的婚礼。可惜事不遂人意,你近来受了那么多无妄之灾,阿娘实在觉得对不住你。我一开始也恨过安业恬不知耻,后来恨你父亲临终安排失据,在舅父这里寓居时间长了才明白最该恨我自己无知无觉无能。你要怨恨,就怨恨阿娘吧。”高夫人长吁一口气,吐出心中郁积已久的块垒,倒也松爽来几分。

长孙青璟从来未料到温婉的母亲有如许多的自责,不禁贴近了高氏一些,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阿娘,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三人,还有外祖母,舅母,一定要好好活着。不令亲者痛,仇者快!”

“如今,有你们这样孝顺的儿女,我也不着相了。只叹无法和你父亲一起送你出嫁。”遗憾与忧悒交织的愁绪在她周身蔓延开。母亲用双臂紧紧锁住女儿,越箍越紧,就好像那是刚从她虚弱的躯体里分娩的娇嫩的、无助的婴儿。

少女蜷缩着,耳朵贴近母亲颤抖的胸口,感受坚实的、紧张的心跳。对于母亲来说,明天又有一场艰难的、令人期待的心灵的“分娩”,一个形似自己又不完全是自己的少女,将从高氏的臂膀中脱胎,也许重复高氏的命运,也许走一条迥异的道路。

母亲对于重复的那一部分感到痛苦、枯燥、忧心忡忡,对于未知的部分又是欣喜的、新奇的,憧憬无限的。她不知如何定义自己的焦躁与兴奋,骤冷与骤热的情绪。

“要是你父亲还在世就好了,一定会大笑我自怨自艾,然后一把把玩着弹珠和弓箭,一边开着不成体统的玩笑:‘女儿总不能不出嫁,女婿也是我看得上眼的。就这样吧,下婿时让子侄们拿竹杖结阵狠狠打他一顿。一解女儿无法承欢膝下之恨,二灭女婿高涨骄矜的气焰。夫人,你可舍得?’你父亲所到之处,总是语笑喧阗。”高氏一提到长孙晟,忧郁的面庞焕发出来奕奕的神采,紧锁着青璟的臂膀也松弛下来,仿佛那是自己余生最后的支撑。

看见母亲自开自解,长孙青璟倒也不再担心她在一连串打击之后郁郁寡欢,思虑成疾,言谈也轻松放肆起来,竟无意中泄露了心事:“父亲要是在世,才舍不得打他。他——他为人仗义,志存高远,我不准兄长为难他!”

“哈!已经开始心疼未婚夫了吗?”高夫人满脸古怪与诧异。“我正想问你这件事呢!我也不记得你和李世民见过几面,他怎么就把年幼时你父亲与伯父的几句玩笑话当真了呢!虽说外祖母和郑老王妃都私底下夸你长得像个真正的高家娘子,虽说年轻郎君色令智昏也是常态,虽说他父母宠他爱他纵容他无法无天,虽说你舅父被贬官本也不应牵连你。但是诸多事情合起来一想就近乎荒唐!国公家的孩子,一定见过比你长得更美的女孩。他父母即便再宠爱他,也不会刻意选择一个瓜田李下的时机为他完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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