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子矮小的劳丁不高兴地说道。

他先是来晚了几步，又没有其他劳丁强悍，挤不过人家，没能冲进前排。

等轮到他，周氏那边的汤锅中，别说油汪汪的肥肉片子，连锅底都刮得一干二净。

那小个子劳丁捧着空碗唉声叹气，没办法，只能又跑来沈玉楼这边买汤喝。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些日子，他吃惯了带油水的东西，再也不想啃硬邦邦又冷冰冰的干饼子了。

然而花同样的钱，别人碗里飘着大块大块的肥肉片子；再看看自己的碗里，虽然闻起来香味扑鼻，可汤里面却只有几坨可怜兮兮的萝卜块，差距实在大了些。

两相对比下，小个子劳丁心里面不舒服，嘴巴上不免就抱怨了起来。

沈玉楼还记得这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个头矮小，挤在一群强壮的劳丁中，看起来颇有几分瘦瘦弱弱的可怜劲儿。

还因为这人嘴巴特别能说，每次过来买汤，都要把她的汤狠狠夸一番，都快夸成天上有地上无了。

好话谁不爱听啊，沈玉楼也不能免俗，因为这人生了一张涂了蜜的甜嘴儿，所以每次这人过来买汤，她都会照顾一些。

有时是多给半勺汤，有时是多打几块炖萝卜。

就是那熬汤的牛骨头，沈云楼都白送给这人吃了好几回。

要知道，牛骨头就算剔得再干净，上面总还能余下一层薄肉。

结果周氏的摊子一摆过来，这人嘴里的夸奖就消失得无影踪了，甚至还指责她做生意不实在，太抠门。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而且还是直接一沉到底。

今天来沈玉楼这里买汤喝的，抛开齐二牛，算上眼前这个小个子劳丁，还有五个劳丁。

另外五个劳丁虽然没有像小子子劳丁这样，直接开口指责沈玉楼，但他们都把张脸拉得老长，肉眼可见的不满。

脸上也都是等着瞧好戏的表情。

跟小个子劳丁一样，在周氏的小食摊没摆过来之前，他们也都夸过沈玉楼的汤熬得好喝，价格还便宜实惠，让他们花最少的钱，就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饱饭，实在是帮了他们大忙。

一群人感激又感动的模样，沈玉楼到现在都还记得特别清楚。

结果转眼，他们就都变了副脸孔。

可见人心有多么善变。

也可见周氏砸钱抢客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

上小学那会儿，沈玉楼读过一则小故事，说是古时候，有一位富人老爷，心地特别善良，见邻居家的日子过得艰难，就好心地施以援手，时不时地就让家中的下人，给邻居家送些米粮接济。

可是后来有一天，富人老爷遇到事情，家道中落，自家日子也过得艰难起来。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没有能力再去接济邻居。

可是富人老爷心善呀，哪怕自己过得不如意，看见邻居家的孩子饿得哇哇叫唤，他还是从自己口中省下口粮，亲自给邻居家送过去。

因为家道中落，富人老爷家的生活水准跟以前是完全没法子比的，以前是顿顿吃白面馒头，现在吃的却是掺了麦麸的黑面馒头。

邻居咬了一口那窝窝头，又干又硬，还刺嗓子的不行，跟暄软的白面馒头完全没法比。

邻居顿时就不高兴了，将窝窝头扔地上去，然后指责富人老爷做人不地道，以前接济给他家的都是白米白面，甚至是大鱼大肉，结果现在却只肯给他家吃这种难以下咽的窝窝头。

可就是这难以下咽的窝窝头，都是富人老爷从自己的嘴巴里面省出来的。

富人老爷气得俩眼发黑险些晕过去，扔下一句“不知所谓”，甩袖而去。

后面，他连窝窝头都不给邻居送了。

因为不再有接济送来，已经习惯了吃接济粮的邻居家很快就断了炊，孩子饿得嗷嗷叫，抱着树干啃树皮吃。

邻居自己也是饥肠辘辘。

然而他既不出去干活挣钱，也不反思自家为何揭不开锅，反倒将这一切，都怪罪到富人老爷头上去。

因为他觉得是富人老爷停止了对他家的接济，才会导致他家的日子变得这么艰难。

邻居越想越生气，恶从心起，居然在一个黑夜，往富人老爷家的厨房里面，扔了一个燃烧着的火把。

他家揭不开锅，就要把富人老爷家的锅也砸了。

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等街坊四邻跑来将火扑灭，富人老爷的家已经烧为了一片灰烬。

沈玉楼对这则小故事的记忆特别深刻，因为好人没好报，富人老爷明明做的都是行善之事，结果却落得那样一个凄惨下场。

哪怕是如今，再回想起这个故事，沈玉楼依旧为那位惨死在大火中的富人老爷鸣不平。

诚然，周氏的行径无法和那位善良的富人老爷相提并论。

但是周氏现在所做的事情，却和那位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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