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京纪事》
当时长安沦陷,叛军、官军和长安百姓全部都在抢劫,大明宫之大,宫墙迂回环绕,即便他找到掖庭,也找不到徐直,是李随从焚烧的宫室内把徐直抱出来,递到他的手中。
徐回由衷感谢,混乱的局势让他来不及多想,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惊喜里面,音调发颤。
“谢谢李伯伯,长安已经不安全,我要带阿妹去更安全的地方了,李伯伯一定要保重。”
李随的铠甲和头盔上满是鲜血,额头上也有血顺着眼睛流下,但是叩在徐回肩膀上的双手却是如此温热有力,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满含武将的风采,叛军陆陆续续攻入长安,徐回料想白水一定是失守了,他却表现的虽败犹荣,借着战火冲破屋顶的光芒,徐回看到他眼底那一团火光背后深蕴的浓浓温情厚意。
李随嗫嚅着说:“照顾好我的女儿。”
徐回楞了一下,他怔忡道:“李伯伯在说什么?”
李随将千言万语吞咽下,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似乎有泪混合着血水流下。
“我是说,”
叩在徐回肩上的双手收紧,“你们都是我的儿女,但是此一去,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阿回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阿直。”
徐回笑道:“这是自然。”
宫墙内外的人全部都跟疯了一样,他们在生死一线之间疯狂跳舞,借着战火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以肉为食,以血为饮,以生命为祭奠,所有的文明都被剥去,显露出人最赤/裸,最畜生的一面,外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各种喊叫,徐回还没来得及问问清楚,徐直在宫里遭遇过什么,就已经被李随推拥着,跑出了宫墙。
天上的黑云散开,头顶的霞光一泻而下,照破了长安。
天宝十六载早春的长安。
阿兄好像对这个自称是她朋友的人怀有很大的不满,他语气严厉地告诉杨玄礼:“大人认错人了,我的阿妹不姓徐。”
明明刚才还在友好地跟他说谢谢,徐直倍感奇怪,但是她一定要站在徐回的一边,她礼貌地跟杨玄礼鞠了一躬,也学徐回那样严肃地扬起头来。
“对呀,我不姓徐,虽然很感激你救了我们,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你。”
杨玄礼轻笑,确认她不是装出来的,遂用诙谐的语调调侃道:“这真是一种遗憾。”
一语即毕,挥手再见。
徐回再三观察没有人追上来,才放下戒备心带着徐直接着爬山,渐渐地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很多心事的后面,如果说心事是一面墙,这段插曲就是墙缝里面一条无害的蛇,它探出头的那一刻,谁也说不好那条蛇是天生就长在墙里面的,还是突如其来,但是无论哪一样,它都像一个隐患,一片阴霾,让注意到它的人无法不感到不安。
直到山上的琼楼玉宇映入眼帘,短暂将不安驱散。
果然如那屠户所言,山高云深之处,立着一座豪华清幽的别墅,匾额高大,御笔手书,中间还盖着天子印信,上书“云上桂宫”四个字,阶梯有两百阶那么高,徐直和徐回很默契地叹了一口气,互相扇着风在最低一层坐下来。
徐直刚喝了一口竹筒水,山路上就颠上来一顶八人大轿,扈从跟了得三米远,他们浩浩荡荡地上来,侍候在轿车两侧的部曲立马上前往左右两边掀开了轿帘,里面的人端着架子走出来,他长着一张精明能干的长脸,着绯色官服,配银鱼袋。
车夫对着坐在台阶上不动的两个人吆喝:“喂,两个小童,衡州刺史刘大人来了,还不快去通禀。”
刘刺史的官威立马消失不见了,他甩给车夫一记斜眼,彬彬有礼地对着徐直徐回说:“不妨事,李大人一定很忙,怎好劳烦他下来,我自行上去便是。”
两个人面面相觑,他还对着匾额恭敬地作了一揖,而后就屏退众人,让他们候在山下,自己撩袍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徐直徐回也跟着走上去,周围那么肃静,风声飒飒,牌坊下面看到的一幕却令人大吃一惊,人海汪洋,绯紫盈门,就连刘刺史去了都只能排在后面,全部轻手轻脚,垂首敛袖。
不停地有人把箱装担挑的礼物抬上来,堆在华表的旁边,徐直不禁问徐回:“那个隐士是做大官的吗?”
徐回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看样子似乎是的。”
“他的官位应该很高。”
徐回明白她的顾虑,握住她的手说:“试一试总没坏处,如果他老人家因为做了高官,不便随意接见我们,我们再不去打扰他便是。”
仪门内走出来两个门童,徐直一见,顿时转忧为喜,正是去茶陵给他们送信的那两位。
门童把拜贴收上来,对众人说:“李先生在清修,不便接见诸位大人,带上礼物请回吧。”
转身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徐回,示意他们上来。
徐回和徐直在门前三拜,然后跟上去了。
原来仪门后面还不是道观,要再走几百级依山石山势雕凿而成的石阶,每阶高一尺长一丈,都经过悉心的打磨,不会太磕绊,亦不会轻易致人滑倒,石阶的两边无防护,山中天然的花草做它的屏障,青苔悄然爬上阶庭,山林深处溪流潺潺,叮叮咚咚。
石阶的尽头是一方很大的道场,场中设太极八卦图,廊下的巨幅道家符箓一张挨着一张,门前设道坛,道坛里面装满杂粮,其上插香,香烟袅袅。
有位老先生身穿白色道袍,立于缭绕的香雾之上,听见人声,他浓眉微蹙,非常不满地睁开眼掐指盘算,而后倏然看过来。
徐回在迎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已经放下背篓,拜倒在地上,一边三跪九叩,一边道:“晚生拜见先生。”
徐直出于礼貌,也跟着拜上。
那个道士看起来是个自矜又挑剔的人,他虽然在清修,但是衣着很讲究,白袍看似素净,上面刺绣的暗纹一定出自最好的绣娘之手,仪态雍容大方,非世家子弟不足以至此,看人的眼神虽然温和,但是带着审视与打量,评估别人是他的习惯,不过他毫不避讳这一点,审视别人也是如此地坦坦荡荡,自卑的人迎上他的目光会更加自卑,自尊的人受其目光影响,反而会视此为一种青睐,从而更加自信自尊。
徐回无疑是后者,李泌无疑也更喜欢后者,徐回跪地拜他的时候,他眼底的阴霾和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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