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韦恩，蝙蝠侠，亿万富豪，身为韦恩集团所有者和全世界排得上号的寡头，他对有人偷他钱这事接受得十分良好，甚至还有种见怪不怪的倦怠。

“度假就别说这么扫兴的话了，给戈登发条消息，让他成立一支专员小队专门查一查，韦恩集团给哥谭每年交的税足够我在GCPD包一个VIP房间。”

提姆对他这种消极态度提出了强烈抗议：“？”

“别大惊小怪，提姆。”布鲁斯宽容道：“我从出生起就不停有人偷我的钱。如果每次都较真，我哪还有时间享受生活？

他懒洋洋地问：“所以这次偷了多少？”

……

“三亿一千万，你还漏了个小数点。”克拉克突然出声。

马洛斯私立医院的顶楼，全透明的玻璃会议室里面，外面的夜色就像深渊一样将这个玻璃屋包围，霍普医生犹如电击般抖了一下，猛地拧过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伪装成病人的好处就是可以溜达到医院的任何地方，绝对没人拦你，缺点就是满医院的摄像头把他和罗伯特拍得一清二楚。

起初他们是按计划由克拉克来扮演那个病人，结果他太重了，让罗伯特推得很费劲：“兄弟，你吃了什么才能吃这么实心？”

克拉克有点委屈地摸了摸自己，他最近完全没有胖，但是肌肉就是要比脂肪重很多，但在绝对的数据前他也没法为自己边界，最后他只好站起来，让警探坐到了轮椅上。

“卢瑟。”克拉克流畅地报出假名，最近他越来越能接受这个奇怪的单词，在干见不得人的事时，他还是很乐意报出这个姓氏的。

他迈步走进会议室，手里推着罗伯特的轮椅，目光扫过整面玻璃墙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与公式“准确来说，是312567,890.45美元，如果你没写错数字的话。”

霍普医生动作一滞，后退半步，手里的笔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一响。他眼珠颤动了一下，下一秒迅速蹲下去捡起块海绵，像疯了一样猛擦玻璃。

“停下！”坐在轮椅上的罗伯特跳起来，两步冲到他面前，捏住他的手腕向外用力一翻。

其实擦了也不要紧，克拉克欲言又止，因为他已经全记住了。

而且罗伯特是不是也太嚣张了，当了警察就能着想摁谁到地上，就摁谁到地上吗？

总感觉这会引起很多舆论和内部审查问题，他抬起手，想要说话，又憋了回去，又想说点什么，整个人就和那个男人欲言又止的meme似的。

警探动手极快，瞬间就把医生双手反剪到身后，他试图挣扎，刚张嘴就被罗伯特用膝盖锁住肩胛骨。

在罗伯特迅捷地完成这一切，他火速扭过头问克拉克，不可思议道：“你刚才是把玻璃上的内容算了一遍吗？小数点后两位也算进去了？你怎么算的？”

克拉克无辜道：“小学数学？”

“我肯定小学的时候我的数学老师没教过问我这个。”罗伯特会想起自己的数学成绩，羡慕而又嫉妒地抱怨。

罗伯特此刻的神情和克拉克脑海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光头渐渐重合，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个光头好像很容易破防的样子。

想到这里，克拉克的脸色逐渐奇怪起来，来这处医院触发的记忆比他过去一个月触发的都多，按理说这是好事。

可他为数不多想起来的东西，一件是他在战地赶稿当社畜，另一件是个冲他破防的光头。

而且那个光头似乎在他人生中占据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就很难受了，有种被无毛猫蹭的感觉。

医生一直紧盯着克拉克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终于放弃挣扎，自暴自弃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警察会出现在这，就意味着公司彻底放弃保护我了吗？”

罗伯特：这就是哥谭的实力！永远不会错抓一个看起来偷偷摸摸的人。

“那倒不是。”克拉克指了指窗外：“你在玻璃上写那么多，很难不引起我们的注意，这些公式从楼下就能看见了，我还以为是你们医院在打广告，况且大半夜顶层只有你一间屋子亮着灯……原来真有人在窗户上写公式，小萨维林先生一定很欣慰。”

克拉克之所以发出“真有人在窗户上写公式”的惊叹，是因为最近他的听力越来越灵敏，范围越来越广，以至于他不小心听见了扎克伯格和萨维林这两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之间的天价离婚案……啊不，诉讼案。

两个人就“到底没有人会在窗户上写公式”吵了整整三个下午，这个问题克拉克一度站扎克伯格，但看见霍普医生整的这出之后，他又不确定了起来。

毕竟往玻璃上写公式除了炫酷还有别的用处吗？

就像电影里的侦探环节永远有钉得乱七八糟的红色毛线、地图、和一堆排列很好看的照片一样无用，实用主义者克拉克表示很不理解。

“该死！”医生大骂起来：“他们重建这医院的时偷工减料了，我再三强调过要单面镜玻璃，我早就说他们……啊！”他被罗伯特收紧的胳膊勒得发出一声大叫。

在哥谭，你可以事业不活，但你绝对不能没活。

邪恶计划毁于反派窝点建设时有人吃回扣，这听起来就很哥谭，把单面镜换成了普通玻璃，以至于让罪证站在楼下仰脖就能看到，听起来也很小丑。

罗伯特胳膊持续用力：“你说的他们是谁？”

“你倒是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医生咬牙切齿：“我只是个打工的，你们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现在能不能放开我了！”

谁家好人上班为了老板出生入死。

经常在网上看到那种测试题：给你一百万，你只能在火场里救两个人，下面是六个选项——父亲、母亲、宠物，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公司老板、邻居。

出题人设置公司老板这种选项，可能是怕答题者救了太多人会死后上天堂，必须得烧死一个中和一下功德。

霍普医生自称知无不言，格外诚实，但罗伯特并不放心，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测谎仪，夹在了医生的指尖，伴随着仪器平稳的绿光，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被他道了出来。

原来布鲁德海文的感染者是一个实验项目的意外，瓦伦丁科技公司在背后负责资金支持，哥谭本土的一些非法组织负责实操。

普罗米斯计划。

顾名思义，项目是为了培育出环境适应性超级人类，那种免疫力超强、不需睡眠，可以适应各种极端气候、脑域全开发……等等等等，最终实现全人类进化，消除一切不平等，共建美好新世界。

虽然听起来特别可疑，但在变种人和超能力者满地都是的今天，这种进化项目也渐渐多了起来，而且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正规机构也在搞。

通常只有那些高精尖实验室才有能力承接，伦理测试与合规流程，博导申请经费再挑选高学历牛马，毕竟这种项目太烧钱烧人：预算上不封顶，人还得是最顶级的那波，二者综合才能搞出点名堂来。

但哥谭却在另一种层次上弥补了短板。

哥谭从来不缺人才，更不缺高学历和高智商的人才，器材拼拼凑凑也能用，甚至连实验耗材都一抓一大把，瓦伦丁科技公司又在背后提供海量资金。

普罗米修斯计划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罗伯特怒火冲天：“所以布鲁德海文那么多感染者全部都是你们的失败实验体？那么多普通布鲁德海文市民都被你们拿去做实验？”

医生大叫：“那么多感染者？别乱栽赃，我们的失败实验体明明只有一个！而且那家伙根本没有传染性！”

医生想到当时的日子就绝望：“你们知道实验体那玩意有多容易死吗？我做实验前没有去教堂做礼拜？它死一下，我左脚先进实验室？它也死一下，后面它死在实验室我们才把它扔出去的，而且我们完全遵守实验室规章操作，根本没有乱扔实验室废料。”

罗伯特从手机里找出0号感染者的照片，举起来问道：“是他吗？”

“是他。”医生大为震撼：“你的意思是，我们怎么都没法养活的0号实验体，在布鲁德海文的垃圾场不仅自己产生了传染性，而且活得特别好，还能到处咬人。”

“……”克拉克：“实验室半死不活的真菌在厨房里也活得很好。”

医生干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真抱歉，我们应该销毁所有实验室废品，0号感染者在你们那里吗？如果可以的话让我见见他，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我能研制出解读血清。”

测谎仪始终散发着绿光，意味着霍普医生真的没有说谎。

罗伯特一时间非常无所适从，他假设过很多幕后原因，其中不乏阴谋论和政府黑手，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布鲁德海文感染事件居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事故，哪怕要追究涉事人员的责任，也绝不会像他曾幻想的那样，能给全城一个正义落地的交代。

克拉克点点头：“谢谢你的答案，不过我不是为了布鲁德海文来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我们想要的答案是同一个。”

克拉克上前一步：“我来医院找一种血清，能解决视神经抑制问题，是开发失败的延长生命血清的解毒剂，就是你们打给楼下二层B2病房眼科病人的那东西，那玩意的副作用会导致病人失去意识只靠进食本能行动——变成丧尸算延长生命吗？”

医生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想后退。

不等罗伯特再度冲上去，克拉克抬起手，轻轻按住了霍普医生的肩膀。

这一次，与刚才被罗伯特拧倒在地的狼狈不同，医生没有感到剧烈的疼痛，反而生出一种更深的寒意。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只飞不动的麻雀，被无形的山岳般的力量牢牢钉在原地，那只按住他肩膀的手始终从容，但压得他半点都不能动弹。

他顺着克拉克的手看上去，突然意识到，镜片后的那双蓝眼睛看起来比最开始多了一些冷意，他依然记得在他们打招呼那会，那双蓝眸宁静而又澄澈，眼睛的主人仿佛永远都会听人辩解，理解他们真正的苦衷。

但是此刻，那些温和隐藏在了蓝色的天幕之下，风暴前的云层悄然压顶，电光在天幕之下沉默地酝酿。